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前的结果无疑使得亚当斯成为了最有可能获胜的候选人。
亚当斯最为人瞩目的一点,便是他在从政之前22年的警察生涯。在如今纽约再度陷入犯罪率飙升,民众对治安更加依赖的时刻,亚当斯的经历自然也为他加分不少。然而,亚当斯也因为在治安问题上看法较为保守,加上其本身近期陷入了住址不符的质疑,令他也受到了不少争议。
同时,作为世界上最为庞大,情况也最为复杂的城市之一,纽约市长一直都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前任市长们,例如白思豪,朱利安尼等人的支持率更是常年低落不堪。
若是亚当斯当选为市长,他将有可能打破这一诅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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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身贫寒惨遭警暴,加入警队改变现状
亚当斯出生在纽约市的布鲁克林区,并在皇后区也居住过一段时间。与其他候选人(例如出身学者世家的杨安泽)不同,亚当斯的家境并不优越。他的家里总共有六个孩子,身为清洁工的母亲在小学三年级后就再也没接受过教育,而他的父亲则是一名屠夫。
促使亚当斯加入警队的原因,正是因为身为非裔,亚当斯本人也曾深受暴力执法的伤害。在亚当斯15岁时,他和自己的兄弟曾因非法侵入而被警察拘捕。而在拘捕期间,亚当斯的兄弟遭到了警员的肆意殴打,多亏后来有一名非裔警员及时出面制止,否则他将会承受更加难以想象的伤害。
可想而知,警察暴力对亚当斯造成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在遭到暴力殴打后,亚当斯被诊断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后来与一名牧师经过交谈后,亚当斯最终决定了要加入警队,发誓要通过自己的力量,从内部彻底改善警队种族歧视的问题。
此后,亚当斯进入了纽约市警察学院,并在1984年以全年级第二的优异成绩毕业。他首先从交警开始做起,并在交警局与警察局合并后继续为纽约警察效力。
在任职期间,亚当斯为消除警察局内部的种族歧视付出了大量心血。他在上世纪90年代曾任非裔美国巡警协会“守护者大理事会”的主席,并在1995年创办了“100名关心执法的黑人”组织,致力于司法改革和反对警察暴力。
同时,他还经常为年轻的非裔男子们举办讨论会,告诉他们在遭遇警察搜身时,该如何表现才不会引起误解。在1999年,亚当斯谈论了警局内部对于种族区别对待的问题:“在警校中,尽管学员们都被告知不该将有色人种区别对待,但实际上大家都不会去听。
我们都知道,大多数因抢劫犯罪而被抓捕的犯人的确都是非裔人种。我们并没有制造出这一现状,但我们不得不在这一现状下执法。因此,我们需要诚实地探讨这一情况。”
Brooklyn,图源:Unsplash二、绝地反击,战胜杨安泽
1994年,亚当斯决定牛刀小试,参与进了第11个国会席位(布鲁克林选区)的民主党初选,不过最终败给了罗伯特·欧文斯。亚当斯后来曾在1997年跳槽到了共和党了一段时间,并在2001年再度回归民主党。据亚当斯的竞选团队称,这一短暂的跳槽,是源于亚当斯对于民主党在犯罪问题与种族问题方面令他失望。
2006年,亚当斯在竞选中成功当选为纽约州参议员,并连任了四个任期。
在任期内,亚当斯强烈支持同性恋婚姻,并最终帮助推动了纽约的《婚姻平等法案》于2011年正式生效。身为前任警察,他也曾反对过警察局的“拦截搜身”政策,认为这一政策过于针对年轻的非裔与拉美裔男性。
2013年11月,由于在担任州参议员时期的优秀表现,亚当斯以90.8%的压倒性优势当选为了布鲁克林区的区长。而在2017年,他仍然以83.0%的超高票数继续连任,可见亚当斯的受欢迎程度有多么可怕。
2020年11月17日,亚当斯宣布他将会参加2021年的纽约市长选举。在选举中,亚当斯将自己标榜为了“温和派民主党人”,并充分利用自己的前警官身份,强调自己对于犯罪活动与公共安全的处理方式。与此同时,亚当斯也着重提及了公共卫生与住房问题,以作为对纽约疫情复苏的回应。
在竞选的最初,亚当斯在民意调查中一直都落后于曾经参加过总统大选的杨安泽。以至于一些对纽约政坛不熟悉的人,甚至误以为亚当斯不过是个“小透明”。
然而到了5月之后,亚当斯突然开始发力,并最终在第一轮民主党初选中力压杨安泽,后者只赢得了可怜的11.7%的选票,被迫承认败选。除了曼哈顿之外,亚当斯在每个区的表现都很不错,基本都处于主导地位。在布朗克斯区,或是皇后区的东南部,亚当斯甚至赢得了超过60%的选票。
三、武德充沛的民主党人:“每次去教堂我都要带上手枪”
对于纽约人来说,能否解决治安问题是人们在衡量本次市长时的一大重要因素。
这不仅是因为在去年发生了弗洛伊德死亡事件和大规模的BLM游行,更是因为在疫情爆发后,曾经一度稳定的纽约犯罪率开始出现飙升。根据纽约市今年最新的数据,今年纽约的枪击事件相比去年增加了至少64%。
身为退休警察,亚当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这一身份,向选民们宣传自己对治安问题的丰富经验。然而,相较于亚当斯本人在警队时期的“改革者”形象,人们却不禁发现,离开警队进入政坛的亚当斯在遇到很多问题时,态度都相当偏向警方。这与其他强烈要求削减警察预算的候选人们,例如玛雅·威利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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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警队,亚当斯一直抱有着高度的评价和赞赏。亚当斯曾说过:“警察的制服,就是公共安全的象征。”
亚当斯极力想恢复在去年被纽约警察局解散的便衣警察部门,并且在他看来,“解散警队”运动与90年代朱利安尼担任市长时期纽约犯下的错误实际上如出一辙。亚当斯直言不讳地说道,在90年代,朱利安尼对治安的干预变得过大。而如今,人们却反过来希望政府对治安尽量减少干预。
亚当斯还表示,如果当选市长的话,他将计划选择一名女性来担任新的警察局长。亚当斯重申,他已经与三名潜在候选人进行了交流,并表示评判她们能力的依据不再是看她们“逮捕了多少人”,而是看她们“成功预防了多少起犯罪”。
同时,亚当斯在很多时候的发言,也显得十分“武德充沛”,令处于深蓝地区的纽约人有些无法接受。在2018年,当匹兹堡的一座犹太教堂中爆发枪击事件导致11人死亡后,亚当斯在次日发表言论称:“从今天开始,我每次去教堂都会带上自己的手枪。”
在竞选市长时,亚当斯曾经也提到过:“如果我当选的话,我会武装起自己。”
亚当斯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繁荣首先要靠公共安全”。而在竞选集会上,亚当斯也不止一次说道:“我当了22年警察了,我靠的不是理想主义,而是现实主义。”
对于枪支管控方面,亚当斯也与传统民主党人的看法完全不同。在民主党人普遍对自动步枪频频发难时,他却呼吁美国民众与其把目光集中在步枪上,不如更应该关注更容易被携带与隐藏的手枪。
亚当斯对武器与治安的看法,自然激起了不少民众的不满。布鲁克林居民莫伊拉·弗莱文向亚当斯表示:“我不管你是退休警察还是什么,但更多的枪支流通一定不是正确答案。我知道你在竞选市长,我认为你得重新考虑你对枪支的立场。”
一名叫温蒂·贝勒斯的选民甚至写信给亚当斯说道:“有你在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去……你的逻辑与全国步枪协会完全一样,这是在以暴制暴。”
四、是纽约人还是新泽西人:亚当斯,你究竟住哪儿?
New York City,图源:Unsplash
New Jersey,图源:Unsplash围绕着亚当斯的争议,也不仅仅停留在他对治安与枪支管控的看法。近期,亚当斯被曝出在居住地址上存在不诚实的嫌疑,也令不少支持者们大跌眼镜。
在2020年春天疫情爆发后,亚当斯曾当即宣布自己将会长期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居住,以便维持居民们的信心并提升选民对其的好感度。亚当斯的选民登记文件中显示,他的居住地点位于布鲁克林区贝德福德-斯图文森特的拉斐特的一套联排别墅。
然而在Politico杂志的调查下,人们发现亚当斯其实在新泽西州的李堡也同样拥有一间公寓。根据竞争对手们作出的统计,亚当斯在2020年4月至今年2月期间,在李堡的公寓至少已经露面了7次。这使得竞选纽约市长的亚当斯,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个新泽西州人,令纽约民众们深感不满。
而在布鲁克林,人们对亚当斯行踪的说法也完全不同。与亚当斯家隔着两扇门的大卫·古德曼表示:“我肯定不会全天候地跟踪他,不过我的确经常会看到他。”
然而,49岁的卡西姆·贝蒂在亚当斯家的街对面已经住了大约10年了,据她所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亚当斯)了。”
同时,据《纽约时报》调查,2019年的纽约公共事务服务部记载,亚当斯声称居住的单元是有着其他租户的。亚当斯的发言人则声称,这很可能是楼里的房客弄错了单元号码。
但显然,这根本无法说服他的反对者们以及其他候选人。女性候选人凯瑟琳·加西亚在声明中写道:“亚当斯对纽约选民并不完全诚实透明。当我们从疫情中恢复过来时,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有所隐瞒的政客。如果市长没有诚信,我们就无法复苏。”
看到亚当斯遭到质疑,此前因为在疫情期间搬离纽约市而饱受批评的杨安泽也在此时“痛打落水狗”,与加西亚站在了同一阵线,要求亚当斯澄清自己的居住地址问题。杨安泽的竞选经理们,萨沙·阿胡亚和克里斯·考菲质问亚当斯:“为什么会有人投票给一名连自己住哪儿都不愿意透露的候选人呢?亚当斯,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五、“令人不堪重负的胜利”
根据纽约市最新推出的选票系统,选民们在这次选举中不必只能选出一名候选人,而是可以按照先后顺序,排列出自己最心仪的五名候选人。目前,根据过去二十多年以来美国各地类似的选举流程来看,一般来说在第一轮投票中获得第一名的候选人通常都会获胜。也就是说,目前获得31.7%选票的亚当斯仍然是最有希望的候选人。
但这也说明了,大约有70%的选民并没有选择亚当斯作为自己的首选。最终结果如何,将会取决于这些选民中有多少人将亚当斯列为了自己的第二或是第三选择。
结果若是亚当斯赢得了民主党初选,并最终在11月份的正式选举中脱颖而出,那么他将会成为纽约市历史上第二名非裔市长,第一名是1989年当选的戴维·狄金斯。
在取得了首轮选举的胜利后,亚当斯如今自然是风光无限。他还“口出狂言”,声称自己将会是民主党的未来与希望。在集会上,亚当斯自豪地宣布:“你们看着我,就是看到了民主党的未来。如果民主党不认可我在纽约的作为,那他们将会在中期选举,和之后的总统大选中都会遇到很多问题。”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亚当斯再度抛出了豪言壮语:“我是民主党的新代言人。我要向美国展示,怎么管好一座城市。”
但是,管理好这座“世界第一大都会”,帮助其从疫情的阴霾下走出,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在2020年,纽约失去了超过60多万个工作岗位。目前,纽约正面临着无家可归者数量飙升,经济适用房危机以及暴力犯罪案件数量增长的几大难题。
而即使在没有疫情的时候,纽约市长也绝不是什么“美差”。在美国政坛,纽约市长常年被视为一个极度费力不讨好的工作。纽约复杂的城市结构与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即使再有声望和支持率的政客也仍然难以应付。就像如今的市长白思豪,在当选为市长后,他的认可率常年只能停留在可怜的30%。
从白思豪上任至今,对他的批评可谓是不计其数,包括在2014年非裔青年埃里克·加纳被警察暴力执法致死后,白思豪对后续的处理不善导致大规模游行示威爆发;同时,白思豪对于纽约的无家可归现象加剧毫无应对方法,也遭到了不少指责。甚至,连白思豪吃比萨的时候不用手抓,都会挨上纽约人的一顿臭骂。
而倒霉的纽约市长自然不止白思豪一人。他的前任迈克尔·布隆伯格在卸任后试图竞选总统,最终也由于支持率过低不得不自动退出。对于再之前的鲁迪·朱利安尼就更不用说了,不仅在2008年的总统竞选时“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后还投靠了特朗普阵营,最终沦为了特朗普的“小马仔”,遭到万人耻笑。
可以说,“纽约市长”这一头衔就像一个诅咒,能够把任何上任者的政治前途都摧毁殆尽。
而如今,不论谁将成为下一任市长,他都将需要为这座城市的复苏,付出比前任市长们更多的努力与行动。这场市长角逐的竞赛过程可能会精彩无比,但对于获胜者来说,最终结果可能并非如此令人激动。
正如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中,劳伦斯在影片结尾时所说:“有的时候,胜利会让人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