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衡的复苏
就业是最大的民生,而民生多艰。
《经济学人》4月发布了一份就业专题报告,它认为:多国失业率在2019年就已达到了1960年以来的最低点。
在民间,悲观情绪是主流,老百姓的体感一直是就业艰难,兜里的钱在被稀释,反复被当韭菜收割,996和007的内卷之下,也只为了维持生活的体面。
但这份报告并不像主流论调一样忧心忡忡,勇于去打经济学家们的脸。它将疫情对就业灾难性的冲击,解读为推动了劳工市场、就业政策的革新。并认为,从长期来看,不但就业总人数在增多,平均工资水平在提升,工人满意度超过了75%,甚至贫富差距也在缩小。
简直是,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扑面而来的正能量,颠覆了老百姓的认知,也把还处在失业危机中的人边缘化。魔鬼藏在细节里,这份凡尔赛报告是选择性调查了发达国家和富裕地区的情况。
如果看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ILO)的报告,描绘的又是另一幅景象:
2020年全球劳动工作时间损失8.8%,相当于2.55亿个全职工作岗位流失,是2009年金融危机时损失的4倍;全球劳动力收入下降了8.3%,相当于3.7万亿美元损失,占全球GDP的4.4%。
ILO认为,诸多就业统计数据中,平均收入水平的上升是一种虚假繁荣。
这种“幸存者偏差”的统计方式,将实际情况是陷入长期失业的低收入群体,排除出了就业统计的范围,使数据上平均水平在提升。全球范围工作岗位在减少,尤其是低技能岗位的需求明显下降。
既有一天入账208万的流量明星,也有需要下班后兼职开出租、送外卖的中年人,等着领救济金的人排成长队。
“如今劳动力市场是在逐渐复苏,但未来仍是脆弱的、高度不确定的。”国际劳工组织盖棺定论。
这两种背道而驰的就业论调,呈现出一个撕裂的世界。
一个是欧美世界,把控丰富的疫苗资源,国家社会逐渐恢复常态,经济复苏并开始做出通胀调控;
一个是亚非拉世界,仍在疫情阴影中沉沦,比如印度,疫苗稀缺、医疗资源紧张成为常态,国家经济陷入停滞。
进入2020年代,政治和经济权力的重构从不平衡的复苏开始。不平等和贫富分化的加深,既在破坏市场,也暴露出部分国家政府缺乏能力,最终受苦的仍是底层人民群众。
各国“保就业”的手段并不多,第一是投资刺激经济,用发展的增量带动就业;第二是撒钱、救济和补助,靠转移支付来保障居民收入。两者都需要强有力的财政来支撑。
美国能拿出1.9万亿美元纾困计划,3万亿基础设施建设计划,使其失业率缓解、股市高度繁荣、人民也拿到了补贴。灯塔国风景一片大好,但被推高的财政赤字、美债又是谁在买单呢?
国力的参差将带来新一轮的复苏不均衡。不同行业受到的冲击和恢复速度也不一样,一些行业更具抗风险能力,甚至迎来了多年不遇的风口。
据《纽约时报》统计,仅过去半年就有35家硅谷新贵上市,涵盖外卖、云计算、会议软件等领域,总市值超过4460亿美元。
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39.2万亿元,占GDP的38.6%。从就业上水平看,中国数字经济可容纳的就业规模就超过了2亿。像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快递员、网络主播等职业去年都发挥了就业蓄水池的作用。
据统计,去年光是在美团就有超过470万骑手获得收入。截至2020年底,累计已有超950万骑手在美团实现就业增收。四舍五入一下,每1000个中国人里就有7人曾靠送外卖挣过钱。
流动的劳动力
让中国人产生就业焦虑的因素太多了。
只要面对城市房价节节攀升、地方县城房价冲3万的巨大压力,绝大部分“图钉帽阶层”都会觉得工资还不够高、工资为什么不涨、加班怎么这么多,试问谁不会掉发秃顶呢?
中国的劳动年龄人口(16-65岁)从2013年开始下降,标志着中国人口红利消失;就业总人数在2017年达到7.76亿人后,也已连年下降。人口普查数据马上就要公布,预测中国将在未来3-5年达到人口峰值。
如果就业人数占总人口比跌破50%,还会出现消费乏力、福利承压、产业空心化等连锁反应。
去年以来,中国一直在推行“六稳”“六保”,保就业被放到任务首位。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新增就业1186万人,城镇失业率全年平均为5.6%。今年一季度已实现新增就业297万人,失业人员再就业103万人。
而天平的另一头,是今年还需新增1500万就业的巨大压力,是909万高校毕业生的“史上最难就业季”。
在这个“万元工人招不到,三四千学生一大把”的年头,人们对于工资的预期特别美好,而一个螺丝一颗钉的生活太过现实。观念错位和就业结构的扭曲,让天平两端一直在进行痛苦的平衡。
2021年研究生报考人数达到377万,创下了历史新高,选择升学来延迟就业的人数增多。
而公考人数也在靠近2018年峰值。毕竟对绝大部分人而言,生活终归平凡,那么最稳定、最有确定性的,就是绑定“长期看好中国”,分享制度红利去对冲大环境的风险。
制造业的用工荒是现在最热的话题之一。富士康流水线的工人工资5000元,温州普工招人要开出6000元条件,茅台招工人的待遇是年薪10万。
高端制造业才开始爬坡,产业升级不够快,规模不够大,工人待遇无法普遍提升,那么当前的情形还会持续相当长的一个时期。
新一代的年轻人也更愿意四处流动、频繁换岗,去大城市“看看远方”,而不是一直呆在工厂搬砖。
过去30年,农村剩余劳动力先是进入制造业,随着城市化进程成为农民工。如今服务业的发展增速更快,劳动力从低端制造业向服务业转移。
如今真正要解决的,是过剩的农业就业劳动力,向服务业和制造业转化。让这部分人能更快提高收入,也填补了二三产业的劳动力空缺。
2020年中国农民工总量2.85亿人,减少了1.8%。跨省流动农民工减少了456万人,下降了6.1%。
农民工规模及增速 图源:统计局
劳动者用脚投票、自由选择,向着更高收入的行业流动,依靠市场进行资源的优化配置,这再正常不过了。
就以外卖骑手来说,美团骑手中有近20%之前是没有工作经历的。当一名黄骑士是他们人生中除了务农以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们从老家进入大城市门槛最低的职业路径。
国际劳工组织总干事莱德表示,
世界经济需要找到一个新的经济复苏引擎,即经济和社会进步的基石:人人都有广泛的就业机会,有接受技能培训的机会,体面的工作条件,可持续的企业,充分的社会保护和加强性别平等,所有这些都有助于推动生产率增长、购买力以及提高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
寻找向上的通道
社会上有一股明显的情绪变化。
每天早上,一个企业家睡醒,就要还银行上千万贷款;一个流量明星睡醒,要算今天的208万何时到账。而此刻,打工人早已在地铁上挤在一起,担心会不会迟到扣钱。
10个中国人里面,或许9个想着投机致富,人人都在寻找财富密码。所以这几年打着投资顾问、理财资讯名头,实际上是金融诈骗、传销活动的生意这些年越来越好做。
疫情后这一年多,更多人认清了阶层固化、上升通道收紧的事实。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2189元(每月2682元),人均GDP则是72447元(突破1万美元)。用人均收入÷人均GDP得到的比例仅为44%,在国际上是中低水平,国家财富和老百姓获得更高收入还要靠共同富裕来拉动。
2020年,农民工人均月收入4072元,同比增长2.8%。值得一提的是,城市和农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值为2.56,比上年缩小0.08。
提升劳动性收入、弥补鸿沟,让农民、工人、学生都能找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可能性。不论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会经历一个再教育和学习充电的过程,通过发展各类层次的在职培训提高劳动者技能,这让一个人的职业生命有了更多变量。
厂弟厂妹忍不住要提桶走人,不想在流水线上一天12小时打螺丝;中专毕业生磨炼一身实操技艺,也能去分享数字经济红利的机会。
据美团研究院调查,其专职骑手中,有24.8%之前是工厂工人,有15.8%是从餐饮酒店里出来的。这些骑手梦想以后能够自己创业、开店做生意,现在送外卖的工作让他们更了解世情百态,锻炼自己在城市的本领和人脉。
“对于骑手来说,这份工作不仅是稳定的收入来源,更是他们融入城市,打开职业道路的通道。”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研究会案例研究中心研究员孟泉博士表示。
可能城市精英们很难理解,但这就是现代新型农民工,通过与城市居民互动,发现和建立自己社会资本的方式。毕竟一门好的生意和创业模式,总是少不了对于大众消费者需求变化的观察。
这种“接地气”的社会资本积累方式,对于农民工的社会地位作用很大。
美团近日推出了“站长培养计划”,就是想为百万骑手设计出一条职业晋升、发掘潜力的道路,进一步开放配送站站长、合作商管理岗、客服、培训师、人事经理、运营等岗位。
2020年新晋站长中,超过80%的人有过骑手经历,超过30%的骑手有晋升配送站站长、合作商管理岗等岗位的意愿。
安徽阜阳人陈永林原来是河南郑州一名普通骑手,由于业绩突出、管理能力强,在3年时间里,从骑手一路晋升为站长、城市经理、美团合作商公司VP。如今,陈永林要负责近千名骑手的日常管理与调度。
正是有这样的机遇在,才让拐点时期的中国社会中,普通人还能通过努力和勤奋来提升自己的阶层,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结语
中国现在还不是一个制造业强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向高端制造业攀登过程中,必然会降低一些低技能岗位的需求。
劳动力会出现收入分化,中低收入的群体想提高收入,会流向更先进的赛道。而在发展数字经济方面,中国走在世界的前头。服务业和面向消费端的数字经济的就业岗位在总招聘中占比高达60%,需要大量的人才。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今企业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解决社会问题,用商业的办法来解决。而广大劳动人民,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发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也是一种价值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