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旧金山东郊,老师们常说:“不要往你的耳朵里放任何东西(除非是你的手肘)。”不管耳朵有多痒,我们都被告知不可以用钢笔帽、2号铅笔上的粉色橡皮擦或是棉签去捅;这样做可能会刺破我们的耳膜。
纽约时报发表专栏文章认为,但我们老师说的却跟我的中国外祖母做的不一样。她移民到美国,搬进我家,在我父母工作的时候帮忙照看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我们叫她外婆,而她会把我们的脑袋舒舒服服地摆在宽宽的大腿之间,然后清理我们的耳朵。她的打理让我认识了耳勺——这种又叫耳挖、耳挖器或耳刮的长柄刮勺,是亚洲家庭的常用工具。
我断断续续地保留了这个习惯,只要手边有发夹就挖一通。我总是一个人的时候这样做;不想被分心,而且清理耳朵感觉就是件很私密的事。在宿舍里,我一挖完耳朵就开始剪脚趾甲。但我不想说这是一件苦差事。随着时间推移,我开始把这一行为当作某种更深刻的东西:一种冥想的形式,一种专注的修行。你必须全神贯注,在这个欲望不断蒸腾的世界全身心地活在当下。
几年前,我意识到自己应该用上更合适的工具,就在网上买了一个。它有我的手掌大小,暗色钢材象征着简单而古老的实用,我把它放在了首饰盒的最上层。每隔一周左右,当痒感——或好奇——来袭,我就会用它挖耳朵,但对我的双胞胎儿子就没用得那么频繁了。
这是在培养一种亲密的信任,因为成年人的耳道只有一英寸长;而孩子的耳道则因年龄和头部大小而异。薄薄的皮肤布满神经末梢和血管,动作必须缓慢而细腻。
在TikTok上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耳垢,一些人热衷于BeBird——一种带有连接手机应用的摄像头、LED灯和陀螺仪的高科技“清洁棒”,他们已经观看了超过4600万次标题为“莫名满足”和“警告:可能会恶心到你”的视频。不久前,银幕上也出现了一个耳勺,十分罕见地进入了美国主流描绘:当我看到外婆温柔的手法在《米纳里》(Minari)中重现时,我深吸了一口气。这部奥斯卡获奖影片讲述了阿肯色州农村的一个韩国移民家庭。
耳鼻喉科医生强烈建议人们不要挖耳朵。但是即使很清楚这一点,还是要挖,这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从我第一次开始清洁耳朵起,几十年后,它似乎仍然隐约像是违规行为,就像抽烟一样。然而,它也让人感觉良好且高效,类似于我在韩国澡堂的体验,在那里,澡堂大婶用力给我搓澡,搓出成卷的死皮。我以厌恶、痴迷和自豪的心情看待这些碎屑:它们是我生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