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网（ID：eeojjgcw），作者：李静，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上海地区的各个教学点几乎已经全部停止运营了，精锐各分店所在的街道派出所也派驻人员接管了校区，现在分店的校区门口已经不允许我们随便进入了。”上海松江区一家精锐教育分店的员工对经济观察网表示。


10月12日，精锐教育美股上市公司精锐教育（NYSE：ONE）将在今日暂停营业的消息在社交媒体引发关注。


12日下午17点14分，粉丝数量49万人的微博账号——精锐高端辅导发布“致精锐学员及家长的一封信”，近段时间精锐面临巨大经营困难，公司尝试各种努力仍无法维持正常运营。经股东与管理层商议，将于12日起暂停营业。对于后续家长和学员退费适宜，该信称，“已经成立专项工作小组，家长可扫描二维码进行登记。”


无独有偶的是，同一天，上述员工向记者提供了一份董事长办公室群发的一封“致精锐教育全体员工函”。该函同样提到将于12日起暂停营业。并对近期由于短期资金链不足导致的首次未如期发放工资感到愧疚。函中也做出承诺，将努力弥补每一个员工正当权益。”



据其透露，目前上海每个精锐办学点基本被接管，每个门店也会有警察驻守协同办理退费和维护安全。


精锐的倒闭在多个家长群中发酵，包括精锐主要所在地——上海也成立了多个维权群。一位维权群中的家长告诉经济观察网，“目前该群中很多家长的账户中还有少则1万，多至10万以上的预付费用。而多日以前，一些已有感知的家长就已经向当地市场监管局、派出所等机构登记。”


经济观察网就上述事情拨打精锐教育官方电话和分校电话，截至发稿均未获接通。


精锐暂停营业


“两张截图事件”，引发了后续精锐教育的连锁反应。


精锐教育面临经营困难并非第一次流出。


10月7日，一张疑似精锐教育董事长张熙的朋友圈截图再次在社交媒体中流出。


文中表达了“张熙”一心做教育的初衷，又透露了由于投资扩张太过激进和疏于投资及财务管理以及收购巨人教育遭遇滑铁卢等原因，导致了精锐今天的局面。同时，在疑似张熙的截图中，也表达了自己目前正陷入抑郁症状。


但随后，这条疑似截图被精锐官方辟谣，董事长张熙也在朋友圈也辟谣称，“精锐好好的，我也好好的，精锐在政府帮助下要做率先转型成功的企业。”



也正是这次“两张截图事件”引发后续精锐教育连锁反应。上述员工对经济观察网对经济观察网表示：“此前我们的校区还能维持基本运营，一些费用也可以退还给家长。除去这部分，愿意留在精锐继续上课的家长和学员也能保证公司有正常流水。但7日张熙两条消息一出，整个学校就崩掉了。


此后风波还在进一步发酵。起因在退费过程中，一部分精锐教育高层在报名自家课程中退费非常顺利，而另一边，没有关系的家长却退费无门。在员工内部分化也是如此。公司高层顺利拿到了工资，而区域经理以下的普通员工却被拖欠8月课程费和9月底薪。


这一分化加剧了公司内部的冲突。11日晚，精锐群中爆发了激烈的争论。12日，从上述员工提供的公司内部群中截图显示，不少人要求张熙给出正面回应。


其后，自7月以来，已经鲜少在公司群中说话的张熙罕见发声称，“这是有人在恶搞，包括前天晚上以街道办名义打电话给各个校区属于假冒政府名义生事。公司陆续还有近亿资金在回笼，这都首先用于员工垫付及工资福利。”


“但这些说法，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了”，上述员工称。


据其透露，11日开始，以其所在分店的员工已经不少去到上海松江区劳动监察大队反映问题并填写了表格，该大队领导在接待后也表示会进行汇总及核实。


为何如此？


“精锐本身体量非常大，就像一颗大树，它在遭遇狂风暴雨的时候，自然受到的阻力也要大很多。”


10月10日，继微信截图风波三日后，多家精锐教育分店及其旗下小小地球校区停课。


上述员工说，事实上，从7号到现在上海地区的精锐分店几乎就已经进不去了。员工个人也不敢去上班。“因为每个门店都有维权家长，万一遭遇围堵就很难办了，现在总部的行政人员大部分也都留在家中办公。”


随着精锐事件不断发酵，大量家长开始聚集于精锐上海总部和多个分店要求退费，多个维权群也在其后几天相继建立。因精锐课程中高端客户占据其主要营收。上述员工表示，课程费用取中位值计算在10万左右。


“以高三和初三年级的费用为例，两个小时大概在1500元左右；初三年级两个小时的课程费用在800-1000元左右。公司会有多冲多赠的优惠活动，也导致不少家长都会提高报名预算。”


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精锐教育内部此前早已有人主张申请破产。但破产的冲击波过大，首当其冲的是巨额学费难以清偿。截至今年2月28日，精锐教育已收取未上课的预付费高达27亿元。


一家成立13年的老牌教育机构是如何走到今天？


教育投资人徐华对经济观察网表示，第一双减政策下公司现金流受到影响。精锐核心业务的营收主要在K12学科上面，这也导致了其转型困难。第二与收购巨人教育有关，疫情叠加双减以及种种其他因素导致了这起并购案例在今天看来并不成功。


“第三，对比新东方、好未来等巨头及早提出转型，试水素质、托教等业务，昂立教育也发布公告尝试转型，这样有利于在现行政策下得到大股东支持，追加股份使得后方现金流得到保障，反观精锐在探索转型过程中却反应速度相对较慢。”


与徐华结论一致，外界普遍认为精锐今天的局面与其激烈的扩张不无关系。


公开资料显示，2018年是精锐教育重要的一年。2018年年初，精锐收购小小地球；同年3月，精锐教育在美成功上市；8月，精锐收购天津华英教育100%股权，用以开拓北方市场，并巩固和拓展双师模式与直播业务；10月，精锐教育联合第三方共同收购巨人教育用以拓展中高端班组课市场、同时加快布局全国战略。


扩张之路并未停止，2020年2月，精锐又以3.11亿元收购溢米辅导。同年6月，1.45亿元收购上海优盛。


在外界看来收购巨人教育是为精锐危机埋下了重要伏笔。2018年8月，精锐教育联合第三方共同收购启迪巨人100%股权，精锐教育获得联合投资方的全权委托管理公司运营，张熙兼任巨人教育董事长。


这一收购动作被精锐教育董事长张熙寄予厚望。巨人教育成立于1994年7月，被誉为“教培届黄埔军校”，后经发展版图不断扩大，业务主要聚焦于5-18岁青少年群体，覆盖全学科培训课程，旗下拥有巨人学校、巨人1对1等品牌。在2007年前后，曾是北京市内规模最大的K12机构。


收购巨人教育有助于加快其拓展和全面打开北方市场。在当年发布会表示，张熙对媒体表示，收购巨人是希望更稳健的成长而不是盲目扩张。其后一年，他又提出“巨人三五战略”，计划投入20亿元，至2023年巨人教育将在中国建立500家线上线下结合的校区，完成50万的学校就读指标，创造50亿元收入。


徐华认为，精锐当年会考虑并购巨人教育在于两家公司业务体系相对一致，整合难度不大。这样既可以让精锐的现金流包括流水和利润实现快速增长，也有助于进一步拉升其股价上涨。


但疫情到来后，打乱了张熙原有的构想。据公开信息显示，2020年间，精锐教育先后多次向巨人提供贷款，截至2020年8月，精锐教育向巨人教育系列借贷的最大风险敞口为近9.2亿元。


收购巨人也带来大笔负债，精锐教育财报显示，2019财年，精锐教育短期负债达到3.22亿元，同比增长614.88%；长期负债为13.46亿元，同比增长232.28%，长短期负债共计16.68亿元，与2018财年的4.5亿元相比，负债增加超12亿元。


而之后种种因素导致了这起并购案的失败。今年8月31日，巨人教育曾在其官方微博发文《致巨人学员的一封信》。信中称，巨人学校由于经营困难，秋季将无法继续向学员提供教学服务，并可能无法满足家长的退费要求。


在徐华看来，精锐收购巨人教育首先资金打了一个水漂，没有产生任何价值。另一方面，双减政策的到来导致其收入出现大量下降，原有业务受困＋没有新业务带来新的流水进入，也带来了精锐教育的危机。


上述精锐员工认为，精锐教育与双减政策对教培机构的打击有直接关系。“最直观的感受是，7月政策发布后，我们就明显感到报课的家长明显减少。精锐机构众多，各个校区有上百名教师，房租、水电等成本以及员工、老师等工资，运营成本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该员工也表示，公司在双减前进行的一系列并购，包括收购巨人、小小地球等，项目过于集中于同一个行业，同一条赛道。这也为政策到来后，遭遇重大打击埋下伏笔。


“精锐本身体量非常大，就像一颗大树，它在遭遇狂风暴雨的时候，自然受到的阻力也要大很多”，他说道。


财报显示，精锐教育2021财年第二季度营收9.32亿元，相比上年同期的8.86亿元增加了5.2%，平均月注册人数为135,714。净亏损1.72亿元，比上年同期的0.16亿元扩大了950.73%。截止报告期末，精锐教育总资产为69.95亿元。


截至美东时间10月12日，精锐教育股价报收0.4美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经济观察网（ID：eeojjgcw），作者：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