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羊村传播(ID:yangcunmedia),作者:辛孟璇,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2019年中国宠物行业白皮书》显示,我国城镇宠物犬猫数量达9915万只,一线城市宠物主占比38.8%。数据表明,几乎每三人中就有一名“宠物奴仆”。随着宠物经济的崛起,宠物驯化模式不断完善,宠物品种也在不断迭代和创新。
表情包王者柯尔鸭、一言不合就吐口水的羊驼大佬、萌崽壁虎睫角守宫、色彩绚丽的猪鼻蛇、可随身携带的大眼蜜袋鼯、可爱又惊悚的宠物蜘蛛等。这类宠物大多属于鲜有人知或少有人选择的宠物种类,在社交媒体发展和行业营销之下,它们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小众宠物亚文化。
注:小众宠物是特指除猫犬类宠物以外的宠物类型。目前的国内宠物类型仍然以犬猫为主,而鳄鱼、蜥蜴、蛇等类型多样的小众宠物正慢慢地进入了现代人的视野。
正如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现》中提出的印象管理理论,人们在社交平台或网络空间中,会通过选择发布内容、分享特定爱好、展现虚拟形象等方式对网络中的自我形象进行管理。为了赶上时代潮流,秀出个性,许多宠物专家或爱好者开始涉猎更广阔的小众宠物蓝海。
2. 社会地位的“示同”与“示异”
王宁在《消费社会学》中指出,符号消费其实是一个“示同”与“示异”的选择。“示同”是借消费来表现与自己所认同的观念,以彰显自己与某个社会阶层的相同、一致和统一;“示异”是借消费显示与其他社会阶层的不同、差别和距离。选择饲养小众宠物除了能够“示异”——为自己贴上独特的标签,还能通过宠物的特性彰显一定的社会地位达到“示同”的目的。
2015年,哥伦比亚《时代报》曾报道了阿拉伯年轻富豪胡麦德因喜爱在社交网站Instagram上晒自己养的不同寻常的宠物——老虎,狮子,豹子和猴而收获大批粉丝的新闻。报道中提到,“将这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大型猫科动物作为家养宠物的行为渐渐成为了沙特阿拉伯富豪们彰显个人财富的一种方式”。
皮埃尔·布尔迪厄曾在《区隔:趣味判断的社会批判》一书中提到,各种所谓文化品位、生活趣味等文化消费都不是自然纯粹的,其实是各阶级内部各阶层相互斗争的场域,文化占优阶级通过符号斗争标榜自己的文化稀缺性,以争取一种文化地位的合法性的现象。部分小众宠物受购买价格、饲养条件、饲养环境等因素影响已然成为“富豪宠物”的象征。
孤独社会中的情感抚慰剂
马尔克斯在他的长篇著作《百年孤独》中写道:“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随着社会老龄化、单身人口增长以及“御宅”、单身、独居等理念不断兴起,现代人早已踏进入孤独社会的浪潮之中。而宠物——已然成为人们亲密关系的重点培养对象之一。
诺贝尔奖得主芝伦兹曾经说过:“人类愈都市化,离开自然愈远,宠物在人类生活里的重要性也愈增加。”正如婴幼儿与其首要养育者之间形成的依恋关系,宠物主人与宠物之间也存在着“宠物依恋”。这是宠物主人与宠物之间进行交往互动所产生的一种较为持久的情感联结。在这种交往互动中,宠物主人能从宠物身上感受到情感慰藉和信任保护,并获得心理上的支持与满足。
1. 选择饲养小众宠物背后的理性
面对是否饲养小众宠物这一问题,人们是出于何种缘由进行抉择的呢?马克思·韦伯认为,世界上存在这两类截然不同的行为理性观,一类是以目的合理性为首,核心是利用某种手段、条件以完成获取利益和成果回报的目的,被称为工具合理性;另一类是价值合理性,是指不以获得成就为选择目的,而是追求到满足自身的审美、精神的提高为主。
也许部分饲主出于工具理性希望能够通过饲养小众宠物繁育出更纯种、更名贵的宠物品种,但出于自我的价值理性,不少人将小众宠物视作现代生活中的陪伴和珍宝。这些陌生的“它们”也为饲主创造了一个新的情绪宣泄空间。
2. 小众宠物所带来的情感满足
基于情感方面的满足,小众宠物带来的情感满足主要分为以下三类:一是基于“云养宠”的视觉快感;二是萌文化下的小众宠物的“治愈力量”;三是掌握生命、哺育生命的“上帝快感”。
一方面,“云养宠”的盛行乘势于直播、短视频和社交平台等新媒体平台的的飞速发展。这些平台上,大量小众宠物被置于网络聚光灯下,以“萌”形象为主、“神秘”“刺激”等元素为辅的观赏性小众宠物文化催生“云养宠”的视觉盛宴。更甚,部分群体出于救助濒危宠物的公益角度,提出了帮助喂养、实时更新宠物近况的网络“云饲养”模式。
另一方面,现代人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早出晚归、养宠精力和条件有限等问题,所以选择不用遛、不用梳毛和不用定时体检的小众宠物。饲主所付出的成本较低,但收获的情感满足却未必比大众宠物少。
知乎用户表示,饲养蚂蚁让自己体验到了“一只蚂蚁成就万蚁帝国”的成就感,甚至是一种“现实版模拟经营类游戏的感觉”。见证一个完全不同的物种的成长和生命的完成,小众宠物爱好者暂时逃脱人类世界的纷扰进入到另外一个自己所能“掌控”的世界当中。
趣缘之下的社交链接——“宠缘”纽带
1. “宠缘”部族的形成
趣缘群体,是经由趣缘关系结合起来的社会群体,这种趣缘关系建立在共同的兴趣爱好、价值取向的基础之上。如果一个社会的整体氛围是压抑而沉闷的, 那么社会成员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剑拔弩张。“萌宠”这一符号不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寄托情感, 促进人际沟通,协调社会关系,还能将爱好者们召集起来成为固定的趣缘群体。
网络亚文化圈层提供了一种新的交往实践方式——以情感性为核心要素的新部族社交。以宠物情感为核心的“宠缘”部族主要通过以下过程进行社会交往的:观看大量小众宠物的相关视频获得情感积累;浏览饲主经验分享,产生情感共鸣;基于自身的需求和兴趣与爱好者进行试探性、低频率的交流;主动分享经验和感受;达到深层次的社交互动。由此,一旦对小众宠物产生一定的好奇,在超话、百度贴吧、知乎、豆瓣小组中就能轻易寻找到志趣相投的“宠缘”部族。
2. 宠圈的狂欢——萌宠表情包
基于宠物饲养的专业名词和知识,具有共同“宠缘”的爱好者会通过“拼贴”和“同构”一些特定的暗号和梗来实现一场专属狂欢。“拼贴”的一般来说比较直接、意义简单,“同构”则是采用新的视觉表达符号,而表情包则是“拼贴”和“同构”的结合品,既有画面感,也能体现文字的力量,两者结合更能引发新的意义、新的解读。
小众宠物表情包在“拼贴”和“同构”过程中成为了宠圈的狂欢方式之一。由文字符号和小众宠物的夸张神态所组成的表情包,不仅能更直观的寄托饲主的感情,还使得宠圈内部的交流更轻松、更直接。
通过制作小众宠物相关的表情包,一方面小众宠物饲主正完成自己对现实生活中所遭遇的压力、难题或困难的一种反抗,另一方面是基于个人本身对宠物本身喜爱的一种表达和展示。小众宠物表情包的直观性、碎片化和幽默诙谐等特点使得它们成为理查德·道金斯笔下的迷因(MeMe),不仅被小众宠物爱好者传播,还吸引了不少“圈外人”对小众宠物表情包进行模仿、加工和传播。
被主流文化所收编的亚文化——小众宠物走进大众视野
1. 线下小众宠物馆的的打卡式体验
相比传统的宠物店,现代人更注重和宠物的互动体验。为了与小众宠物来一次亲密互动,顾客需要达到特定的消费标准或者直接为体验付费。这样的小众宠馆近距离体验,不仅实现感官上的视觉刺激,还满足了年轻人一次与小众宠物的“网友见面”。
同时,小众宠物体验馆还将商业行为融入进了娱乐文化,服务于意义的生产与消费,形成了一场商家、媒介和网民等多方力量共谋的媒体奇观。
2. 意见领袖晕轮效应下的小众宠物
一方面,这里的意见领袖可以指代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明星。比如王珞丹在微博上的找鸭事件,宋茜带宠物猪上综艺、张馨予晒宠物蜥蜴、朱一龙爱养蚂蚁等报道。这类明星饲主除了能加强其社会公众对小众宠物的了解,晕轮效应之下,粉丝群体还会将宠物与明星主人相“挂钩”,产生“爱屋及乌”的小众宠物追捧心理。
小众宠物不再是“潮湿”“阴暗”“猎奇”或“惊悚”的代名词,而是走上舞台前台展现“反差萌”“独特”“个性化”和“潮流”的代表。
另一方面,社交媒体上小众宠物凭借自己的出镜和表演,吸引了大体量的粉丝,成为了“云宠迷”心中的意见领袖。大乔作为抖音上的网红羊驼,因其治愈的外表、可爱的装扮吸引了不少粉丝,截止时间2021年6月,大乔在抖音平台获赞1921万次,收获79.8万粉丝。
总的来说,从小众宠物的商业价值发展来看,这类奇葩宠物已形成稳定的培育模式,除了稳定的繁殖,还产生了多种创新式的花纹和品种。随着现代生活的节奏加快,小众宠物亚文化的兴起则象征了新时代年轻人的宠物饲养理念的多元化发展。
或许,小众宠物亚文化是“打工人”悲催生活中的情感寄托,996机械日常中追求刺激的一次“越轨”,朋友圈出圈的一种炫耀,是突破原有社交圈层的社交纽带……
但小众宠物作为生命本身,应当受到人类主人的善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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