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岩

  大明万历年间,徽州休宁(今属安徽黄山)有个叫张沛的人,是个堪称“大贾”级别的商人,家有数千两白银的财产。

  歙[shè]县(今属安徽黄山)有个叫刘兴的人,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他一直在外乡,用扁担挑着货物,到各地贩卖各种货物,十多年没有回家,积攒了七十多两银子,恰巧他也到瓜州这家棉花店买棉花。

  刘兴进店和店主谈价格的时候,在一旁的张沛听他的口音很像是家乡话,就问他是哪里人。

  刘兴就说自己是歙县人,歙县和休宁同属徽州府,两人他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地攀谈起来。

  二人认了老乡,又感觉意气相投,于是就以兄弟相称。

  两人买了棉花,相约一起去福建省城福州,到陈四家的商铺去卖掉。

  几天之后,刘兴就卖光了自己那一担棉花,而张沛只卖掉一小部分,大约得了五百多两银子。

  刘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忽然间心生恶念,于是在居住的旅店附近找到一个旧相识赵同说:“我住的那家客店里,有一个商人,有很多银子,你去南台找个船等着我,等我取来银子上船,我们就找一个山庵躲避,然后咱俩平分。”

  光棍汉赵同大喜,于是欣然应允。

  刘兴回到旅店,对张沛说:“我要和一个老乡去海澄(今属福建龙海市海澄镇)买一些南方的货物,如今货还没到,我还得在这儿等几天。”

  刘兴的话使得张沛信以为真。

  一天,有一个客商请张沛吃午饭。

  刘兴骗取了同乡信任,独自留在房间,趁机偷走了张沛藏在箱子里的五百多两银子,装在自己的行李担子中,雇了一个人挑着,谎称家里来信催他赶紧回去。

  刘兴找到张沛手下的一个仆人说:“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可是你家的主人被人请去喝酒,不能当面和他道别了。”

  那个仆人说:“我家相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赶回来,我替他和您拜别了!”

  刘兴和店主打了招呼,这个店主陈四是个商场的油条,他似乎看出了刘兴的猫腻,于是也雇了一个挑夫,假装挑着担子在海边等候船只。

  张沛回到客店,陈四对他说:“你那个老乡回去了,托我和你道个别。”张沛回房后,发觉自己的衣箱有刀痕,打开一看,发现银子不见了。

  陈四闻讯赶来,发现房间附近被人挖了一条水沟,于是对张沛说:“糟了!请相公雇四个民夫,赶往海澄,我这就去报官,带着官府的人,找一个船和你汇合。”

  陈四随后领着几个人就去找船,到了下午,发现有一只船停靠在岸,有个人走下来,陈四就问他:“你看没看见有一只船,上面有两个人,挑着行李担子,这会儿能不能追上了?”

  那个船家说:“我看到了,是三个人,有三副担子,已经向上游去了好一会儿了。”

  陈四于是就搭乘船只追赶,一直到傍晚也没发现刘兴等人的影子。

  陈四在岸边看到两个放牛娃,于是问他们:“小朋友可曾见过有三个人,挑着担子上岸?”

  一个孩子说:“我看到了,那三个人去源垅方向了。”

  陈四又问:“那个方向都有哪些村子?”

  放牛娃说:“没有村子,只有一座寺庙,叫上源寺。”

  陈四从怀里摸出五分散碎的银子,送给放牛娃,请他给自己带路,来到上源寺,这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陈四对身边随行的人说:“我们这时候敲门,他们一定会逃走,我们分成两伙儿,一伙儿守着前门,一伙儿守着后门,等到天亮的时候,庙里的僧人必定会很早开门,我们就一拥而入,刘兴等人就无法逃脱了。”

  随行的人说:“你说的有道理!”天亮的时候,有僧人打开大门,这伙人一拥而入,僧人大惊,说:“诸位客官是哪里来的啊?”

  陈四就告诉他来意,随后又问了一句:“那三个人是啥时候到这儿的?”

  僧人说:“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如今就在一楼的房间歇息,他们说自己是遭了难,到这儿避难的。”僧人随即领着一伙人来到刘兴等住宿的房间。

  众人破门一拥而入,将刘兴等人全部抓捕起来。

  发现七十多两白银藏在一副担子中,其余都藏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三个人跪地求饶说:“我等居心不良,拐走了张沛的银子,这些银子还有我们自己的,请诸位高抬贵手,把我等的银子留下。”

  众人不听,七手八脚,把这三人打个半死,随后挑着担子,赶往陈四的客店,张沛这时候还在海澄,没有回来。

  当天,客店的旅客和附近的居民数千人围观,刘兴等颜面扫地。

  几天后,张沛返回客店,对刘兴说:“为了你这个贼人,我往返海澄一遭,所幸银子还在,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奉劝你今后好自为之,若让我再遇到你坑人骗财,一定上报官府,数罪并罚!”

  刘兴说:“请哥哥念在同乡的份儿上饶过我!”

  张沛怒斥道:“同乡?你还有脸说这俩字儿?我正是被这俩字给坑了!我念你和我还有一段时间的交情,饶过你了,你快滚犊子吧!”

  刘兴哀求拿走自己的银子,可是那些银子早被众人哄抢,众人还要殴打刘兴等人,张沛劝众人住手,对刘兴说:“你心存不良,遭到如此下场,害人终害己,不值得可怜,可是我这人心太软,送给你五两银子,算作路费,有多远滚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