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台制片人蔡玉玲周四被判有罪，罪名是她为一篇批评警方的报道获取公共记录时做了虚假陈述。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香港——香港警务处处长警告记者，他们会因报道“假新闻”而受到调查。中国政府控制的一家报纸呼吁取缔香港最大的亲民主新闻媒体。蒙面人洗劫了一家批评中共出版物的办公室，捣毁了印刷机。

多年来，香港享有亚洲新闻自由堡垒的声誉一直面临着压力，与隔壁中国内地相比，它的新闻报道更具挑战性和独立性。如今，随着北京采取行动镇压香港异见人士，当地新闻媒体受到了直接攻击。广告抵制等传统施压手法已被这些毫不掩饰的行动所取代，后果可能是让知名记者噤声，发表他们报道的媒体被整改或被取缔。

最近的打击目标包括无所顾忌的亲民主报纸《苹果日报》，其创始人上周被判处14个月的有期徒刑。受打击的还有以深入调查闻名的公共广播机构香港电台。周四，香港电台的获奖制作人之一蔡玉玲被判有罪，罪名是她为一篇批评警方的报道获取公共记录时作了虚假陈述。她被罚款6000港元。

“我们似乎在最近出现了某种转折，”香港大学新闻及媒体研究中心总监瑞凯德(Keith Richburg)说。“自我审查仍是个问题，不知道红线在哪里，但现在我们看到的似乎是对香港媒体的更多正面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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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北京一直想让香港服从指挥。自从英国在1997年将这个前殖民地的主权归还中国后，香港一直处于半自治状态，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香港居民享有大陆人从未有过的自由，包括不受限制地使用互联网、抗议的权利和独立的媒体。

但在2019年的大规模示威活动震撼了这座城市，而且抗议有时演变成暴力事件后，中国的中央政府抓住这次动荡的机会开始进行镇压。去年，中央政府对香港实施了严厉的国家安全法，将各种各样的反政府言论定为犯罪。之后，中央对香港选举制度进行了改革，加强了亲北京的建制派对权力的控制。



去年的香港《苹果日报》编辑部。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民主派议员被免职。抗议运动被镇压。活动人士被逮捕。记者们发现自己成了政府的打击目标。

周四，香港一家法院裁定，自由制作人蔡玉玲对2019年7月发生在元朗火车站的暴徒袭击事件做调查报道时，使用一个公共汽车牌照数据库的方式违反了法律。该袭击事件导致45人受伤。活动人士指责警方对暴力视而不见。

有时使用Bao Choy署名的蔡玉玲，曾帮助香港电台制作了一些细腻入微的纪录片，分析了谁是袭击事件的幕后主使和为什么警方反应迟缓。她于去年11月被捕，并被指控对使用该可公开访问数据库的理由作出虚假陈述。

蔡玉玲说，她的案件表明当局正在努力打击新闻媒体，限制人们获取曾经公开的信息。

“自从我被捕后，我意识到，这已不是我个人的问题，”她在接受采访时说。“这是关于香港新闻自由的一个更大的问题。”

新闻自由团体对蔡玉玲被捕表示了谴责，将其描述为骚扰行动的一部分。保护记者委员会(The Com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把政府针对她的案子称为“荒谬地不成比例的行动，等于是对新闻自由的攻击”。

起诉蔡玉玲是政府针对香港主要的公共广播电视网香港电台的最新行动。多年来，香港电台经常发表严厉批评政府的报道。这家新闻机构的章程赋予其编辑独立性，但作为一个政府实体，当官员想让香港电台受到更严格控制时，它几乎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亲北京的香港立法会议员叶刘淑仪上周说，政府应该考虑将其彻底关闭。

在港区国安法实施几个月后，香港政府要求香港电台接受由政府任命的顾问进行的更严格监管。

曾由一名资深记者和编辑担任的香港电台广播处长职位，今年2月份换成了一名没有新闻工作经验的公务员担任。在新处长李百全的领导下，两个以活跃的政治评论而闻名的广播节目被暂停。

一部关注香港选举制度改革的电视节目和两个纪录片节目在预定播出前数小时撤下。一个关于学生活动人士的节目被取消，原因是港台称该节目不符合公平公正的标准，而且对港区国安法的描述不准确。



香港电台长期播出的讽刺节目《头条新闻》去年受到香港当局的批评后停播。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香港电台的记者说，他们已受到警告，可能会被扣工资，支付被审查节目的成本。现任和前任员工说，港台记者们对新界线划在哪里没有把握，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

媒体自由倡导组织无国界记者(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周二表示，港区国安法对记者构成了威胁，香港电台“正遭受政府全面的恐吓，目的是限制其编辑自主权”。

香港政府驳斥了香港电台正在成为打击对象的说法，并表示对“某个特定职业的从业人员应该免受法律惩罚”的暗示感到“惊骇”。

国际新闻机构也在香港面临压力。英国《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的一名编辑2018年被迫离开香港，显然是为了报复他主持的一场演讲，因为演讲者是一名支持独立的活动人士。《纽约时报》已将一些编辑从香港转移到首尔，部分原因是获得香港工作许可方面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政府打击的最突出目标也许是黎智英，他是中共直言不讳的批评者，创办了支持民主的报纸《苹果日报》。上周，他被判在与2019年的两场抗议有关的活动中犯有未经授权集会罪，法院判处他14个月监禁。但他受到的法律威胁远不止这些。



《苹果日报》创始人黎智英去年8月在香港家中。 Lam Yik Fei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去年，《苹果日报》编辑部遭到警方突击搜查，黎智英也因涉嫌呼吁美国制裁香港而面临与国安法有关的指控。根据该法，“情节严重”（这是个故意模棱两可的术语）的罪行最高可判无期徒刑。

当局对威胁记者从不心怀顾忌。政府已在官媒、当地立法机构和警务处大厦让人们知道其意图。

由北京控制的香港报纸对《苹果日报》的批评不断升级，呼吁政府根据国安法对其进行监管，甚至将其取缔。

“《苹果》不除，香港国安仍然存在漏洞，”北京驻香港联络处旗下的《大公报》在上周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写道。

建制派立法会议员叶刘淑仪已向香港电台记者表明了她认为他们应该起的作用。在上周的一次立法会议上，她说，港台记者应该愿意“成为政府的喉舌”。

香港警务处处长邓炳强上周警告，制造“假新闻”的出版物可能会受到调查，他呼吁制定有助于监管媒体的新法律。

尽管如此，许多记者说，他们不会向政府压制报道的努力屈服。

“有些人已感到幻想破灭，”香港电台节目员工工会主席赵善恩说。“但也有些人觉得仍有能争取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