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数字的严重,加拿大人都见过。但是重症监护室里的沉痛,却没多少人亲眼见过。





图源:Raiyan Chowdhury

下面是阿省埃德蒙顿市Royal Alexandra医院重症监护医生Raiyan Chowdhury,写给未接种COVID-19疫苗的重症患者的一封信,值得大家一读:

你能听得到吗?

在重症监护室,呼吸的节奏填补了寂静。嘶嘶声,代表你喘不过气来。呼吸机正努力满足你的吸气和呼气。它让我想到了海洋,潮汐撞击海滩,然后慢慢退去。

如果这样的声音不是如此机械式的,那么就还挺和谐的。如果这并不意味着你的生命如此脆弱,那么就还挺让人感到舒缓的。这台呼吸机,是将你此时此地的生活,与未来的生活区分开来的唯一因素。

这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是害怕疫苗吗?还是太过自信?或者你只是另一个听了错误信息的受害者?如果尖叫和嘶吼有用的话,那我们愿意去这么做。

但我感觉你是如此地沉默。

对你来说,连接肺部和呼吸机的管子,意味着空气无法通过你的声带,也就导致了你完全的沉默。历经16个月,阿省人民似乎厌倦了再听我们的话。

你对我来说是个谜。我不是指你的年龄、职业或过去的病史。这些在你的表格上一目了然。我想了解的是,在你那双如此阴霾的双眼背后所住着的灵魂。

你就这么躺在我面前,但你对我来说仍然像是海市蜃楼。也许是麻醉带来的效果,但我觉得,对于一个在其他方面都很熟悉的工作来说,这是一种奇怪的脱节。

当我的同事将器官插管,插入你精疲力竭、无精打采的身体时,她直视着你的双眼,她说你看起来很善良。坐在这里的我想知道,你的希望和梦想是什么?他们会因此落空吗?

我对真实的你的唯一了解,是你家人带来的照片。它们提醒着更快乐的时光。在这些照片里,我看到了一个喧闹、温暖、快乐的人。你看起来是个很有爱的父亲。很明显,你在生活中也做过一些正确的事情。

也许在另一个时间和地点,我会想成为你的朋友。也许你可以教我,什么是生活和家庭中最重要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我感觉我们是如此的不同?现在的我们,站在了战争中的不同一边——一个接种了疫苗,一个没有。

“为什么你爸没有接种疫苗?”

我和你的儿子通过了电话。他太年轻了,不能失去父亲。他在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妈妈。再没有你的话,他就只能孤苦伶仃。

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一直在哭。那哭声令人心碎,令我无法难以忘怀。

我不应该这么问你儿子,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问了:“你的爸爸为什么没有接种疫苗?”

沉默打断了你儿子的眼泪。他告诉我说,他曾求你去接种疫苗,但你从来没有。他后悔自己没有更加努力地逼迫你。

遗憾是如此之深,深到我担心它可能会重新定义他年轻的成年生活。

这是你的决定,但我想知道谁在为此付出代价。这似乎非常不公平。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如果我不是,那么我就不会做这种类型的 工作。但我还是忍不住,让泪水打湿了眼眶。

你儿子要我保证,保证你会熬过这一切。我想像训练有素的医生那样做出回应,确定情况的严重性,同时提供一些希望。

但我不能这么对他,我给了他承诺:“I promise.”

就算不是为了你,也要为他。

图源:AHS

沮丧和同情

当社交媒体上的骗子,成功地让健康的人听从他们的操纵性言论,而愿意冒生命危险时,我们的社会会变成什么样?

愤怒已经无法准确形容我的感受,也许沮丧才是。

你房间里的护士名叫Isabelle。她是一个相当新的毕业生。她做这份工作是有理由的,就像这里的大多数护士和呼吸治疗师一样,不是为了报酬、社交媒体的认可、改变生活,而是为了产生影响。

我心想,一年后的她,是否还会从事这份工作。16个月后,对前线工作人员的感激之情,已经被抗议者在上班途中的嘲笑问候所取代。

阿省人民已经受够了COVID-19,即使COVID-19还没有受够他们。

最近,有一个段子在网上疯狂传播。一位机智的医生对那些未接种疫苗的人说:“同情心不是无限的资源。”

也许事实如此,但并不是在这里。

我的朋友Cara是你今天的呼吸治疗师。她是我所认识的最有同情心的人之一。她愿意花时间握住你的手,同时深吸你的肺部,清除那些慢慢淹没你的分泌物。

在16个月之后,她本应该没有同情心了。她还能付出多少?但她还能继续。我看到她每次来你这里,都会给你最好的治疗和服务,日复一日。

她激励着我做同样的事情。

图源:AHS

请你守住我对你儿子的承诺

我希望我能理解,并合理化你对疫苗的犹豫或拒绝,但这对我来说太难了。相反,你应该很容易理解我。

当我看到你孱弱的身体时,我看不到政治。

我们做这份工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看到有人需要我们的帮助。

让外面那些抗议者继续嘲笑吧,让网上那些仇恨者继续仇恨吧!我们将继续拿出善意,和对患者们坚不可摧的奉献精神,来迎接他们。不管他们是否接种过疫苗。

你能听得到吗?

走廊里又传来了微弱的哔哔声。

护士正在给另一位未接种疫苗的弟兄插管。

我该走了。

在我走之前,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请帮助我兑现我对你儿子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