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圣诞节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但在伦敦浓郁的节日氛围中，英国首相约翰逊可能没什么过节的心情。

唐宁街被爆去年圣诞节期间违规聚会的丑闻仍在发酵，今年圣诞节又与奥密克戎变异株“狭路相逢”，英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人数居高不下，伦敦甚至进入“重大事故”状态。

除新冠危机本身外，在如何应对疫情的问题上，保守党内部还发生了不小的争执，因新冠疫情限制措施，约翰逊遭遇了就任首相以来党内最大规模的反对。

“内忧外患”之下，选民也没有给约翰逊好脸色。在上周的一场议席补选中，保守党出乎意料地丢掉了其近200年的传统票仓。

多重困境交织，约翰逊恐怕很难在这个圣诞节中“快乐”起来。

两次与危机挂钩的圣诞节

西方圣诞节即将到来，而约翰逊还被困在去年圣诞的漩涡之中。

“约翰逊痛苦的12月是从《每日镜报》曝光唐宁街疑似举办违规圣诞聚餐开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撰文指出。当时英国禁止室内聚会，在派对举行后不久，约翰逊还颁布了更加严格的社交限制措施。

丑闻目前还在发酵。

当地时间12月19日，英国《卫报》又刊登了一张约翰逊在唐宁街与十几个工作人员聚餐的照片。报道称，这张照片拍摄于去年5月，那时防疫要求规定，禁止两人以上的聚会，并且要保持2米的社交距离。



英国首相约翰逊与工作人员聚会照片，桌上摆着红酒。/英国《卫报》报道截图


而根据照片内容，约翰逊和工作人员显然没有遵守这些防疫规定。

“约翰逊违规聚餐的照片几乎是在民众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工党副党首安杰拉·雷纳说道。

激怒英国民众的是该事件体现的“双重标准”。《华盛顿邮报》指出，英国人非常重视他们的节日活动，民众由于疫情社交活动受限，政府却可以无视防疫规则，这无疑再次告诉民众约翰逊政府不值得被信任。

去年圣诞的账还没有算完，今年圣诞更是难熬。

英国正陷入新一波疫情之中。当地时间12月21日，根据英国卫生部数据，过去24小时，英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90629例。



截至当地时间12月21日，英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趋势图。/世卫组织网站截图


原本英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处于3万至4万例左右，进入12月后，单日新增病例数直接跃升突破9万例。仅在上周，英国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连续多日打破疫情以来的最高纪录。

分析英国确诊病例发现，奥密克戎变异株正潜藏在英国疫情背后。

眼下，奥密克戎变异株已经成为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主要变异株。测序后发现，英格兰在当地时间12月14日至15日的新增确诊病例中，有54%的患者感染奥密克戎，16日苏格兰新增确诊病例中有51%的患者感染奥密克戎。

根据最新研究，奥密克戎的传播速度的确有所上升。当地时间12月20日，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表示，现在有“一致的证据”表明，奥密克戎的传播速度快于德尔塔，新冠疫苗接种者或康复者都有可能感染或再次感染该病毒。

如今，奥密克戎在英国快速传播。《华尔街日报》指出，这意味着，即便是拥有世界上最灵活病毒检测系统之一的英国，在新一波的疫情中也没法提前作为，只能等在事后反应。

约翰逊领导权威接连受创

就在约翰逊忙于抗击新冠疫情时，保守党内部又针对抗疫措施吵翻了天。

上周，近100名保守党议员投票反对约翰逊提出的新冠疫情限制措施。路透社指出，这是约翰逊就任首相以来，在党内遭遇的最大规模“反叛”（rebellion），这令其领导能力备受质疑。

约翰逊提出的新规包括要求民众在公共场所佩戴口罩，在某些特定场所使用新冠通行证（Covid-19 pass）。有些保守党议员认为新措施过于严厉，所以投下反对票。

回顾英国的抗疫历程，英国是世界上首个批准新冠疫苗的西方国家，疫苗接种工作也在稳步推进，但疫情仍多次反复，没有从根本上控制疫情蔓延。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所所长崔洪建对新京报记者表示，这就导致了保守党内部对于约翰逊的不信任。

还有部分议员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发泄对约翰逊近期丑闻缠身的不满，认为是他本人的失误浪费了保守党自2019年大选以来取得的良好局面。他们表示，这个投票仅仅是一次警告，约翰逊需要改变政府的运作方式，否则他将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近百名保守党议员反对英国首相约翰逊的新冠疫情限制措施。/社交媒体截图


约翰逊的施政方式还直接导致了“亲信”出走。

当地时间12月18日，英国国务大臣戴维·弗罗斯特正式辞职，其理由是不认同约翰逊当前的执政思路。

弗罗斯特算得上是约翰逊的老伙伴。在约翰逊担任英国外交大臣时，他就是约翰逊的外交政策顾问，等到约翰逊跃升为首相，弗罗斯特也成了英国“脱欧”协议的主要策划者。

弗罗斯特一向被保守党内右翼人士视为“干净脱欧”的担保者。英国《卫报》指出，弗罗斯特的辞职，不只让约翰逊失去了信任的朋友和老到的顾问，也对约翰逊的权威造成了重大打击。

一名资深保守党内部人士指出，算上约翰逊前首席顾问多米尼克·卡明斯在内，已经有两个主要在幕后为“脱欧”奠定政策立场的人先后离开约翰逊，弗罗斯特的离职可能是“毁灭性的”。

其离职影响主要体现在“脱欧”事务处理上。崔洪建进一步指出，在短期内，英国难免在“脱欧”事务谈判中处于被动。

另外，作为约翰逊的“亲信”，弗罗斯特仍因不满辞职，一定程度上可见约翰逊政府内部核心圈子出现了问题。约翰逊政府连续受创，崔洪建认为，这也体现出，随着“脱欧”政治红利消耗殆尽，现在才开始真正考验约翰逊政府面对具体问题的执政能力。

保守党票仓罕见失守

内外交困给约翰逊带来的影响正慢慢显现出来。

当地时间12月16日，英格兰中部北什罗普郡进行了一次补选投票。上个月，英国保守党议员欧文·帕特森（Owen Paterson）因深陷有偿游说等贪腐丑闻而辞职。

北什罗普郡是出名的支持“脱欧”地区，该选区自1832年成立以来，一直派出保守党人士进入议会，近200年来一直是保守党的稳定“票仓”。

但在上周的补选中，形势急转直下，自由民主党罕见拿下了北什罗普郡。该选举结果鼓舞了该党的士气，获胜的自由民主党候选人海伦·摩根（Helen Morgan）甚至隔空喊话称“保守党完了”。



英国保守党在补选中丢掉北什罗普郡议会席位。/社交媒体截图

虽然这仅是英国议会下院650个议席中的一个席位，但从一个席位的得失也可一窥选民的情绪。约翰逊已经对保守党补选失败承担了个人责任，承认选民对其政府感到失望，还表示政府的成就没能成功传递给选民。

从长期来看，保守党丢掉一个传统选区或仅仅是个开始。中国社科院欧洲所副所长田德文对新京报解释称，整个欧洲都出现了主流政党衰落的现象。德国联盟党在大选中也表现不佳。这彰显了政治碎片化的趋势，主流政党代表性降低，选民自然转向其他政党。一个席位意义有限，但它背后可能暗示着整体政局的变化。

对于约翰逊而言，这场选举失利或将他推至危险边缘。

此前桩桩件件的丑闻、内讧已让他的民调持续走低。路透社指出，本次选举落败也进一步加深了保守党内部对于约翰逊的不满情绪，或导致保守党议员提交针对约翰逊的不信任函，甚至可能引发保守党内部罢免约翰逊的投票。

上次出现不信任投票还是在2018年，超过48名保守党议员不满时任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在处理“脱欧”事务上的表现，因此要求进行信任表决。不过，她在随后的不信任投票中成功过关，留任保守党领袖及英国首相。

保守党向来擅于推翻无法获得选民支持的领导人，最著名的一次发生在1990年，保守党将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赶下台。英国曼彻斯特大学政治学教授罗伯•福特(Rob Ford)表示，约翰逊的整个政治生涯都建立在擅于赢得选举的基础上，如果保守党发现他不再是选举中发挥作用的“甘道夫”，而是令人生厌的“伏地魔”，那么他的唐宁街岁月恐怕时日无多。

根据目前情况来看，约翰逊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田德文指出，他是个“非典型政客”，并不假装靠谱，英国民众也了解这一点，因此约翰逊的丑闻“耐受力”非常强，花边丑闻对约翰逊的伤害，要小于其对典型精英政客的伤害。

从另一角度而言，崔洪建指出，约翰逊首相之位能坐多稳主要取决于保守党内部的态度。尽管现在不满情绪在上升，但这种情绪能否集结起有效发起罢免的人数，仍要进一步观察。

尽管这一系列困局并不立即导致约翰逊走向政治终点，但如果雪球越滚越大，难免会有收不住场的一天。

约翰逊想要“破局”，或须追溯危机根源。崔洪建认为，“脱欧”后续英国陷入各种争端之中，新冠疫情也影响了国内经济复苏，国内外政策因其“机会主义”倾向来回摇摆，这些因素延伸至社会层面，导致分裂、对立情绪得不到缓解。这都让党内外对约翰逊政府的看法趋于负面。

因此想要坐稳唐宁街，约翰逊也须“对症下药”。田德文指出，首先约翰逊政府应着眼于控制英国疫情，其次，“脱欧”后，英国应妥善处理好与欧盟的关系。最后，英国应适当调整国际战略，避免过于依赖美国，否则其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独立作用的空间只会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