图1：位于印度金奈附近的富士康印度分公司工厂，这里为苹果生产iPhone，目前处于关闭状态
对于在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金奈附近富士康工厂的女工来说，想要那里工作赚钱，需要忍受没有冲水马桶的拥挤宿舍和有时爬满虫子的食物。但当受污染的食物导致250多名工人食物中毒时，她们的愤怒爆发了，最终以一场罕见的抗议活动告终，促使这家拥有1.7万人的工厂被关闭整顿。
这场骚乱发生之际，苹果正在努力提高iPhone 13的产量，股东们也正敦促该公司提高供应商劳动条件的透明度。路透社采访了六名富士康工厂女工，她们透露，工人们睡在房间的地板上，每个房间可以容纳6到30人。两名女工说，他们住的宿舍里没有抽水马桶。
另一名21岁的女工表示：“住在宿舍里的人总会换上这样或那样的疾病，比如皮肤过敏、胸痛、食物中毒等。”她还说，以前就发生过食物中毒事件，但规模比较小。她解释称：“我们没有小题大做，因为我们认为这种情况会改变。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影响到了很多人。”
富士康工厂被列入观察名单
苹果和富士康周三表示，他们发现该工厂为员工安排的部分宿舍和餐厅不符合标准。
苹果发言人称，这家工厂已被列入“合规观察名单”，在工厂重新开工之前，苹果将确保其满足严格的标准。这位发言人说：“我们发现部分员工使用的宿舍和餐厅不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正在与供应商合作，以确保迅速实施全面的纠正措施。”
不过，这位发言人没有详细说明将对工厂进行哪些改进，也没有透露其需要满足哪些标准。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管理女工住房的法律要求，每人至少需要11平方米的居住空间，并要求住房遵守地方政府制定的卫生和消防安全标准。
富士康表示，正在重组当地管理团队，并立即采取措施改善设施。该公司称，在进行必要的改进以重启运营期间，所有员工将继续获得薪酬。
图2：富士康印度分公司工厂正被关闭，入口处可以看到私人保安
富士康的承包商Venpa Staffing Services负责管理发生食物中毒和员工生病的宿舍，该公司拒绝置评。
食物中毒和随后的抗议事件也促使泰米尔纳德邦至少四个机构介入调查，其中有些调查仍在进行中。当地政府高级官员说，官员们还私下要求富士康要确保提供更好的工作条件。泰米尔纳德邦工业部长Thangam Thennarasu表示：“这是富士康的责任。”
泰米尔纳德邦政府上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邦已要求富士康确保改善工人工作和生活条件，包括住房和饮用水的质量。声明称，富士康已同意确保工人的生活条件符合政府标准，并符合法律要求。
苹果和富士康都没有透露工厂何时重新开工。泰米尔纳德邦工业部的一名高级政府官员称，富士康曾告诉该邦官员，它“提高生产速度太快了”，尽管在4月和5月期间，当新冠病毒变异毒株德尔塔在印度肆虐时，富士康削减了产量。
富士康位于金奈附近的工厂于2019年开工，承诺创造多达2.5万个就业机会，这有助于推动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的“印度制造”(Make In India)运动，该运动旨在创造更多制造业就业机会。
Sriperumbudur是富士康工厂所在金奈郊外的小镇，那里是个繁忙的工业区，附近有制造三星和戴姆勒产品的工厂。苹果尝试利用这家工厂帮助实现供应链多元化的目标，富士康计划在三年内向该工厂投资高达10亿美元。
不过，富士康将工厂的人员配备外包给劳务中介机构，后者还负责为在那里工作的工人(主要是女性)提供食宿。
老鼠横行，排水系统拥堵
抗议事件爆发后，印度食品安全检查人员走访了发生食物中毒事件的宿舍，并在发现老鼠横行、排水系统拥堵后关闭了宿舍的厨房。宿舍所在Thiruvallur区的高级食品安全官员杰加迪什·钱德拉·博斯(Jegadish Chandra Bose)说：“分析的样本不符合要求的安全标准。”
在富士康工厂工作的女性每月收入为10500印度卢比（相当于900元人民币），但需要向富士康承包商支付住房和食物费用。一个工会负责人说，大多数工人的年龄在18岁到22岁之间，来自泰米尔纳德邦的农村地区。根据当地政府的指导方针，富士康工厂月薪比这类工作的最低工资高出三分之一以上。
上文提到的21岁女工在抗议爆发后辞职，她称自己的父母是种植水稻和甘蔗的农民。她和村里的许多其他人一样，在城市找了一份工作，并认为富士康的工资很高。
几位活动人士和学者表示，雇主认为，从农村招募的女工不太可能成立工会或参加抗议，这使富士康工厂(没有加入工会)的抗议活动变得更加引人注目。金奈马德拉斯社会工作学院助理教授加金德兰(V.Gajendran)表示，被招募的女工“通常来自较大的农村贫困家庭，这使她们更容易受到剥削，成立工会和争取权利的可能性也更低。”
女工死亡谣言引发大规模抗议
富士康工厂的工人证实，12月15日，食物中毒事件导致来自同一工厂的159名女工被送往医院。另有约100名妇女需要医疗护理，但没有住院。
然而，一个后来被证明是虚假的谣言流传开来，声称部分女工已经死亡。当时有些生病的工人两天后没有出现在工厂上班时，其他工人在换班时举行了抗议。其中一名工人称：“我们很震惊，在宿舍里互相交谈，并决定发起抗议。没有任何人领导。”
当地政府表示，12月17日，附近富士康宿舍的约2000名女工走上街头，封锁了工厂附近的一条关键高速公路。第二天，包括附近一家汽车工厂的部分男性工人也加入了抗议活动。
两名工人和当地工会领袖苏贾塔·莫迪(Sujata Mody)称，警方对规模更大的第二次抗议做出了回应，先是抓捕参加抗议的男性工人，然后追捕其他女工。
三名被拘留者、当地工会领袖和一名试图帮助被拘留者的律师透露，警方拘留了67名女工和一名当地记者，没收了她们的手机，并打电话给她们的父母，警告他们“让女儿守规矩”。
当地高级警官否认抗议者遭到殴打，手机被没收，也否认工人受到警察恐吓。他们称：“我们严格遵守指导方针，尊重被拘押者的权利。”
当地调查人员莫汉（K.Mohan）披露，他在12月16日前往食物中毒事件发生的宿舍调查生活条件时，发现没有预防新冠肺炎感染的保障措施。
此次抗议是一年内第二起涉及印度苹果供应商的骚乱。2020年12月，纬创旗下一家工厂的数千名合同工因被拖欠工资而烧毁了许多设备和车辆，造成的损失估计达6000万美元。苹果当时也将纬创列入观察名单，即在问题解决之前，不会授予其新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