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驻悉尼领事馆。 MATTHEW ABBOTT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澳大利亚堪培拉——宣布将“站出来”对抗中国四年之后,澳大利亚正在努力应对政策和气氛的急剧转变所带来的经济和政治后果,这种转变导致澳大利亚与北京的关系陷入了几十年来最寒冷的时期。

澳大利亚展示了世界上较小的国家如何重新定义与中国的关系,盟友们对此表示赞赏。本月,澳大利亚决定购买美国核动力潜艇,进一步深化了这一开创性的努力。但在越来越直言不讳的批评人士看来,对于在抵制中国的热潮中失去战略重点的风险,澳大利亚也提供了警示。

为对抗中国政府的影响而出台的新法律太过粗泛,使得澳大利亚不断增长的华裔人口受到怀疑,许多人害怕谈论这个话题,即使是与亲戚。表面上看似良性的对外交往——不仅仅是与中国的交往——已经被旨在打击暗中干预的措施所干扰,包括繁文缛节和漫无焦点的信息收集。

农民和酒庄老板想知道中国何时会解除对他们产品的封锁,如果能解除的话。澳大利亚政府叫停了中国企业对奶牛场等行业的投资计划,而且往往没有给出什么解释。甚至一项有希望的气候变化科学合作也突然被取消。



周四,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与美国和英国讨论加强军事联盟。 MICK TSIKAS/EPA, VIA SHUTTERSTOCK

“‘让我们向澳大利亚学习’已经成为不言自明的道理,”英国兰卡斯特大学(Lancaster University)的澳大利亚研究员安德鲁·丘伯(Andrew Chubb)说。他写过一篇关于澳大利亚应对中国政府活动的研究报告。

“但其他国家也需要从澳大利亚的经验中吸取一些警示性的教训,”他补充说,“尤其是那些不必要的危言耸听,这反过来推动了过度的国家安全立法。”

在习近平的领导下,中国变得更加易怒和严厉,决心在受到挑战时永不退缩,并以制裁和冻结高级别会谈来打击澳大利亚。就连大多数批评澳大利亚强硬政策的人士也指责是北京导致了两国关系恶化。

中国政府的好战言论,包括去年底发给媒体的一份包含14项不满的清单,导致澳大利亚公众对北京的看法急剧下降。

“如果他们的意图是改变我们的公共政策设置,他们的行为肯定达不到目的,”执政的中右翼自由党(Liberal Party)的国会参议员詹姆斯·帕特森(James Paterson)在接受采访时说。

“我们要做的是展示我们的韧性,”他说。“这不仅对澳大利亚有利,对其他密切关注此事的国家也有利。”

到目前为止,澳大利亚在很大程度上经受住了经济打击,因为中国还没有找到澳大利亚铁矿石(今年上半年的规模达530亿美元)可行的替代品,同时澳大利亚也为一些商品找到了新市场。



到目前为止,澳大利亚对中国利润丰厚的铁矿石出口没有受到影响。 ADAM FERGUS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但一些澳大利亚前官员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将受到更大的伤害;而且,该国政府一直以勇敢标兵的形象来抵御北京的霸凌,对这种口碑的重视也阻碍了对澳大利亚这样的中等国家应该如何处理关系的健康辩论。

澳大利亚不愿公开详细说明会如何应对最大贸易伙伴——中国可能将其拒之门外多年的情况,这加剧了不确定性,而澳大利亚国国防部长彼得·达顿(Peter Dutton)关于战争风险不断增加的不祥言论同样也加剧了不确定性。澳大利亚与美国和英国的新伙伴关系,也就是所谓的AUKUS,似乎也会加强对国内安全的关注。

“所有这些公告的连锁效应将进一步巩固对中国怀疑,让人猜疑所谓的‘敌人在我们中间’,”前政府官员、悉尼大学历史学教授詹姆斯·柯伦(James Curran)说,他正在撰写一份关于澳中关系的研究报告。

不到十年前,澳大利亚和中国还关系紧密。习近平似乎亲自投入到这一关系中,对有袋动物表现出喜爱,签署了一项自由贸易协定。



2014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澳大利亚议会两院发表讲话,这通常是美国总统享有的荣誉。 POOL PHOTO BY LUKAS COCH

然而,到2017年,时任澳大利亚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Malcolm Turnbull)对中国的发展方向做出了更为悲观的评估,宣称澳大利亚将“站出来”面对中国的干预。

去年,特恩布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澳大利亚已将习近平政府视为帝国主义,它需要抵制北京的“霸凌”。澳大利亚对中国的地域需求和实力越来越警觉,包括在南海的需求和实力。

在澳大利亚国内,人们也对中国政府影响公司、大学和政界人士的努力表示担忧。这个问题在2017年爆发,当时新闻报道披露,澳大利亚工党参议员萨姆·达斯提亚里(Sam Dastyari)在接受一名中国商人的钱后,发表了一份支持中国海洋主张的声明。

前外交官理查德·莫德(Richard Maude)曾在2017年帮助撰写了一份阐述战略转变的澳大利亚外交政策文件,他说,没有明确阐述的是,他们越来越担心美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正在减弱。

莫德表示,澳大利亚政府官员知道中国可能会对强硬政策做出严厉反应。澳大利亚没有预料到的是,该政策对自己可能造成的损害。

对北京政治影响力的日益担忧令人们更加怀疑政治家、企业高管、学者,尤其是澳大利亚庞大的华裔人口是否已被中国拉拢。



悉尼市中心的唐人街。华裔澳大利亚人已经受到怀疑。 MATTHEW ABBOTT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去年10月,三名澳大利亚华人出席澳大利亚参议院委员会的听证会时,自由党参议员埃里克·阿贝茨(Eric Abetz)问他们是否愿意“无条件谴责中国共产党的独裁统治”。

在其中一名证人询问为什么澳大利亚华人被单独挑出来宣布谴责,阿贝茨怒不可遏。“但要谴责中共政权的残暴丑陋,你怎么可能不站队呢?”他说。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亚澳领导力中心(Center for Asian-Australian Leadership)主任罗介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拥有华裔血统的澳大利亚人,包括那些几代人都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家庭,感觉“被挤到了角落”。

他说:“除非我们谴责中国,否则我们在澳大利亚的地位将受到质疑。”

华裔澳大利亚人的焦虑集中在反对外国干涉的新立法上。法律要求代表任何外国政府(不仅仅是中国)从事活动的人要进行登记和自行报告。当特恩布尔制定这项立法时,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澳大利亚华人和其他群体免受恐吓。

这些立法的捍卫者说,它们有助于遏制中国政府对澳大利亚华人团体的控制。尽管如此,尚未有人因影响力法及随之扩大的间谍犯罪而被定罪,代表中国游说的透明度也未有增加。

澳大利亚政府前政策顾问蒋云(音)说,这些做法给澳大利亚华人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使他们不愿参与公共事务。蒋云现在是通讯《中国内参》的制作人。

“在议会、政策和媒体中,澳大利亚华人以及总体而言的亚裔澳大利亚人,都缺乏代表性,”蒋云说。“澳大利亚华人的观点非常多元,但他们的观点往往在公开辩论中缺失。”

影响力法的批评者现在至少包括两位前总理,其中一位是特恩布尔。他现已退出政坛,因向韩国和台湾观众发表演讲而依法登记。他说,当他提出立法时,“并未有意安排或考虑”这样的要求。



澳大利亚对中国的强硬路线在前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领导下开始成形。 LUKAS COCH/EPA, VIA SHUTTERSTOCK

一些学者认为,澳大利亚的新法律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与中国机构的任何联系,从军队到音乐剧团。

“很多人似乎认为我们需要改变自己才能与中国竞争,”蒋云说,“但这种改变可能意味着变得更像中国。”

在政府将注意力转向大学和研究机构中可能存在的非法影响和间谍活动之后,科研领域已成为另一个定义模糊的敏感领域。最近,这些担忧渗透到了一个被美国认定为与中国和澳大利亚有共同利益的领域:气候变化。

澳大利亚最高科学机构6月表示,将终止与中国青岛国家海洋实验室中心的合作关系。该决定是一名高级情报官员在议会发表评论之后做出的,他说外国可以利用海洋研究在海战中获得优势。参与的科学家表示,他们对这一说法感到困惑,因为他们的研究重点是全球海洋趋势,这对航海毫无用处。

许多观察人士表示,政府内部容忍的讨论范围已经缩小,造成趋同思维的危险。

批评人士认为,对安全的强烈关注降低了澳大利亚对中国的了解,从而增加了政策失误的风险。

China Matters的创始人琳达·雅各布森(Linda Jakobson)说:“我认为人们没有注意到与中国打交道的复杂性。”该组织主持了有关对华政策的讨论和研究,在过去的一年里,澳大利亚政府大幅削减了对该组织的资助。

她说:“人们对于提出好的、坏的和丑的东西非常犹豫,不愿意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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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森尴尬承认:中国领导人快两年没接我电话了


【文/观察者网 赵挪亚】当地时间9月28日,正在美国访问的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接受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面对国家”(CBS Face the Nation)栏目专访,信息量挺大。

采访中,莫里森尴尬承认,中国领导人已经近两年不接他的电话了。他同时还为澳大利亚引进美国核潜艇的争议性决定,以及可能支付给法国的近66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260亿元)赔偿进行了辩解。

只不过,面对主持人咄咄逼人的追问,莫里森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难以服众。而就在近期,澳大利亚《星期六报》(The Saturday Paper)一篇深度报道揭秘,法国本来给澳大利亚提供的即是核潜艇,但澳大利亚当时要求改成柴油潜艇。

如此讽刺的过往,也让不少社交媒体上的澳大利亚人“大受震撼”。还有人告诫说:“在澳大利亚我们知道他(莫里森)一直在说谎,醒一醒吧,世界各地的领导人们。”



莫里森26日接受“面对全国”访问 视频截图

莫里森尴尬承认:中国领导人两年没接我电话了

26日,CBS主持人玛格丽特·布伦南(Margret Brennan)首先就中美关系的最新进展询问莫里森的看法:“你认为我们会与中国发生冲突吗?”莫里森称,从根本上说,“冲突并非不可避免”,大家可以“幸福共处”。

在被问到是否认为澳大利亚被中国“胁迫”时,莫里森声称,澳中关系面临困难,澳将保持弹性,继续坚持自己的价值观和信仰。

莫里森此次访美主要是参加美国总统拜登24日在白宫主持召开的“四方安全对话”(Quad)机制领导人峰会。他声称,澳大利亚地处印太地区,希望以“积极的方式”与地区内的其他国家合作。

但主持人犀利反问:“这难道不是一个‘反华联盟’吗?”

莫里森继续以他的话术辩解说,这是个很“积极的联盟”,“并非为了反对某事,而是为了支持某事”。



布伦南节目中频频反问莫里森 视频截图

但布伦南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需要美国制造的核潜艇?”

莫里森辩称,“由于澳大利亚的地理位置距离任何国家都很远,因此需要远程(武器)”。

布伦南不依不饶:“这样你就可以监视更远的距离。我们说的是在中国的后院‘友好共处’。你在这需要找一些军事支援,不是吗?”

面对质疑,莫里森搬出“国际水域”的理论声称,所有国家都有权在中国南海水域航行。而澳大利亚摒弃法国常规潜艇,选择核潜艇,正是因为印太战略环境的“变化”。

主持人询问澳中领导人近两年没有互动的问题时,莫里森称“澳方的电话始终是开放的”,但是“中方对此不感兴趣”。主持人追问:“中方会接你的电话吗?”莫里森尴尬地回答“不会”。

主持人对这一回答表示出惊讶,问道:“一场热战的威胁有多真实?”夹在中美博弈间的莫里森回避了这一敏感问题,称“这些问题将主要在中美之间解决”。

法澳潜艇问题仍在发酵,澳网民:莫里森一直在撒谎

本月中,澳大利亚取消法国潜艇合同后,已经引发巨大的外交争端。而在潜艇的实际应用上,澳方的决定也有着不少问题。一方面,法国国防承包商已经向澳方提出要求660亿美元的巨额赔偿款。另一方面,这些核潜艇的建造和列装时间,可能要延长至2050年以后。

采访中,布伦南也据此提出疑问,但莫里森的回答避重就轻。“现有情况下,这些(法国)潜艇所能做的不再满足澳大利亚的战略需求。所以我们已经行使了合同规定的选择权,不再继续了。如果我作为总理继续推进,这是我的‘疏忽’。因为我将继续推进一项规模庞大、成本高昂的合同,而不会完成澳大利亚需要完成的工作。”

莫里森的回答,让布伦南有些疑惑。他随后进一步解释说:“法国人显然认为他们的潜艇仍可以完成任务,我们并不相信。因此,我们决定现在不继续。这令人深深失望。当然,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合同,我和马克龙为确保这项合同做出了巨大努力。但最终,澳大利亚必须做出符合国家利益的决定。”

“我们已经沟通过了,不幸的是合同不能继续了,因为潜艇不能胜任我们需要的工作。这是......这是一艘‘杰出’的潜艇。我们需要更强大的能力,我们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所以我理解他们的失望。但这是一个合同问题,我相信会友好地解决。”



澳大利亚原本购买的法国梭鱼潜艇 资料图

眼下,潜艇合同引发的国际纠纷还未消除,而更多关于合同本身的疑问也浮出水面。澳《星期六报》9月25日发布报道,揭露澳美法三方在潜艇合同前前后后的诸多内幕,引发舆论讨论。

根据报道,法国海军集团(Naval Group)15日上午还收到了一份澳大利亚国防军(ADF)的信函,里面欣然写道,澳大利亚方面已经接受了海军集团提交的新文件,包括技术规格,并授权潜艇进入设计阶段。

海军集团的主席皮埃尔·庞莫雷(Pierre Éric Pommellet)告诉法国《费加罗报》,当时他以为一切顺利,可以尽快完成谈判并签署这份新合同。

然而,就在几个小时后,庞莫雷紧急参加了一个国防部的电话会议,被告知合同已经终止。“这个消息没有事先通知,前所未有地残忍,我感到非常震惊。原本,我们经过对潜艇和新的阿德莱德造船厂五年的工程工作,项目进入新阶段的所有条件都已就绪。我们计划从2023年开始生产,并正在构建一条澳大利亚供应链。”

当然,更令人感到尴尬的是,莫里森在访美期间表示,自己曾在9月15日“致电”马克龙,通知取消合同的消息。但马克龙没有接到这个电话,随后莫里森用“短信”的方式,向法方通知了决定。

更为讽刺的是,澳大利亚正在购买的法国短鳍梭鱼攻击级潜艇是一艘核潜艇,但在澳方要求下,法国将其改装为柴油。

根据公开资料,短鳍梭鱼级常规潜艇,该级潜艇是法国海军梭鱼级核潜艇的常规动力版本,其风险很高,这是常规潜艇的新设计,而不是一个现成的选项。

与此同时,美国核潜艇的交付日期也是一个谜。

目前英美只承诺提供为期18个月的研究,以了解如何能以最好的方式,为澳大利亚打造核潜艇,至于具体的交付日期,根本没有提。从澳法当初的协议可以初步判断可能需要花费的时间:2016年中标后,法国打算基于现役“梭鱼”级核潜艇进行改造,预计花费数年完成全部设计工作,最早估计是2021年动工,后来又拖延到2024年。

外界预测,美国核潜艇的交付日期可能要延伸至2050年以后。

这样的现实,也让不少澳大利亚网民感到受不了。“面向全国”莫里森专访下最高赞的评论写道:“法国人制造核潜艇,但我们把它们换成了柴油。同周,澳大利亚国防军致信法国,说他们对进展感到高兴。莫里森还给马克龙发了一条短信。在澳大利亚,我们知道他(莫里森)一直撒谎,醒一醒吧,世界各地的领导人们。”



“所以自由党(莫里森所在党派)花了澳大利亚纳税人660亿美元,却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们答应买法国潜艇,花了额外的钱让它转变成非核能,然后由终止了交易,这将花费纳税人数百万乃至数十亿美元,因为它们是非核的。如果这不是为了获得美国和英国的支持而达成的某种协议,我会感到震惊。”



澳大利亚媒体也对莫里森的举动提出警告。

“和所有的大国一样,美国在双面下注。”《悉尼先驱晨报》27日发文称,拜登在筹备召开“四方安全对话”时,也在秘密策划另一事项:解决中方关切的孟晚舟案。孟晚舟顺利返回中国,再次表明美中之间是竞争与合作并存。中美之间的转圜余地足够大,但澳大利亚可能会被置于对华“无牌可打”的尴尬局面。

文章指出,在近几年澳中关系恶化的过程中,澳大利亚以“民主原则”为由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失去了华为5G技术、中国的大量投资和维多利亚州的“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澳大利亚缺乏美国与中国“讨价还价”的关键资源——杠杆。澳政府至今坚持不会对中国提出的要求让步,“这让澳处于有原则、但困难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