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网（ID：eeojjgcw），作者：田进，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从三亚凤凰国际机场向西驱车35分钟，就来到了24小时不眠不静的三亚崖州果蔬综合批发市场。12月16日11点，挂着粤、湘等车牌的暗红色大型货车，覆盖绿色篷布的农用车、满载蔬菜的琼牌三轮车不间断通过市场出入口。


高峰期，东至陵水、保亭，西至东方八所，每天约有重达600头成年大象（3000吨）的蔬菜水果运向这里，然后分散至全国近30个省市。


三亚市唯一的大型批发市场就这样迎来了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


进入12月，在中国内陆大部分区域进入寒冬、蔬菜产量骤减之际，海南开始接棒全国瓜菜供给。以三亚市为例，今年冬季瓜菜种植面积约15万亩，出岛量预计突破43万吨，日均出岛量超3000吨。


12月17日清晨6点，林有彪夫妻两人和他们雇佣的十名工人就开始了豆角（豇豆）采摘。三小时后，菜地里温度已达26度，对于久居办公室的人而言，已能感受到太阳光的灼烧感；12小时后，豆角将从三亚崖州果蔬综合批发市场出发，一路北上直达各大蔬菜批发市场。全国冬季蔬菜价格起落也将从这里蔓延开来。


种植户的经济支柱


作为蔬菜供应链的最上游，林有彪对于豆角价格起伏有着最为直观的感受。卖豆角的收入，是家庭一年中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我种了八亩地豆角，但每年能挣多少钱真估算不出来，收购价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每天价格都在变动。去年年底行情好，豆角收购价翻了一倍，基本都在5元/斤以上，一亩地就净赚了七八千元。前几年行情最不行的时候，也曾下降到两块多一斤。如果不雇佣工人采摘，就能赚的更多点”，林有彪表示。


去年冬季，得益于收购行情的恢复以及天气等综合因素影响，海南豆角、冬瓜等部分冬季瓜菜价格创历史新高。而今年12月豆角上市以来，价格仍维持高位，收购价多在6元/斤上下浮动。


一天当中，豆角的价格也会不断波动。林有彪表示：“价格波动风险肯定是需要我们农户去承担的。早起摘也是想着早点去批发市场卖，早上批发市场豆角量会比较少，收购价可能能高一点点。豆角放置到第二天会因为不新鲜就没人收购”。


价格维持高位带来可观收入的同时，林有彪仍需担心不断上涨的人工、租金等成本。


林有彪表示：“八亩豆角种植地都是承包其他农户的，每年租金是3000元/亩，在当地已经算比较便宜的租金价格。一位采摘工人摘五个小时工钱是100元，一般隔一天雇佣一次工人采摘。搭豆角架时，男工450元/天，女工320元/天，还需要提供每天的餐饮。肥料价格也涨的很快，钾肥从去年的150元一袋（100斤）涨到今年的230元。“


林有彪给记者算了一笔总账，一亩地承包一年成本约8500元，按一亩地豆角产量3500斤计算，收购价需要2.4元/斤以上才能保证不亏本。


为确保农户稳定增收，2018年，三亚开始推行冬季瓜菜价格指数保险，市政府对投保农户给予财政补贴。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累计赔付972.85万元，惠及农户2416户次。


即使面临价格起伏、成本上涨等风险，对于41岁的林有彪而言，种豆角之外就业选择不多，当地服务员月工资更多在2000元左右。“豆角是我们最习惯种植的冬季瓜菜品种之一。八亩地看起来很多，但哪里算得上老板，就是普通的农民，挣个辛苦钱。20岁我就开始种豆角了，也不会其他技术活。为照顾两个上小学的孩子也没办法外出打工”。


批发商的价格博弈


上午12点，林有彪载着他近万斤豆角抵达批发市场。豆角交易市场上，种植户的农用车刚刚停稳，货箱门就被打开，数十位收购商簇拥着向前确认豆角品质。收购商与种植户的成交与否仍延续着传统的方式——收购商通过与种植户握手时抠手指头或写在手心报出自己的价格；种植户为了一毛钱的差价继续等待，毕竟提高一毛收购价意味着增加近1000元收入。价格一旦商定，豆角马上经历过磅称重、泡沫箱打包、装冰冷藏，一切乱中有序。


从当年12月到次年3月，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三亚崖州果蔬综合批发市场负责人卢日高对经济观察网表示：“今天交易量大概有700吨，每年春节前后是高峰期，豆角主要运往河南。这几年，蔬菜市场整体行情都不错，也有一些品种供大于求，价格出现下滑。如现在苦瓜价格就每斤六七毛，主要还是因为去年苦瓜价格高导致今年很多人选择改种苦瓜。而这里收购商和市场每天的需求基本固定。”


为稳定菜价，12月1日，海南省发展改革委主任、省稳定“菜篮子”价格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顾刚对文昌、东方、乐东等7个市县人民政府主要领导进行约谈。约谈是因为上述7个市县连续10天有5个（含）以上基本蔬菜品种零售价格突破价格调控上限。


收购商也在与价格波动博弈。


一位收购商表示：“我们其实也要赌内陆市场价格维持高位。三亚豆角收购价6元/斤，运输到河南等地成本约1元/斤，路上还需要花上两三天。可是谁都没办法预测河南三天后的豆角行情，今天是8元/斤，三天后可能就变成6元/斤，这样我们就会亏本。”


谈及能否采用电商方式对冲价格波动风险，卢日高认为：“莲雾、芒果可以采用电商销售，但瓜菜根本上很难做。首先就是电商的物流成本会大大推高瓜菜价格。我尝试过冷鲜运输20斤豆角到北京，快递费就150元，折算下来豆角要卖13.5元/斤才不亏本。批发商统一运输能大大降低运输成本。”


对于接下来蔬菜价格走势，卢日高表示：“农业还是依赖于天气。如果接下来没有冷空气来袭，海南菜价基本会维持稳定，否则就会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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