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2022法国总统大选还有6个月，右派和极右派候选人纷纷将移民问题作为竞选活动的主要议题。BFMTV电视台在9月22日公布的一项民调显示，移民问题是法国民众在首轮大选中第二关注的议题，仅次于购买力。近期阿富汗危机和与阿尔及利亚的紧张关系也进一步提高了移民问题的关注度。

01 从停止移民到控制配额 候选人争相放大招

首先，尚未正式宣布参选，但因政治不正确言论人气高涨的“法版特朗普”泽穆尔（Zemmour）直接打出“反移民”“反穆”牌，反对融入（intégration），主张同化（assimilation）。



在10月2日里尔的一场演讲中，泽穆尔强调法国必须停止移民，包括非法的和合法的。（法新社图）


或许是为了避免在这一议题上落后于泽穆尔，多名候选人都在竞选活动伊始，将重点落在了移民问题上，并提出主张。

在极右派，国民联盟（Rassemblement national）推举的总统候选人玛丽娜·勒庞于9月28日提出了她的“管控移民计划”，如果明年她当选总统，将会就移民问题举行全民公投。她表示，届时将出台一项完整的法案旨在严格管控移民，重建入境法国和获得法国国籍的严苛标准。

事实上，就移民问题举行公投的主张并不是仅存于国民联盟的竞选纲领。

已宣布参选的上法兰西大区议会议长泽维尔·贝特朗（Xavier Bertrand）在9月做客BFMTV电视台时提到，如果在2022年的总统大选中获胜，他将“在当年秋季即组织全民公投，以重新掌控我们的移民政策”。

负责英国脱欧事务的前欧盟谈判代表米歇尔·巴尼耶（Michel Barnier）认为“法国移民问题很严重，将会导致国家分裂”，并提议暂停移民并举行公投“以便重新寻回我们在某些领域的合法主权”。

10月5日，巴黎大区议会主席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提出在宪法中写入“限制获准在法国居住的外国侨民人数”，并由议会每年对不同国家和不同类别移民配额进行投票。目标是杜绝非法移民，将签发的签证数减半，停止不受控地接收移民。



与泽穆尔和勒庞提出完全停止移民不同，佩克雷斯主张选择性移民。她表示：“零移民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法国人会不欢迎内马尔和梅西吗？”（RTL新闻台图）


02 法国移民真实状况

法国移民问题是否真如上述总统竞选人所说的已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法国是否已被移民“入侵”，我们来看看官方数据。

根据法国统经局（Insee）今年7月公布的报告，2020年，有680万移民（*这里移民指的是出生在国外的法国居民）居住在法国，占到总人口的10.2%。（如果算上30至60万的非法移民，移民比例大约占到法国总人口的10.5%-12%。）其中36%的移民（即250万）获得了法国国籍。

1975年时，法国移民占总人口的7.4%。



法国自1920年至2020年移民人口（蓝色）和占法国人口比例（绿色）趋势图。（Insee图）


2020年，居住在法国的移民中有47.5%的人来自非洲，32.2% 的人来自欧洲。

移民来自最多的国家分别是阿尔及利亚（12.7%）、摩洛哥（12%）、葡萄牙（8.6%）、突尼斯（4.5%）、意大利（4.1%）、土耳其（3.6%）和西班牙（3.5%）。

法国近一半的移民来自上述七个国家（49%）。来自亚洲的移民则占到14.4%。



法国移民来自各大洲的占比柱状图。（Insee 图）


03 法国移民比例是否过高？

法国人类学家和人口统计学社会学家François Héran认为，法国的移民比例远低于海湾国家（移民比例达到70%），却远高于中国、印度或巴西这些人口大国（移民比例不到1%），但无法由此推断出最佳移民比例，因为这并非一个科学概念，而是政治概念。

不过，法国移民比例低于经合组织成员国平均水平（13.6%），也低于西班牙（13.3%）、荷兰（13.5%）、英国（13.7%）、德国 (16.2%)、比利时 (17.3%) 和加拿大 (20.3%)。法国移民比例较接近于拉脱维亚和意大利。



法国经济学家Hillel Rapoport认为，对于移民问题，法国是欧洲最“马尔萨斯主义”的国家之一。（18世纪，英国经济学家马尔萨斯提出“马尔萨斯人口论”，认为人类必须控制人口增长，否则，贫穷是人类不可改变的命运。）


人口统计学社会学家François Héran表示：“法国是欧洲最古老的移民国家之一。”由于生育率下降、战争，法国在19世纪大量引入欧洲和北非国家移民以补充劳动力。但在1970年代经济危机的背景下，法国劳工移民的大门已关闭。

目前，法国移民最主要的动机是家庭团聚。

2019年，出于家庭团聚原因，法国向来自欧洲以外国家人员发放了9万多份首张居留证，占到所有居留申请的三分之一，其中一半是发放给了法国人的配偶。

其他最主要的居留申请原因是大学留学（9万），经济原因（3.9万）以及人道主义原因（3.7万，主要是难民）。

因此，人口统计学社会学家François Héran认为，在与外国人通婚普遍化、高等教育全球化和经济移民增加的大背景下，法国移民人数虽在增加，但远未到被“入侵”，而且这几大主要影响移民的因素很难由政治来操控。



François Héran强调，“法国十五年来通过的多项移民政策对总体移民数据曲线影响甚微。”（Franceinter新闻台图）


04 法国移民都是低学历吗？

法国移民人口素质偏低，也成了很多政客反移民主张的重要论点。

临时接替开始竞选工作的勒庞的国民联盟二号人物巴尔戴拉（Jordan Bardella）近日在电台上表示，法国只接收低学历移民，高学历法国人都移民去了国外。



巴尔戴拉在电台批评法国只接收低学历移民。（Franceinter新闻台图）


事实上，根据法国统经局（Insee）今年7月公布的报告，虽然法国移民中仅拿到初中毕业会考（brevet）文凭或没有任何文凭的人口比例达到37.8%，远高于非移民人口18.9%的比例，但是，移民中拥有Bac+2以上（相当于大学二年级以上）文凭的人口比例达到21.7%，高于非移民人口20.1%的比例，其中来自美洲或大洋洲移民这一比例达到33%，来自亚洲移民这一比例达到24.3%。

至于移民后代学历水平，则数据上和非移民后代相差不多。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拥有Bac+2以上文凭的亚洲移民后代比例达到30.1%，远高于非移民后代比例（20.2%）。

05 社会福利房都被移民占了吗?

近日，极右候选人勒庞表示“法国移民租住社会福利房的比例超过法国人的两倍”，因此她提出若当选总统，将租住社会福利房的优先权留给法国人。

勒庞的言论很容易让人产生“法国社会福利房都被移民占了”的印象，事实真的如此吗？



勒庞主张将社会福利房优先留给法国人。（BFMTV新闻台图）


虽然，光从数据来说，勒庞并没说错。根据法国统经局（Insee）数据，2017年，共有13%的非移民家庭租住廉租房，而移民家庭租住廉租房的比例则达到了31%。

法国内政部解释说，“移民租住廉租房比例较大，这可能和移民收入较低有关，此外，也可能与他们的家庭规模较大有关。”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移民人口只占到法国总人口的10%左右。

根据法国统经局2017年发布的法国住房条件调查，在2013年，有34%的移民家庭住在社会福利房，达到91.8万户；有15%的非移民家庭住在社会福利房，达到379.5万户。因此，2013年，在所有社会福利房住户中，移民家庭仅占19.5%，非移民家庭比例占到约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