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名未成年中国男孩“为国代言”的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面对英美等西方国家在人权和新疆等问题上对中国的制裁,他高喊“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分析人士提出,爱国教育在任何国家都无可非议,然而,让一名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卷入如此狂热,鼓吹民粹和仇恨令人不安。

网上流传少年代言视频

被网友称为“小战狼”的这段视频,经由网络大V方舟子转发,在网上流传开来。这位少年在一分半钟的视频中宣称为祖国代言:“从汉时霍去病打破了匈奴,到近代中国人抗日十一暑,中华儿女从未在历史上选择过屈服,从英美自封为人权的判官,到新疆问题上的无理制裁,中华儿女再不会默声不响地辜负时代,我为我的祖国代言......东亚病夫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 请停止对中国主权的挑衅与蔑视,不然的话,请领教十四亿中国人是什么气势,‘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有关这名少年的背景不详,代言拍摄时间正值“中国人不吃这一套”持续火爆期。看上去,他是看着提示装置录制代言的,稿子是否出自他本人并不清楚,视频导演立意何在,也不得而知。

该少年身穿腾龙祥云丝绸面料的中式对襟小袄,风格与同时出现的另外一段网络视频有所不同。在那段视频中,一个只有几岁的男童,头戴野战钢盔,身着迷彩,正在模仿受阅方阵将领进入天安门广场时摆头、甩臂、正步的姿态,一名妇女在一旁喝彩。

舆论热议 褒贬不一

方舟子在转发“小战狼”视频的推文中说:“从小就学得这么杀气腾腾。世界上反华、辱华的人多了,他杀得完嘛?”

网友对此评论热烈。一位赞扬者留言说:文稿是首“好诗”。其余的包括:“义和团还不够,再来儿童团”,“和小小红卫兵一个套路”,“得了精神病,做父母的也不管管,估计是遗传”,“父母缺心眼,文案也恶心,不能怪孩子”,“说不定长大就移民了”等等。

还有的留言道:“厉害国的统治者太邪恶,从小教育孩子去恨,去恶意地对待自己生存的世界, 这种统治不仅毁掉孩子的正常世界观,还会在世界的历史长河中,留下遗臭万年的骂名”,“一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就这么被爱国人渣们给废了”,“我们小时候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摆脱这种‘教育’的影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河南省学者对美国之音说,小孩讲大人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小孩子心智发展不成熟,仇恨教育使得孩子长大以后没有爱心。”

福建张先生对美国之音说,事情要两个方面看:“意识形态的东西肯定避免不了,对小孩子肯定要抓,国外肯定也做这个事情,加入美国籍还要宣誓,中国入党也要宣誓,不入党的不需要宣誓,这很正常。只要不过,不要太狂,搞那种民粹,像美国搞白人(至上)主义是不好的,日本军国主义,右翼狂的那种肯定太过激。”

一名站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小男孩身穿美国T恤手拿中国国旗。(2019年5月7日)
张先生对“小战狼”的强烈反美、反英、仇外情绪不以为然。他说,他周围的人并非都是如此。“我觉得中美没有什么仇恨,现在的小孩子中也有很多不恨美国”。

爱国教育从娃娃抓起

“小战狼”视频出现之际,官媒人民网4月13日报道,中国教育部门为配合建党百年,继续深化中小学校的“从小学党史 永远跟党走”主题教育,“引导中小学生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让红色基因、革命薪火代代传承”,培养所谓“三个认同”,即政治认同、情感认同、价值认同。这些活动包括:“图话百年”、“学习新思想,做好接班人”阅读活动、“童心向党”班会活动等。

上述河南学者表示:“(中共)对于加强中小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抓得非常紧,除内地,香港也是这样,灌输热爱国家、热爱党的爱国主义教育,对于一些西方反动势力,特别是资本主义的所谓普世价值学说,以及具体涉及的南海、钓鱼岛等主权问题,喊打声很大,这很可能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化。”

中国江苏连云港的一所小学校的学生在上中共党史课时把手放在中共党旗上。(2020年6月28日)
他介绍说,中国正在全面加强对中小学,以及大学的思政课和思想品德教育。一方面,如果老师发表跟国家不一样的议论,学校要予以辞退,并坚决处理。另一方面,学生中如果出现与官方不一致的言行,也要严厉管教。

这位学者表示,现在只允许一个声音,这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容怀疑,不容否定的坚决行动,各地贯彻非常坚决,这是中国国家发展的对内、对外的大趋势。

但是,福建张先生认为,中共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他说:“小孩子太早接受意识形态的东西,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假如今天你不去做,明天人家就会渗透你的下一代,如果你的下一代对这个国家都不热爱的话,这个(共产党)组织怎么发展?国家与国家之间其实都是遵循‘森林法则’,都是一样的。”

一位网友留言:“孩子无辜,父母可耻,可怜,30年后自己回头再看这一段,得是一种什么心情?”网民“海的那一边”则说:“小战狼,嗷嗷叫,长大回看多害臊”。

视频引发“黄帅事件”回顾

湖北一位学生家长郭先生回忆起文革期间的“黄帅事件”,提出家长和社会要保护和爱护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的问题。

黄帅,1973年时13岁,是北京海淀区中关村一小五年级学生,因批评老师管教方法的一封信被政治利用,卷入当时批林批孔运动。时任北京市主要领导人给黄帅回信称,“你和你老师间的关系问题,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大事”,接着《北京日报》和《人民日报》推波助澜,转载黄帅日记摘编,这位小学生顿时成为全国“反潮流”模范。

1976年“四人帮”失势后,黄帅本人受到波及。她考入大学的资格也被质疑,后因中共领导人胡耀邦过问,她才得以入学。黄帅1986年赴日留学,1998年回国,2017年病逝,享年57岁。

搜狐网援引原《中国妇女报》资深记者,与黄帅交往十余年的王灵书的话说,黄帅“其实也是时代的受害者,这么多年,她一直很低调,人很平和,最大愿望就是做一个普通人”。报道说,这位中国“最知名的小学生”、“革命小闯将”回忆往事时说:“过去是座山,好大,好沉。”

学生家长郭先生说,中共政治往往随主要领导人的认知而变化,如此政治环境中呵护青少年的脆弱心智,减少孩子被裹挟,家长和社会都有责任。他说:“现在,作为家长,我遇到孩子被轰轰烈烈地抬出来了,成为众人的目标,跟政治挂钩,我肯定不乐意,肯定不让孩子参与,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躲开这种事情。”

郭先生认为,黄帅所处的时代,很多家长糊涂地认为孩子应该像黄帅那样,争当革命小将。无论那时,现在或将来,党国体制下的中国成年人也免不了被洗脑,“小战狼”的父母或视频的策划者,没有能力为下一代着想。不过,郭先生表示,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开始醒悟,并敢于反思和质疑国家、领导人以及官媒提出的观点,这是信息时代中国民智初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