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新一届政府的构成尚不明朗,这意味着欧盟内部在经济政策和国防事务等方面的紧急决策都被搁置了。



即将离职的德国总理默克尔 (Angela Merkel) 多年里运用她的谈判技巧和政治权力,在这个由27个国家组成的纷繁复杂的俱乐部中周旋达成欧盟范围内的协议。


在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的领导下,德国在决定欧盟政治和经济走向方面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现在,德国新政府的构成将对欧盟疫情后的经济政策以及与美国、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等一系列关键问题的决策起到重要作用。

未来几个月,欧盟将不得不决定是否放宽成员国预算规则,这可能会影响到欧盟的经济走势。法国还向欧盟施加压力,要求建立欧盟自身的安全和防御能力,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美国从阿富汗混乱撤军以及华盛顿日益侧重亚洲战略作出的回应。

作为欧盟最大的成员国,德国不可避免地要帮助欧盟进行规划和决策。但从德国周日的选举来看,仍很难判断谁将领导下届政府,或政府将会有什么议程。周日以微弱优势获胜的社会民主党人肖尔茨(Olaf Scholz)说,他对在圣诞节前组建新政府持乐观态度。

这意味着在欧盟第二大经济体法国于明年4月大选前进入自身的政治冻结状态之前,欧盟可能几乎没有时间来敲定一些最迫在眉睫的决定。

有利的一面是,欧盟在未来几周几乎不需要作出什么重大决定,而欧盟现在也没有面临像希腊债务危机或英国脱欧那样需要立即采取行动的危机。不过,德国新政府的喘息时间可能会戛然而止。

欧盟官员已经在考虑修改欧盟赤字和债务规则的提议,在欧盟试图摆脱疫情引发的经济危机之际,围绕这些提议的辩论将产生重大影响。

这些旨在控制成员国预算赤字和债务的规则在疫情期间已被暂停实施。现在,一个由南欧成员国组成的联盟正推动在这些规则于2023年重新实施之前对其进行修改,以促进通过举债进行的投资。

相关讨论的时间很紧迫:在各成员国政府明年春天向欧盟总部提交预算计划时,它们将需要知道2023年的规则是什么。如果不确定,各国政府可能会削减支出计划。

这可能是下届德国联合政府要迅速应对的问题。虽然肖尔茨反对放宽规则,但接近他的党内官员已暗示或许有回旋余地。

肖尔茨在疫情期间并不吝于增加公共开支。对于欧盟创建规模7,500亿欧元(合8,800亿美元)的新冠疫情后恢复基金,他曾发挥了关键作用;在担任德国财政部长期间,他推出的国家经济刺激举措的规模在欧洲名列前茅。他所在的社会民主党希望增加对环保和数字化项目的公共投资。



在选举中以微弱优势获胜的社会民主党人肖尔茨 (Olaf Scholz) 表示,他对在圣诞节前组建新政府持乐观态度。图片来源:KRISZTIAN BOCSI/BLOOMBERG NEWS


绿党的主张也是如此;绿党可能最终会参与组建德国首个三党联合政府。不过,第三个可能加入联合政府的党派自由民主党在财政上持紧缩立场,偏保守的基督教民主联盟(简称:基民盟)也秉持同样看法;基民盟在选举中以微弱差距落败于社民党,但基民盟希望另起炉灶、展开其自身主导的联盟谈判。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高级研究员Jacob F. Kirkegaard表示,鉴于在周日大选中得票最多的这两个政党都有庞大的支出计划,新联合政府或许不会阻止改革。

“我身处这样一个阵营,阵营成员认为,本次大选将意味着德国国内经济政策发生重大转变、进而影响欧盟经济议题,”他说。“否则,支持社会民主党和绿党的选民都会感到被辜负。”

其他人则没那么确定,尤其对于有望出任财长的自由民主党领导人Christian Lindner。布鲁塞尔智库Bruegel的负责人Guntram Wolff表示:“这真的取决于精确的联合组阁协议和在各个部委任职的个人。”

另一个需要德国发挥作用的领域,是法国推动打造更加自主的欧盟防务政策的努力。

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明年1月起将开始担任欧盟轮值主席,他将因此获得一个平台,得以在法国总统大选前制定欧盟的计划。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三国签署的防务协议引发了法国与美国争吵,法国官员仍怒气难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决心在提升欧盟防务和安全能力方面取得进展。

德国虽然支持欧盟深化防务合作,但也希望避免削弱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 简称:北约)。虽然绿党正力促对中国和俄罗斯采取更强硬政策,但社民党一直反对提高德国适度的军费开支,这是推进欧盟雄心的一个障碍。

在法国的推动下,欧盟正制定一份其未来几年关键防务能力需求的清单。欧盟已提出计划,将建立一支由5,000名精锐人员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另外法国将在明年春季主办一次欧洲防务峰会。

一些人,尤其是欧洲东部的人,对马克龙的战略自主计划可能削弱北约感到不安,并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得到柏林方面的支持。

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华沙办事处主任Piotr Buras表示,社民党领导的德国联合政府可能会使法国受挫。他说,社民党在支出方面的立场、对武装军事无人机的怀疑以及对北约核共享政策的质疑都表明,这一届德国政府也对投射权力持谨慎态度。

Buras说:“在这里,我认为德国作为合作伙伴来说将不如默克尔时期可靠。”

除了围绕下一届德国政府立场的不确定性之外,人们还对肖尔茨(或任何出任总理的人)抱有一些疑虑,比如其是否会表现出默克尔那样的谈判技巧,或拥有默克尔那样的国内政治影响力。默克尔曾多次利用她的技巧和影响力,引导意见分散的欧盟27国达成一致。

一些人认为,这种谈判技巧对于维持欧盟的团结至关重要。另一些人则希望默克尔的退出将重塑欧盟的权力格局,使得像马克龙和意大利总理德拉吉(Mario Draghi)这样的领导人掌控欧盟的议事日程。这些领导人支持更深入的经济和安全一体化,而不像默克尔那么谨慎。尤其是肖尔茨,他曾多次谈到自己支持增强欧盟的一体化和主权化。

不过许多现任和前任官员认为,虽然欧盟在气候目标、波兰和匈牙利的法治问题、防务和经济政策方面达成共识的难度可能会加大,但关于权力中心会从柏林转移到巴黎的说法言过其实。

欧洲理事会前主席范龙佩(Van Rompuy)的经济顾问、现任职于德国对外关系委员会(Germ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Shahin Vallee说:“我不认为默克尔的退出意味着欧洲将由法国或意大利来领导。”他表示:“这意味着,在德国政府就位前,会出现一个有些群龙无首的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