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英国的崛起一样,两次世界大战美国不但未受损失,反而因大量避险资金的流入以及战争需求的刺激更加繁荣。经济独树一帜,由债权国变为债务国。一战时将美洲纳入势力范围,在战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时形成美元区与英国的英镑区、法国的法郎区并立。二战时,美国充当民主国家的军工厂,随着美国的物资与美元,美国将势力推向全球。



美国以实体经济为基础谋取世界霸权,进而脱实向虚,利用美元霸权收割世界。(多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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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美国通过制度建设,确立了现代财政金融制度。值得指出的是,美国直到二战结束时才真正建立现代财政金融制度。1913年,具有中央银行意义的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建立,根据《联邦储备法案》,由美联储统一发行规格一致的“联邦储备银行券”——美元,作为法定货币。1934年,美国其他银行发行的货币完全退出流通流域,美国货币实现统一。1945年6月,以“联邦储备券”代替“联邦储备银行券”作为日常货币,至此美元货币才定型。

1789年宪法颁布后美国就成立了财政部,但因美国财政部早期的弱势,国家信用甚至还远低于英美贸易公司和殖民地金融集团。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到1913年美国50个州中的42个批准宪法第十六条修正案——“国会有权对任何来源的收入规定和征收所得税”,从而建立了以所得税为主体的现代税收制度。1921年,美国国会通过《预算与会计法》,初步建立了财政预算制度。以所得税为主体的现代税收体系和财政预算制度的确立,标志着美国现代财政体系的初步建立。

在此期间,受1929年经济危机影响,美国政府还完成了影响深远的经济理论转变。由自由主义经济学说——经济上放任自流,财政上以实现收支均衡、严防赤字为最高目标,转变为凯恩斯主义——推行积极财政政策,以政府开支解决社会需求不足的问题,推动经济发展,并不在意财政赤字的扩大。凯恩斯主义的实行,为美国债务的增加打开了大门,也为美国公债的货币化开辟了路径。

1945年二战结束后,美国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都处于世界之巅,作为重建世界秩序的一部分,美国接棒英国的世界霸权:签订《关税及贸易总协定》,建立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前身“关贸总协定”(GATT),力推自由贸易;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Bretton Woods system),以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国家货币与美元挂钩,35美元一盎司黄金,建立起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建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orld Bank)作为维护这一体系的工具;建立联合国,作为维护战后国际格局的组织。这一系列的安排构建了美国战后的霸权地位。

在美国主导的自由贸易政策下,伴随着欧洲复兴计划——“马歇尔计划”(The Marshall Plan),美国大量资本以援助、贷款、投资等形式涌向西欧、日本等地,与此同时美国的制造业也开始向劳动力成本更低的东亚等地转移。据统计,从1946年到1985年净流出美国的资本高达2.6万亿美元,相当于同时期美国国内净投资3万亿美元的85.7%。美国的国际收支平衡被打破,长期处于赤字状态,黄金外流严重。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欧洲的重新崛起并推进区域一体化,东亚因美国的产业转移而快速发展,开始与美国在全球市场竞争,美国对外贸易也出现逆差,加速资本外流。



1949年1月4日,在马歇尔计划框架下,美国援欧的美制拖拉机在法国勒阿弗尔港吊装上岸。(Getty )

到1970年代,资本外流严重、黄金储备持续减少的美国再也无力维持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固定汇率。1971年8月15日,美国总统尼克松(Richard Nixon)宣布美元贬值、停止兑付黄金,布雷顿森林体系名存实亡。1972年,英国率先放弃英镑维持美元固定汇率义务,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到1973年3月欧美主要国家都放弃与美元挂钩,实行浮动汇率。同年,美国宣布美元再次贬值,世界进入“后布雷顿森林时代”。尽管美元不再与黄金挂钩,但美国仍是首屈一指的超级大国,世界各国在国际货币上选择并不多,美元经过几十年形成的国际硬通货地位虽被削弱,但仍根深蒂固。可以说,美国的强势造就了美元的强势,而美元的强势成为此后支撑美国霸权的关键。

在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的同时,受战后左翼工人运动兴起影响,欧美各国不得不增加社会福利,推行福利社会,开支不断增加,加之冷战开支,美国的财政赤字、国家债务不断增加。1917年时,美国国会曾通过法案,确定了美国政府的债务上限,规定限额内政府可以不受限制举债,限额外必须经国会的批准。直到1940年才因二战第一次提高债务上限为490亿美元,截止1990年苏联解体冷战结束,美国已经55次提高债务上限,使债务上限达到41,450亿美元。

冷战的结束并未终结美国债务的飙升,到2015年奥巴马(Barack Obama)执政时,为避免联邦政府债务违约风险,国会不得不通过法案《暂停法定债务限额法案》,允许政府继续发债。到2017年3月法案期满时,美国债务已经达到约19.9万亿美元,毫无争议地位居世界第一,是美国2016年GDP的107%。



奥巴马担任美国总统八年,美国国债增长迅猛。图为奥巴马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其背后是时任副总统、现任美国总统拜登。(Getty)

按照欧盟《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的债务预警线——国家债务不得超过GDP的60%,美国早应该破产。按照传统的做法,面临债务危机政府通常以增税、减少政府开支应对,但在现代欧美福利国家体制下,增税、减少福利开支就意味着加重民众的税负、减少福利,意味着丢失选票,尤其是美国这样一个以直接税——所得税为主的国家。最终,美国在增税与减税的交替中政党轮替,债务规模不断扩大。

不过,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给了美国另一个选择——“债务货币化”,通俗的说就是印钞票,通过增发美元一方面缓解财政危机,一方面扩大社会需求,带动经济发展,从而增加收入。二战时期,从1939年到1945年,美国存量货币就从23,757,736,000美元增加到48,009,400,000美元,增加一倍以上,流通货币更是增加了四倍,从7,046,743,000美元增加到28,244,997,000美元。1973年美元与黄金脱钩,没有黄金储备的限制,美国在增发货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2007年金融危机以来,美联储分三次“量化宽松”就向市场注入了4万亿美元流动性,即增发了4万亿美元的货币。

也正是得益于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美国的债务高企、钞票增发,并未在美国引起严重的通货膨胀,这是好的一面。不好的是,超发的货币大多通过资本外流,流向经济发展更快、资本回报更高的国家如中国等,而资本获取的收益却因美国的高额税收留置国外,美国通过增发货币推动经济发展以增加税收的效果大打折扣。据英国独立经济研究公司凯投宏观(Capital Economics)估计,美国企业在海外囤积的现金高达2.6万亿美元。奥巴马、特朗普(Donald Trump)都试图使其回流美国,但效果并不好。



新冠肺炎疫情黑天鹅来袭,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的应对糟糕,只得开动印钞机”灌水“。(路透社)

值得指出的是,当美国在增发货币、债务剧增的道路上狂奔时,奥巴马执政时期美国已经开始抛开国际贸易组织(WTO),推行对美国更为有利的区域贸易协议如“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特朗普上任后虽取消了“TPP”,实际与奥巴马殊途同归,都是在美国经济实力下降的情况下,谋求贸易保护主义,只不过路径不一样。面对美国的债务问题,黄金价格的高涨实际就是资本在用脚投票,黄金的高涨即意味着美元的贬值。

英国在失去全球优势,推行贸易保护主义后,因二战加速衰败,尚维持了近20余年的霸权地位。美国在一次次增发货币、提高债务上限,一次次透支国家信誉、美元信誉后,又能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