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铁矿石大赚的西澳大利亚州固然不会贴补损失惨重的出口农产品的维多利亚州、新南威尔士州,但澳大利亚确实从铁矿石出口中获益良多,也确实令中国所谓“惩罚”大打折扣,同时也暴露出中国对澳大利亚铁矿石的依赖,中国在铁矿石价格上的话语权不足。无论是出于何种目标,夺取铁矿石价格话语权,还是减少对澳大利亚铁矿石的依赖,中国都亟需对铁矿石出手。
众所周知,中国铁矿石之所以大量进口,在于中国系全球第一大钢铁生产国,长期占据全球钢铁产量的一半以上,自身铁矿石资源本就不足,还贫矿多、富矿少开采成本高,不得不大量进口以满足国内所需。本质上则在于过去几十年中国的快速工业化与基建现代化,世界工厂的地位与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决定了中国钢铁消耗全球第一的地位。
也就是说,中国大量进口铁矿石本质上源于现代化进程中庞大的需求,只有需求得到满足后铁矿石进口才能逐渐减少,相信随着中国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的结束与制造业转型,钢铁需求降低是迟早的事,但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非一朝一夕所能达成。在短时间内难以控制需求的情况下,中国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谋求价格话语权。
为此,中国吸取此前被国际矿业资本各个击破,导致铁矿石和约价格暴涨的教训,开始在国内推行钢铁企业的整合,组建世界级钢铁产业集团,在压缩落后产能、提高企业利润的同时集中铁矿石需求,从而以量谋价。整合上海宝钢、武汉武钢、马鞍山马钢、重庆重钢、中钢集团、新疆八一钢铁等组建的中国宝武钢铁,整合河北省唐山钢铁、邯郸钢铁、承德钢铁而成的河北钢铁,整合鞍山钢铁、攀枝花钢铁、本溪钢铁而成的新鞍山钢铁等,已经成为世界级钢铁集团,2020年全球十大钢铁公司中国占7个,宝武钢铁作为全球唯一的粗钢产量超亿吨的企业遥遥领先位居第一。
此前中国整合钢铁企业,并压缩落后钢铁产能,确实令世界铁矿石价格一度下跌,世界级钢铁集团诞生也确实增加了铁矿石议价能力,中国钢铁企业甚至还主动到国外投资铁矿以掌握资源,摆脱对澳大利亚铁矿的依赖。比如,河北钢铁80%的铁矿石就来自南非,而不是传统铁矿石出口大国澳大利亚、巴西;山东钢铁曾投资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单体磁铁矿塞拉利昂唐克里里铁矿,中国财团投资了几内亚西杜芒铁矿等,中国正努力将非洲打造成另一大铁矿石供应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新冠肺炎疫情(COVID-19)之下,美国滥发美元导致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暴涨,铁矿石价格今年最高时一度突破每吨200美元。在铁矿石涨价助推下,钢铁产品全线涨价,中国钢铁企业固然获利丰厚,但铁矿石企业获利更多,更重要的是由此导致的通货膨胀压力不小。
2019年世界三大铁矿石供应商之一巴西淡水河谷公司一处矿坝决堤后的景象。(视觉中国)
为遏制钢铁涨价,今年以来中国政府先后出手,4月中国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联合发文取消146个钢铁品类的出口退税,7月再次宣布自8月1日起取消23个钢铁品类出口退税,至此中国钢铁几乎全部退出出口退税清单。同时,美国彭博新闻社爆料称,中国还在考虑对热轧钢卷等钢铁产品出口征收10%至25%的关税,以限制国内产量和抑制价格暴涨。
2020年中国出口钢铁约3,221亿元人民币,相比2019年下降了15%,但2021年1月至7月出口就达2,956亿元,同比增长56%,确实需要限制一下。中国钢铁出口受挫,不仅可以降低国内市场钢铁价格,也有助于抑制铁矿石进口。当然,由于中国出口减少导致的国际钢铁市场涨价,就不在中国政府考虑范围内了。
此外,由于中国已经连续多年占据世界钢铁产量半壁江山,国内已经拥有庞大的钢铁存量,由此导致的废钢资源也在不断增加。据中国废钢铁协会的数据,2019年中国废钢总量为2.5亿吨,同比增加3,000万吨,预计2030年中国钢铁存量将达到130亿吨至135亿吨,每年废钢资源将达3.2亿吨至3.5亿吨。废钢资源的再利用,不仅能源消耗比铁矿石炼钢低,还能降低铁矿石进口,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澳大利亚铁矿石的依赖,成本也比铁矿石炼钢低,可谓三全其美。
从压缩落后钢铁产能到整合钢铁企业组建世界级钢铁集团,从限制钢铁产品出口到中国对非洲铁矿的押注,再到废钢再利用一套组合拳,加之中国工业化与大规模基建的逐渐完成,中国的澳大利亚铁矿石“战略弱点”将被治愈。根据国际回收局(BIR)2018年的数据显示,中国的废钢比即炼钢中使用废钢的比例仅为20.2%,与全球平均水平相比差距极大,还需努力。目前,中国铁矿石期货价格已经从7月高点的1,200多元人民币每吨下降至700多元人民币每吨,效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