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性债务和问题项目正在成为中国“一带一路”倡议(Belt and Road Initiative)的特点,一些研究报告指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倡导的这个国际基础设施发展计划正面临阻力。
全球各地的基础设施建设需要数万亿美元的投资,这些基础设施包括从桥梁到医疗健康等各个领域。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代表着巨额资金投入到一些最需要基础设施的国家,但该倡议也引发了全球有关中国项目融资和项目管理方式的讨论。
位于弗吉尼亚州威廉斯堡的威廉与玛丽学院(College of William and Mary)的研究中心AidData对“一带一路”倡议的项目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发现有42个中低收入国家目前对中国的债务敞口规模超过了其本国年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
这项研究发现,有3,850亿美元的中国贷款没有被包含在各借债国的官方借款中,这相当于中国用于建设公路、铁路和发电厂所发放的海外贷款的近一半。这种隐性债务已变得更加普遍,因为贷款方是通过特殊目的公司而非东道国政府来给基建项目提供融资。
该报告还估计,中国35%的海外基础设施项目面临重大问题,如腐败丑闻、违反劳工规定、环境危害和公众抵制等。AidData将价值83亿美元的近400个项目与中国军方联系起来。
周二发布的这份报告披露了中国主要在2000年至2017年期间为13,427个项目提供的8,430亿美元贷款的细节。这是西方几份详述中国与国际贷款相关挑战的分析之一;中国在国际上的贷款多数是根据2013年开始的“一带一路”倡议进行的。
这些报告出炉前,有迹象表明中国政府已经开始控制这个被有关部门宣传为现代丝绸之路的贸易体系。借款国对债务负担的担忧与日俱增,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则批评中国政府的一些放贷行为具有剥削性。
AidData称,其研究结果显示,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以及该倡议实施以来,中国政府始终在追求三个目标:将中国出口商赚取的巨额美元收入转化为对外贷款;用建设海外项目让国内规模庞大的建筑和工业部门忙碌起来;获得石油和粮食等多种大宗商品来填补国内缺口。
AidData的执行董事Brad Parks表示:“发展中国家正在帮助解决中国的问题。”
中国外交部在回复就本文提出的具体问题时,把“一带一路”描述为当今世界上范围最广、规模最大的国际合作平台,称其将促进经济增长和繁荣。外交部称,中国高度重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债务可持续性问题。
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 9月21日在联合国发言时,呼吁对发展中国家进行透明和可持续的投资。他警告称,低质量的基础设施,或者是滋生腐败或加剧环境恶化的基础设施,最终可能只会给各国带来更大的麻烦。拜登的这番言论似乎是对中国的抨击。
近年来,与“一带一路”计划相关的中国贷款发放似乎已在摆脱那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扩张模式。习近平已在2019年4月发出了调整该计划运作的信号,当时他对接受“一带一路”融资的一些最大受援国的国家领导人表示,中国将注重“一带一路”投资项目中的金融稳定性和透明度。
习近平本月在联合国讲话中就国际社会的一项长期关切提出解决建议,他称中国将不再新建境外煤电厂,并承诺帮助其他国家实现能源来源多样化。习近平还提出了一项全球发展倡议(Global Development Initiative),该倡议以向面临特殊困难的脆弱国家提供发展援助和允许它们暂停偿还债务为主要内容。
不过,中国似乎不愿对外国贷款进行减计,AidData表示,这些贷款的平均利率是其它双边贷款机构的四倍,期限则是后者的三分之一。
在AidData研究所涉及的时期内,大约49%的中资贷款被指定用于非洲。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和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研究人员今年的一项研究,2019年面向该地区的支出下降了近30%,从此前一年的99亿美元降至70亿美元。
Veda Vaidyanathan是总部位于新德里的中国研究所(Institute of Chinese Studies)的访问学者,曾多次深入非洲研究中国的活动。她表示,贷款可能会再次增加。她说,“一带一路”在非洲的成功对整个“一带一路”计划非常关键。
对于贫穷国家的许多项目而言,中国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金主。据Vaidyanathan回忆,她到访过埃塞俄比亚的一个偏远地区,在那里,她们团队乘坐的中国制造大巴车艰难地爬上了一条中国修建的公路。她说,接待人员表示,最起码这里有了一条公路和一辆大巴车。
中国没有对“一带一路”项目作出正式定义或量化,但外部研究人员一致认为,中国的对外贷款项目仍然规模庞大。根据AidData的数据,在该机构追踪的时期,这一数字约为每年850亿美元,是美国或其他大国承诺金额的两倍多。
为抗衡中国在发展中国家的巨大影响力,拜登和七国集团(G7)其他主要民主国家在6月份承诺,将针对贫穷国家开展一项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名为“重建更美好世界”(Build Back Better World,简称B3W)。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称,可以设想,美国和其他支持B3W的国家可能在五年内吸引逾2,000亿美元的民间资金。2015年至2019年期间,七大工业国(G7)针对基础设施的官方发展援助合计约为1,130亿美元。
AidData的研究结果显示,新冠疫情暴发前,中国信贷机构已开始建立风险防范机制,方式包括许多贷款由多家银行提供银团贷款,以及把更多贷款与大宗商品供应协议挂钩。Parks说,由于中国的国营企业非常依赖这些贷款资金,因此最终而言,风险最大的到底是这些借款国家,还是中国自己,目前并不清楚。
习近平的计划在一些借入中国资金的国家引发了一定程度的不满情绪。巴尔干小国黑山和赞比亚都提出了债务减免请求。黑山正在修建一条由中国提供资金支持的高速公路;赞比亚发生了一次政府更迭,引发了对于该国所欠中国债务风险的关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人员周二发表的一份报告指出,赞比亚欠有涉及至少18个中国债权人的66亿美元未偿债务,报告称这大约是赞比亚政府公布的数字的两倍。赞比亚政府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其会计工作是透明的,并称将奉行债务可持续性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