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很健康,跑过7次纽约马拉松
新冠暴发初期,为给大量新冠肺炎病例让路,纽约的医院开始推迟手术。彼时,56岁的加藤身体还很健康,他参加过7次纽约市马拉松,擅长的也是马拉松,持续跑12、16或20个小时都没有任何问题。
去年3月,加藤感染新冠,很快成为医院里病情最严重的病人之一。他用上了呼吸机,同事们起初担心他可能活不下来。
加藤的病始于严重的背痛,然后发烧了好几天,体温忽上忽下。他待在家里,定期检查自己的血氧含量水平,得到93%和94%的读数——这可能是新冠病毒肺炎的迹象。
加藤说,在初期,“没人知道新冠病毒肺炎是什么。”他告诉通过电话保持联系的同事,自己并没有觉得很不舒服。
一天早上淋浴时,加藤突然无法呼吸,并剧烈咳嗽,他再次测试了自己的血氧含量:低到危险的程度,少于90%。“就在那时,我决定去医院。”他说。
病情短时间迅速恶化,大约四星期无意识
医院的朋友和同事被他的病情惊呆了。佩雷拉说,“从他来到医院那一刻起,他就看起来很不舒服。血氧含量水平非常低,呼吸非常快,心率非常快,胸部x光片显示他被感染了”。
第二天,加藤开始使用呼吸机。“从那以后,我大约有四个星期没有意识。”
再后来,加藤的病情恶化。先是细菌感染,然后是败血症,他的肾脏开始衰竭,需要透析。因肺部无法充分使用氧气,加藤开始接受体外膜肺氧合(ECMO)治疗。
“当有人接受体外膜肺氧合治疗时,就意味着进入了绝对死亡率最高的组别,从这种情况中恢复过来的人微乎其微。那个时刻,我们都觉得要失去他了。”佩雷拉说。
大病一场体重轻了22斤
加藤用了一个月的呼吸机,用了一周的体外膜肺氧合。和许多重症患者一样,他被幻觉和妄想所折磨,他看到了一些人描述的濒死体验后的白光。“我觉得我好像死了。”他说。
此前,加藤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但从未成为过病人。他说,“我从来没有生过大病,从未面对过死亡。”
终于,加藤摆脱了机器,能够自己呼吸了,医生们都非常高兴。但当他完全恢复知觉时,喜悦消失了,他陷于幻想之中。加藤说,“我也讲不清是什么”。
扫描发现,加藤的脑部有轻微出血,有血块,虽然不严重,但仍然令人不安。佩雷拉说,一天结束时他都会躺在床上想事情,“过去,我会想加藤能活下来吗?后来,我心里想的是,他还能当医生吗?”
好在,脑出血和血块是轻微的。精神上,加藤恢复了正常。身体上,却仍然挣扎着。
他体重轻了25磅(约22斤),几乎全是肌肉,每天吃饭需要一根喂食管。有一天他花了一个小时调整床,才够到这个设备。他的头发掉了,他的肩膀也受伤了,无法完全抬起一只手臂,脖子和背部的一些肌肉也萎缩了。
他的家人无法前来拜访。他说,虽然这对他们来说很痛苦,但也许还好,他们从未见过他最糟糕的时候,在重症监护室里,他被各种管子和机器围成一圈。
康复之后,变了一个人
去年5月底,在医院待了两个月后,他回家了,大约200名工作人员在他离开时的欢呼声中高喊“加藤!加藤!”
8月,他开始做去医院工作。9月,加藤开始执刀肝脏移植手术。他的第一个接受移植手术的病人和加藤住在同一间病房里,他们一起拍了张照片。
“他回来了。他非常努力地工作,就是想证明他回来了。” 佩雷拉说。今年3月,加藤已经给别人动了40次移植手术和30次其他手术。
有了康复的经历,也改变了加藤对待病人的态度。他说,“我可以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去感同身受”。加藤说,“几周前,一位病人抱怨牛奶变浓了。如果是在过去,我会说,‘你只有这样做身体才能变得更好。现在我会说,‘也许你没必要喝它’。”
他甚至会给医院的伙食额外付小费。
加藤说:“病人讨厌那里的食物,我也讨厌那里的食物,但我知道卡津虾要好一点。至于蛋白饮料,我推荐草莓口味的。”
面对死亡也让他的目标更加清晰
当加藤刚刚被取下呼吸机时,他一度说不了话。
“我从这点学到,当你不能说话时,并不意味着你没有办法思考。”他说。“我的头脑是如此清晰。”
面对死亡也让他的目标更加清晰:“我不想浪费时间,要让自己的专业帮助更多人。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一天你会突然遭遇这种情况。”
加藤说,他意识到必须招募更多的外科医生,继续他和自己的基金会已经开始的工作,为拉丁美洲的儿童提供肝脏移植。
“如果我死了,没人继续我的事业,那就成问题了。”他说。
加藤还感到有动力去推广和教导其他人进行复杂的癌症手术,比如,取出多个器官以切除肿瘤,然后再把器官放回去。
“这不可能永远是我的事。”他说。“它必须是每个人(都会)的。”
丹尼斯·格雷迪自1998年以来一直是《纽约时报》的一名科学记者。她写了一本关于新冠病毒的书《致命入侵者》。
这篇文章的一个节选版本发表于6月4日的《纽约时报》,标题是:外科医生面临死亡,但这次是作为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