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拳击。感谢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是你给了我摆脱贫困的机会。因为有你,我才能鼓舞全世界的人民。因为有你,我才有勇气做出更多改变。”
纵横职业拳坛26年,62胜2平8负,横跨8个重量级获得12个世界冠军。帕奎奥承认,取得这样的成就,自己也感到惊讶。
“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做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我无法想象,终于听到最后响起的铃声。”
运动生涯告一段落,帕奎奥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宣布将参加菲律宾的总统选举。从一无所有的懵懂少年到总统候选人,帕奎奥整整奋斗了三十年。
——1——
1978年,帕奎奥生于菲律宾的一个菜农家庭,在6个孩子中排行第4。战争的阴影笼罩了帕奎奥的整个童年,独裁者费迪南德-马克斯的统治之下,菲律宾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亲眼目睹叛军被枭首示众的惨状时,他才5岁。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帕奎奥一家的窘迫并不准确,因为他们的房子是用椰子叶和茅草搭建,根本没有真正的墙壁。父亲出轨离开更是让这个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依靠打零工和卖菜,帕奎奥的母亲根本没办法养活6个孩子。
帕奎奥喜欢上学,经常批改同学的作业,老师回忆他从不作弊。然而接受教育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帕奎奥却一无所有。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帕奎奥经常逃课,在坑坑洼洼的路边兜售零食和小饰品,偶尔也帮渔民打鱼。
生活暗无天日,帕奎奥还是在夹缝中找到了一束光。12岁那年,帕奎奥和叔叔一起观看了迈克-泰森击败詹姆斯-道格拉斯的比赛,在自传中他写道:“这永远改变了我的人生。”经过6个月的训练后,帕奎奥开始在桑托斯将军城的一个公园里参加比赛,赢一场拿100比索(3美元)的奖金。
14岁时,帕奎奥偷偷离开家,坐了三天船来到马尼拉。在写给妈妈的信中,这个追梦少年信誓旦旦地表示,可以靠一双拳头让家里告别贫困。“那时候我很年轻,”帕奎奥说,“选择成为拳手是因为我必须生存下去,我一无所有,没有人可以依靠。当我意识到自己擅长拳击时,开始努力训练,这样才能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
为了生存下去,帕奎奥在马尼拉做过建筑工人,卖过甜甜圈,睡在纸板箱里,直到入选菲律宾业余拳击国少队,生活才算稳定下来。闲暇时,帕奎奥喜欢租录像带,观看拉里-霍尔姆斯、乔-弗雷泽、乔治-福尔曼等传奇拳手的比赛。
就在帕奎奥憧憬未来时,他遭遇了重大打击。1994年,他的好朋友尤金在一场比赛中被打到昏迷。现场没有急救人员,帕奎奥搂着奄奄一息的尤金,无计可施。等到其他车辆将他们送到医院时,尤金已经离开人世。
帕奎奥没有因此退缩,他知道在那个时刻必须做出选择。“我希望继续战斗下去,虽然尤金已经死了,不过我希望继续我们的梦想,继续我们的战役。”
在业余比赛中取得60胜4负的战绩后,16岁的帕奎奥准备进军职业拳坛,当时他只有98磅,年龄和体重都没有达到规定的最低标准。为了蒙混过关,帕奎奥谎称自己年满18岁,称体重时作弊,把铁块藏在口袋里。
1995年1月22日,帕奎奥在一档名为《一拳接一拳》的电视节目中完成职业首秀,凭借神风敢死队一般的风格和独特的外形,他很快成为观众的宠儿。1998年,帕奎奥获得了第一个重要的头衔——WBC蝇量级冠军。
——2——
在东南亚打出一片天地后,帕奎奥的人生迎来一个灰姑娘式的转折。2001年,勒德瓦巴计划与恩里克-桑切斯进行一场次羽量级对决,然而赛前两个星期桑切斯因伤退出,帕奎奥幸运地顶替了他的位置。
第一次走进洛杉矶著名的外卡训练馆时,迎接帕奎奥的首先是质疑,曾经和德拉霍亚、泰森合作过的著名教练弗雷迪-罗奇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我跟他练了一个回合,然后我就在想,拜托,这个狗娘养的能打拳击吗?”
帕奎奥很快打消了质疑,在场上把勒德瓦巴打得满地找牙时,就连解说员都在发问,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赛后,勒德瓦巴承认,尝试了所有方法,但是无济于事,这是他职业生涯最艰难的一场比赛。
击败勒德瓦巴
在罗奇的引导下,帕奎奥重塑了自己的风格,修正了依赖左手拳的缺陷,用罗奇的话说,他成了一架冷酷的机器。此后,帕奎奥开启了吃豆人的模式,不断提升体重级别,一路击败更高、更强壮的对手,直到遇见了德拉霍亚。
这场次中量级的较量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彼时德拉霍亚已经35岁,已经8年没有打过这个重量级,需要减重,但是与帕奎奥相比,他的身高、体重、臂展都占据明显的优势。菲律宾的媒体将这场比赛渲染成大卫与歌利亚的对决,菲律宾国会议员鲁弗斯-罗德里格斯要求政府暂时吊销帕奎奥的执照,“曼尼是国宝,如果他在那场比赛中有什么不测,政府和游戏娱乐委员会就会受到谴责,应该阻止这场争斗。”
事实证明,菲律宾人的担心纯属多余,从锣声敲响的那一刻起,帕奎奥就牢牢掌控了局势,将德拉霍亚打得晕头转向,罗奇认为比赛在第一回合已经分出胜负。德拉霍亚坚持到第八回合,被迫认输,就此退出拳坛。
“最让我满意的就是对阵德拉霍亚的比赛,”帕奎奥说,“因为我的体重从135磅增加到147磅,这非比寻常,很少有拳击手能做到。”
媒体普遍认为,这场对决是帕奎奥职业生涯的分水岭,从此以后“吃豆人”跻身超级巨星行列,而在菲律宾,他也顺理成章地走上神坛,成为国民偶像。电视台直播帕奎奥的比赛时,菲律宾万人空巷,犯罪率直线下降,他的私人生活和训练计划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菲律宾的法律明文规定,如果帕奎奥的家人遇到危险,军队将无条件伸出援手。
——3——
作为世界闻名的劳务输出型国家,菲律宾10%的GDP来自于劳务人员的海外汇款,在那些护士、保姆、水手、厨师、建筑工人看来,帕奎奥是一个梦想照进现实的榜样,一个赢得一切又给予一切的无私赢家。
曾经采访过帕奎奥的《马尼拉公报》记者尼克-吉奥科说:“菲律宾是一个充斥着不确定性和艰难困苦的世界,人人都是梦想家,他们喜欢幻想,有什么能比曼尼-帕奎奥更梦幻?”
帕奎奥说他职业生涯第一场拳击赛的酬劳是1.5美元,但在与梅威瑟的世纪大战中,他们仅战斗了36分钟就收获了1.3亿美元,每分钟进账360万美元。
但功成名就之后,帕奎奥还是那个痴迷拳击的“吃豆人”,为了延长职业生涯,他放弃了泡吧、酗酒、赌博的生活方式,就像他的公关经理所说,“时间老人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你可以跟他谈判”。
帕奎奥与梅威瑟
当梅威瑟和油管网红洛根-保罗走上擂台时,帕奎奥没有正面评价,只是强调自己一直专注于和最好的拳手对决。帕奎奥没有食言,职业生涯最后一战,他选择了一个高风险、低回报的对手埃罗尔-斯宾塞,比他更年轻、更高大、更强壮。后来,约丹尼斯-尤加斯取代眼睛受伤的斯宾塞,帕奎奥同样没有拒绝。
很多人不理解,认为帕奎奥完全可以迎战一个更容易对付的对手,为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对此,帕奎奥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我内心的渴望跟物质无关,无论我做什么,都跟名利无关。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与上帝的关系,自己帮助别人。这才是我内心的想法。之后,等到帕奎奥离开这个世界,我希望人们能记住,帕奎奥不仅是最出色的拳击手之一,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20年前,帕奎奥在同一块场地上击败了勒德瓦巴,那时候他扮演猎人的角色,20年后他成了对手的猎物。尤加斯最终依靠点数获胜,赛后新闻发布会上帕奎奥的发言带着伤感:“你们可能再也看不到曼尼-帕奎奥在拳台上战斗了。”一个月后,帕奎奥正式退役。
离开拳台,帕奎奥站上了政治舞台,成为总统候选人。事实上,在退役之前,帕奎奥已经涉足政坛,早在2007年就开始竞选国会议员,曾担任过众议员和参议员。然而因为种种原因,帕奎奥在国会的出席率很低,提交的法案也寥寥无几。也许正因为如此,帕奎奥在民调中处于劣势,仅仅排名第五,最受欢迎的候选人是前任总统杜特尔特的女儿沙拉-杜特尔特。
轻视总能激发帕奎奥的斗志,基斯-瑟曼曾经扬言要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让这位菲律宾偶像直接退役。最终,帕奎奥狠狠教训了这位年轻10岁的对手,以40岁零215天的高龄,成为拳击史上年龄最大的次中量级冠军。
与经验丰富的政界老手相比,帕奎奥就像一个缺乏经验的局外人,然而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优势所在。“当其他人进入政界时,就像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帕奎奥说,“你一下子拥有了权力、名气,就像一个国王或者老板,然后就会被这个体系吞噬。但是我截然不同,在此之前我已经经历过这些。”
就像当年从贫民窟来到马尼拉一样,帕奎奥的从政之路充满了未知数,然而在拳台上,他早已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拳击给人们力量和希望,拳击给了我发言的权利,但是我为什么要打拳击?是我真的想打,吗?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一个斗士,无论生活带给我什么,无论我走进哪个竞技场,我永远都是一个斗士。”
帕奎奥离开了拳台,而战斗仍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