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10月24日，被海地黑帮团伙“400傻瓜”（400 Mawozo）绑架的美国人质仍未能获释，当外界仍惊诧于这场劫案索要1,700万美元赎金的荒唐一面时，该国被167家黑帮控制的格局也同样值得注意。

对外界来说，自海地总统莫伊兹（Jovenel Moise）7月7日遇刺后，该国黑帮取代基层组织的格局才逐渐公之于众。

遇刺的莫伊兹总统的政权是在海地首都太子党9个黑帮组成的联盟“G9家族和盟友”（G9 en fanmi e alyi）的支持下确立的。该组织脱胎于海地瓦解的国防军和警察组织，平息了城市地区的社会动荡，还在首脑切兹里尔（Jimmy Cherizier）的领导下团结了海地全境的其他11个类似的大型组织，以“G20”名义开始在2021年6月展开“社会革命”。



有迹象显示，切兹里尔及其组织一面在建立海地的“规矩”，如绑票勒索名流等手段就是G9组织从2020年开始有组织的行动。此外，G9等黑帮还试图干预政治。如前不久在海地“国父”德萨林（Jean-Jacques Dessalines）将军的公祭活动中，其喽罗甚至驱逐该国总理。


海地街头沦落成地狱？　绑架泛滥无人幸免





海地黑帮在选择绑架人质时显然不带任何歧视。海地人，美国人，加拿大人；穷人，中产，富人；学童，货车司机，无家可归之人。所有人都可能成为目标。只不过这次不幸落入虎口的是17位外籍人士（当中16名是美国人，1位加拿大人），海地绑架成风的现象这才登上各大国际新闻版面头条。

“媒体之所以大量报道，显然是因为他们（人质）是美国人。但每天都有海地人遭遇绑架。（这些绑架事件）有时候会成为新闻，有时候则没人在意。”当地一位匿名受访者对《卫报》记者这样说。

这位化名为Firel Joseph的44岁海地人未能幸免。今年的某天夜里他驱车在首都太子港（Port-au-Prince）的大街上驶过，后视镜中，一辆挂着政府车牌的白色丰田越野车紧随其后，几乎要碰上他的后保险杠。他把车靠向一侧，让出路，没想到这辆白色丰田超车后迅速刹在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一瞬间，后方的退路也被截断。

仿佛电影中的一幕在Joseph眼前展开：六名身着防弹衣、手持步枪的男子把他围住。当中四个人向周围大喊、宣告自己的警察身份，一边挥手示意车辆通行。



海地示威：图为10月18日，海地首都太子港示威者焚烧车胎，警员正移除它们。（Reuters）

“我知道我自己有麻烦了。”Joseph回忆道。余下的情节与俗套的黑帮电影大体一样，捆绑、蒙眼、在某个不知名的建筑物内接受审问。Joseph的家人最终以15,000美元将他赎回，比绑匪惯常110万美元的要价低了不少：“他们开出很高的价格吓唬你，让你把你能给出的所有钱都交给他们。”

海地街头“沦落成地狱”

但有时，绑架案则没那么戏剧化——太子港的主干道之一、二号国道交通拥堵，巴士司机塞在路上时；孩子在街边玩耍，无人照看时；坐在车里，车上的广播时不时亦会播送一整架巴士被挟持的求救信息。

根据联合国驻海地办公室上个月公布的一份报告，2021年的前八个月里，警方收到了至少328宗绑架报案，考虑到民众处于对警察的不信而自行以赎金解决，实际数字很可能更高。根据当地一家非盈利组织（Center for Analysis and Research in Human Rights ，CARDH）的估计，到目前为止，海地今年至少有782遭遇绑架，几乎相当于2020年全年的绑架案数量。











报警很可能无济于事——许多绑架事件正是在警察眼皮底下发生；向媒体哭诉很可能遭到报复——今年初，一个绝望的母亲在电台讲述遭遇后收到了死亡威胁；为了抗议普遍的绑架事件，巴士司机和其他普通海地民众今年上半年多次上街游行，用燃烧的轮胎、杂物和车辆堵路，要求释放被绑架的人质。天主教会太子港教区今年4月在一份声明中称：“一段时间以来，我们见证着海地社会沦落成地狱。”

尽管强调政府在尽一切努力维护社会安全，前几个月遇刺身亡的前总统莫伊兹（Jovenel Moïse）在今年4月时亦不得不承认，“绑架案已经泛滥”，而至今为止政府打击犯罪和维护安全的行动都是“无效”的。

绑架成行业？ 穷人也难幸免

虽说“肉票”自然是越有钱越好，但属于中产的老师、公务员、小商贩等都难逃一劫。这些人往往没有钱雇用保镖，但却可能拥有资产或是人脉待绑匪剥削。在太子港经营安保公司Brisec的Jay Cantave对《卫报》表示：“在海地，绑架是现在最有利可图的犯罪活动，犯罪者从中赚取暴利，还不用面临任何刑罚。”







多年以来，海地复杂的殖民历史加上地震的重创，国家经济和政治体制建设举步维艰，黑帮暴力猖獗是常态。民众抱怨政客、商界和黑帮勾结，认为他们求自保的同时也为自身营收。

上一次海地身陷如此严重的绑架泛滥的形势，还是2004年政变以后。当年入驻海地的联合国维和部队，也在2019年末离场，为犯罪活动猖獗埋下了伏笔。此后的疫情、总统遇刺和又一场大地震使海地遭受连环重创，如今，首都太子港有一半地区在黑帮管治之下。

非营利人道援助组织Avsi驻海地代表Fiammetta Cappellini称：“说到底，这些黑帮底下的人没什么可失去的，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我们不希望忽视问题的广度、而将其归结于经济，但贫穷和资源的匮乏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这一环境。”

除了中产和有钱人，帮派分子还会从穷人身上榨取小额赎金。住在庇护所的Theodor Ronald也在今年五月被两名从街头绑走。三个小时的审问过后，绑匪最终认定他实在是太穷了，赚不来赎金，最后把他放走了。Ronald后来对记者说：“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恰恰是你的兄弟，心怀不轨，发了疯、变得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