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生前骗过很多人,其中一位是石家庄知名房企的副董事长,这位被骗走2250万巨款的开发商,正是该起案件的重要涉案人员。
开发商名叫吴振河,业界称其吴老三。2000年5月,他和两位哥哥创建了河北天山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河北天山),这家企业主营建筑与房地产,在燕赵大地几乎无人不晓。2010年7月,该集团用“天山发展控股”之名在香港上市。
赴港上市头一年,吴振河转战津门搞开发,背靠河北天山的大树,他在天津前三年总投资250多亿,并获得天津市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南开区人大代表,以及天津河北商会会长等特殊身份。
如果一切顺利,吴振河或许能成就更大的事业,可在2013年与陈峰相识后,命运开始改写。
谁也不清楚陈峰的真正身份,包括他的妻子和弟弟。他自称是中央军委某位首长的“家中保障后勤”。吴振河与陈峰交往一段时间后,便请托他给女儿办理上军校、入北京户口,以及安排工作等事宜。
陈峰满口答应后,向吴振河索要了巨资“跑关系”,可一件事也没办成。
2016年6月底,多次讨要钱款无果的吴振河,找人将陈峰从南京带回石家庄,并将其非法拘禁起来。在此期间,陈峰不仅遭遇到拳脚、木棒、电警棍殴打,还被人用钳子拔掉牙齿,拿水果刀剁了小拇指。
在被囚禁的第48天,陈峰被发现死在平山县一个农户的菜窖中。
案发后,共有16人涉案,资金实力雄厚的吴家人想尽一切办法挽救危局。他们不仅聘请了现任河北律师协会会长的张金龙做老三的辩护人,还赔偿了陈家500万,并让吴振河退出河北天山股份以及注销有关公司。
与此同时,河北天山则将此事高度保密。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早在2018年10月,法院就判决了这起因非法拘禁致人死亡的案件,作为重要涉案人员的吴振河获刑5年。不久前,法院已对他进行了假释,目前正接受社区矫正。
北京“神秘人物”行骗河北富商2000多万,暴露后遭对方囚禁
2013年的一天,河北富商吴振河,通过朋友搭线认识了北京“神秘人物”陈峰。
陈峰是江苏人,时年36岁,1米8的身高,长脸短发的形象,处处透露着雷厉风行。他说自己住在海淀区万寿路27号院,是一名正团职干部,官衔虽然不高,但主要是给三位首长做家庭服务员,算是“大领导的半个家人”。
这种权力资源让吴振河非常珍惜,他把陈峰当成了“高级京官”。
另有接触过陈峰的人说:“他经常给人讲些不知真假的官场秘事,称呼领导人时,都是只叫名字,不加姓氏,显得很亲近。”
吴振河认识陈峰第一年,并没求陈峰办什么事。到了2014年,吴振河的三女儿正值适龄,他想让孩子读个军校,于是找到陈峰帮忙。对方爽快答应下来,并承诺再给孩子办个北京户口和安排工作。
于是,爱女心切的吴振河,在2014年至2016年间,以现金或银行转账方式,陆续给了陈峰大约2250万元,可女儿的事情毫无进展,还总被陈峰拿各种理由推脱。
末了,吴振河发现陈峰并不是“京官”而是“京骗”,就要求退钱,陈峰则避而不见。
河北天山创始人之一吴振河。
2016年5月18日,吴振河的司机找到陈峰妻子在北京的租住处,想约他次日见一面,陈峰却在第二天跑到了南京。这是陈峰夫妻俩最后一次接触,彼时他们的孩子还不足2岁。
陈峰跑回南京的当天下午3点,其妻子孙女士到万寿宾馆见了吴振河。吴振河说自己请陈峰办事,出的钱“两卡车也拉不完”。晚上,吴振河又去住处找了孙女士,还当着她的面,在电话里大骂陈峰,陈峰却不以为意。
刚开始,陈峰用手机联系妻子,后来就变成南京的座机号,可具体他在什么位置,她也不清楚。
到了6月份,陈峰的电话少了起来,他解释称:“怕吴振河定位我”。6月中旬,提心吊胆的孙女士询问吴振河是否找到了陈峰,吴振河的答复是:“快了,找了专业讨债公司。”
没人知道吴振河采取了什么方式,后来他精准获知了陈峰在南京的位置。
2016年6月28日,吴振河的秘书给公司保安师亚伦,以及某物业公司经理张健雷打去电话,让两人乘飞机陪吴振河到南京出差。这两位“80后”的小伙子,当时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到了南京后,三人住进了一家名为“肯定”的宾馆。晚上8点吃完饭,吴振河将两人带到宾馆附近一个公共电话亭,说晚上10点左右,会有一个叫陈峰的男子在此处打电话。向两人描述了陈峰的体貌特征后,他交代两人将其带到宾馆。
这家汉庭酒店,是最早拘禁陈峰的地方。摄影:江河
果然,在吴振河提供的时间点,师亚伦、张健雷见到了陈峰,并将其带回宾馆房间。至于吴振河与陈峰谈了些什么,两个小伙子并不清楚。
没多久,吴振河等人就到了石家庄。他让张建雷、师亚伦在汉庭酒店槐中路店开了两房间,分别是8521、8523,陈峰也被带到宾馆。
对于2016年6月28日“控制”陈峰的做法,吴振河的解释是,陈峰在南京承诺继续为他跑事情,如果办不成就退钱:“他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还主动表示可以跟我回河北、北京当面找领导。”
此时,吴、陈之间的相处模式很难捉摸。因为6月30日10点59分,陈峰用手机给妻子发了一条短信:“老婆我在吴总这,他们会看我短信,不方便”。
在汉庭酒店住了3天后,陈峰说自己把吴振河的钱送给北京领导了。
2016年7月1日,吴振河让手下退房,并安排几个人带陈峰去了北京,吴振河则乘高铁前往。陈峰带着他们在北京转了2天,却丝毫没有办事之意。
在北京时,陈峰又给妻子打电话:“我想你和儿子……”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时,手机被挂断。孙女士感觉到丈夫被人控制了。
7月3日,陈峰将吴振河等人,领到北京西三环的一个单位,称就是该单位领导收了钱:“看看能不能办成,如果办不成就把钱要回来。”下午两三点钟,陈峰在单位办公区见到了领导,对方却否认拿过钱。
由于陈峰是单独和那位领导谈的,吴振河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双方僵持几个小时后,陈峰被几个人绑着抬了出来,嘴巴还用胶带封着。上了车,陈峰还和吴振河开玩笑,说让人给收拾了一顿。
此后,他们返回石家庄。7月4日,陈峰又被带进汉庭酒店槐中路店。从这一天起,吴振河安排的人,开始24小时控制陈峰,他不能随便拿手机,接电话也只能是妻子和岳母的。
7月4日上午10点多,张健雷外出买早餐回到宾馆房间后,看到了顶头上司王华涛,他也是该案极其重要的人物。1973年出生的王华涛,曾是吴振河公司的部门经理,2015年辞职独立做了一家物业公司,但经营的业务,仍和吴振河有千丝万缕关联。
张健雷在宾馆见到王华涛时,看到陈峰脚上的小拇指流血了,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伤痕。
>在河北,河北天山是最著名的本土房企。摄影:江河
被囚禁者遭拔牙、剁手指,施暴者称“这个事别怨我”
2016年7月4日中午前后,受伤的陈峰被送到石家庄市第一人民医院。吴振河自称从别人口中得知,陈峰可能是在北京被打伤的。但同行的人回忆说,在北京返回途中,没感觉陈峰有任何异样。
不管是谁打的,这是陈峰离开南京后第一次受伤,医院诊断其腰椎、肋骨和左足骨折。
王华涛也赶到了医院,他自称看到陈峰前胸和后背都是乌黑色的,“然后我就说受伤挺厉害,他的行为也属于诈骗,不行就找人报案……吴振河不同意”。
从吴振河与王华涛的说法来看,这两人似乎都在关心着陈峰。可张健雷等人透露,他们亲眼看到过吴、王用手指头戳陈峰受伤的肋骨。
后来,吴振河与王华涛殴打陈峰时,也不再避讳其他人。陈峰之所以被打,是因为他提供了北京一个虚假的藏钱位置,让吴振河非常生气。
陈峰在石家庄第一人民医院大概住了四五天。这期间,联系不上丈夫的孙女士,于2016年7月10日前后,在北京报了案。
后来,孙女士还联系吴振河:“陈峰短信说在你那,如果在,能不能让他和我见一面”,吴振河冷冰冰回了句:“这和我有关系吗,他说在我这就在我这啦。”
7月12日,王华涛通过关系,将陈峰囚禁到石家庄平安医院5楼骨科的一个单间病房。在这家医院里,他亲眼看到过吴振河抽陈峰的耳光,还用腰带金属头和电警棍殴打陈峰。王华涛承认,自己和别的看管人员,也打了陈峰。
陈峰曾在该院病房内被拘禁数日。摄影:江河_看图王
之所以挨打,是陈峰又说了一个南京的虚假藏钱位置。
由于陈峰总是疼得惨叫,在医院住了10天后,院方强制他出院了。当天一个叫关永旺的关键人物出现,他被叫到平安医院接人时,看到陈峰“左腿浮肿着,身上绑着绷带,左耳也肿了”。
7月23日,陈峰被关永旺等人带到石家庄市北二环附近一个廉租房内。次日,王华涛通过参与拘禁陈峰的一个张姓男子,联系到案件另一个关键人物刘卫明。
在刘卫明安排下,陈峰被转运到平山县猪圈沟“伟伟山庄”,这个农家乐是刘卫明的姑姑经营的。穿着病号服的陈峰在此处被囚禁了3天,多次遭到殴打。
由于受伤太严重,经吴振河同意,2016年7月27日,陈峰住进石家庄市长城医院,该院距天山集团总部不足2公里。陈峰则继续提供虚假藏钱地址。
非法拘禁陈峰的地点之一。摄影:江河
恼羞成怒的吴振河这方,联系了二三十个被陈峰欺骗过的人,但最终只来了一个叫李拐子的江苏人。这个男人2012年认识陈峰后,陈峰以给他儿子安排工作为名行骗其401万。
一直寻找陈峰的李拐子,马上带人来到石家庄,并在医院病房殴打了陈峰。吴振河则让自己的人,用手机偷偷录下了打人场面。
本来,李拐子要把陈峰带回江苏,可因路途太远,就让吴振河的人在石家庄找个地方。这次,他们又推荐了平山县的“伟伟山庄”。
在这个农家乐里,陈峰忽悠李拐子让朋友为他打款,可等了3天也没进账,李拐子嚎啕大哭。他带的人便将一个水桶套在陈峰头上,向其喷了十几瓶警用辣椒水,并使用匕首、电警棍等器械,对扒光了衣服的陈峰进行殴打。
看到实在要不来钱,李拐子在8月2日离开河北。当天,猪圈沟要下大雨,担心出危险,还有警察过来劝其他游客赶紧撤离此地。
可警察没有发现陈峰,他也错过了第一次被解救的机会。
8月2日这天,刘卫明的姑姑发现了异样,他要求侄子马上带人离开。8月5日,王华涛、张健雷、关永旺、刘卫明只好先把陈峰转移至平山县蛟潭庄镇东枣园村碾盘沟搭帐篷居住。
由于有其他事情,王华涛先回石家庄了。张健雷、关永旺、刘卫明也带着陈峰离开山沟沟,正在找新去处时,陈峰又说,他骗吴振河的钱一分没动,还提供了新的藏钱地址,“这次是真的,如果是假的,你们就剁我手”。
张健雷马上向王华涛反馈,两个小时后,对方回信儿说“假的”,这激怒了看管他的人。2016年8月7日,他们将陈峰带到平山县和尚沟一户村民的旧家里。
在房间内,刘卫明指着地上一块木板称:“老陈你自己把手放那”。然后,他一只手在木板上按着陈峰的手腕,另一只手持水果刀,刀刃朝下压在陈峰左手小拇指上,然后对关永旺说:“剁吧”。
动手之前,刘卫明说道:“老陈,这个事别怨我,你总是耍我”。说罢,关永旺拿起锤子砸到刀背上,陈峰的一截小指瞬间断掉,但他没有喊叫。未参与剁手的张健雷有些害怕。
第二天,王华涛带着参与过拘禁陈峰的崔东明赶了过来,面对断掉的手指,王华涛表示:“没事,离心脏远着呢。”
2016年8月9日,陈峰被转移到石家庄井陉矿区崔东明的哥哥崔东亮家拘禁,参与看管他的人,不仅将陈峰的衣服全部扒光,还对他进行了严重的人格侮辱与殴打。
拘禁过陈峰的地方。摄影:江河
也就是在崔东亮家,王华涛想用钳子去拔陈峰的牙齿,可没拔下来。见状,另外两个参与看管的人,每人拔了陈峰两颗后槽牙。
王华涛告诉办案机关,他做的每一步都向吴振河做了汇报。
死在菜窖里的被囚禁者,开发商让埋尸的时候撒点石灰
2016年8月13日,被囚禁一个多月的陈峰,又被转移到井陉县另一崔姓人士家中,负责看管他的张健雷、崔东明,不仅殴打他,还往他身上滴蜡。
陈峰第二次获救的机会是在8月14日。这天早上7点多,趁着囚禁自己的人外出吃饭,他弄开绳子逃了出去。他跑到附近另一户崔姓老人家门口说:“我被人打了,让我用一下电话吧”。老人见他脸上和两个胳膊上都是蜡点,左腿上还流着血。
陈峰用老人女婿的手机报了警,说自己的人身自由遭到限制,井陉小作派出所接到了指挥中心的这条指令。
崔东明和张健雷吃饭回去后,发现陈峰跑了。在其他村民提示下,他们从菜窖中找到陈峰,两人用摩托车将他带走,警察赶过去扑了个空。
吴振河得知陈峰逃跑、报警后,将看管人员大骂一顿,并让他们迅速转移。在王华涛接应下,陈峰又被带到之前搭帐篷的平山县碾盘沟短暂停留。
8月15日,陈峰被送到刘卫明在平山县爷爷的家中拘禁。这次的看管,由王华涛、关永旺、刘卫明负责,三人继续对陈峰实施殴打与侮辱。8月17日,在陈峰报警3天后,井陉警方才立案。
刘卫明说,他们在8月19日和吴振河商量了下,如果次日仍见不到钱,就将陈峰交到公安局。三个看管人为了庆祝解脱,决定外出喝酒。当晚7点左右,他们把陈峰的手脚捆绑住,然后将他推到刘卫明爷爷家西侧崖壁的菜窖内。
这个菜窖高1.05米,宽1.75米,长度为2.7米,这对1.8米高的陈峰来说,显然无法站立。
三人临走时,还用一个比门板宽的木板堵住了菜窖口,外边用一根木头顶着。晚上8点多,他们到镇子上吃了烤羊肉,喝了酒,10点多返回去时,还给陈峰带了些吃的。
但王华涛在菜窖口喊陈峰时,里面没有声响。关永旺钻进去后发现,陈峰已经没了气息。三人赶紧掐人中、摁胸口、做人工呼吸,可无济于事。
这期间,王华涛不知给谁打了电话,然后说:“埋掉吧”。
河北天山旗下的知名商业项目。摄影:江河
于是,三人将尸体抬到车子后备箱,并在离村庄不远处的公路附近树林里,挖了一个约2米宽、半米深的土坑。就这样,被囚禁数日的陈峰消失了。
处理完尸体,三人连夜返回石家庄。在车上,王华涛说:“这件事不管谁问也别说老陈死了,就说晚上睡觉的时候人跑了……如果实在过不去了就说是自杀。”
到石家庄后,王华涛先把关永旺、刘卫明送入一家洗浴中心。第二天上午,王华涛过去说:“这个事你们放心吧,我们老板会处理好”,并交代两人不要用现在的手机了,还分别给了他们装好卡的新手机。
紧接着,王华涛回公司等着吴振河,“他到了后问我人埋得深不深,我说不深,他说那赶紧去埋深点,埋的时候撒点石灰,这样没味。别用汽油烧,会有热点,航拍会看见。”
无奈,王华涛只好又带人将尸体挖出来,然后在原先埋尸地南侧七八十米的坡上,挖了个深一米五的坑,将陈峰的尸体放了进去。
王华涛告诉办案机关,在陈峰死亡快一个月的2016年9月12日,吴振河拿了一份协议让他签。主要内容是,自己接受吴振河的委托向陈峰催收,如果成功,可以得到实际回收欠款本金的15%提成,而吴振河对办理进度享有知情权,王华涛只能采用合法方式。
“让我写了个陈峰的名字,还签了自己的名字,日期都没让写,一共签了两份。”王华涛自称,吴振河答应另给他40万费用才签字的,但对方迟迟没有支付。
而这份协议,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吴振河免责的证据,至于是先签还是补签,目前很难说清。
王华涛说,他还见过一份谅解协议,意思是陈峰与拘禁他的两个人发生过争执,造成陈峰受伤,这两人一次性赔偿了陈峰3万元,之后互不追究。这疑似在为陈峰的伤势做隐瞒。
迟迟没收到40万的王华涛很生气,他给吴振河写了一封信:“不行了我就自首了”。吴振河根本没看这封信,王华涛也没得到那笔钱,他为此非常郁闷。
郁闷的还有吴振河,他不仅没要回2250万,还牵扯到陈峰的死亡案中。
江苏的李拐子,并不知道陈峰死了,为了尝试继续讨债,他在2016年9月28日,给陈峰弟弟发了两条彩信,照片中显示陈峰在住院,他在短信中写道:“你看你哥现在这个狗样子”。
开发商获刑5年已被假释,死者被指还骗了岳母500万
孙女士并不知道陈峰已经死了,她的母亲在2016年9月中旬还接到了吴振河的电话:“陈峰跑了,这事不能这么算完,这钱不可能不要了。”
做了“障眼法”的吴振河还是感到不安,他在2016年9月29日退出了河北天山的股权。恍惚了一段时日后,到了当年12月前后,警方开始陆续抓人,陈峰的尸体也被挖了出来。
经法医鉴定,他的死因“可能为多次遭受外伤,限制活动,长期营养摄入不足,致创伤性低血容量性休克和挤压综合征,最后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死讯也传到了孙女士那里,她和母亲从北京赶往河北辨认尸体。
经过几个月抓捕,最终有16人涉案,警方将他们全部以“涉嫌非法拘禁罪”拘留,并没提及“故意伤害”。至于吴振河的刑拘时间无法查询,但他在2017年4月16日被执行逮捕。头一天,还有湖南的官员,到吴振河在天津的项目进行调研。
吴振河出事后,家人为他请来了河北著名律师张金龙,张金龙曾担任“我爸是李刚”主角李启铭的辩护律师,在河北有一定的知名度。
案发后,吴振河的公司被注销。
但吴振河没像其他人一样被关在看守所,而是待在监管医院里。后来,为了让老三判轻些,吴家还给陈家拿了500万作赔偿,得到了死者家属的谅解。
另外,天山集团或许害怕吴振河的事影响到公司股票,让他在被逮捕后的2017年5月26日,退任“天山发展控股”执行董事,理由是:“由于其他事务上的个人承担而并无于股东周年大会上寻求膺选连任。”
值得注意的是,警方是按“涉嫌非法拘禁罪”拘留的吴振河等人,而石家庄井陉县人民检察院后来均以“犯故意伤害罪”对他们进行了公诉。2018年8月7日、8日,井陉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在法庭上,吴振河首先辩称自己不构成“故意伤害罪”。矛盾的是,虽然他认为自己构成非法拘禁罪,可又说没控制过陈峰。同时,他只承认委托过王华涛要债,并没指使他人殴打、侮辱陈峰,本人更没动过手。言外之意就是,他什么都不清楚。
王华涛坚称是受吴振河指使,其他不少涉案人也表示,看到了吴振河殴打陈峰。
除吴振河外,其余15个犯罪嫌疑人,有的认可“故意伤害”,有的说是“非法拘禁”,还有人说:“构成什么罪我不清楚,但我自愿认罪。”
最终,井陉法院认定,吴振河、王华涛、关永旺等7人“对被害人使用暴力,殴打较多,应当对被害人因非法拘禁致死承担责任”。在罪责划分方面,法院将吴振河认定为该起犯罪的发起者,刘卫明、王华涛、关永旺系直接致人死亡的主犯,其他人则是从犯。
奇怪的是,尽管法院查明了这些人殴打过陈峰,但还是将16人全部按“犯非法拘禁罪”判刑。至于为何没依据检方起诉的“犯故意伤害罪”宣判,法院的说法是,陈峰的尸体被挖出时,已经高度腐烂,当初的鉴定“无法作出绝对的鉴定意见”。
据此,法院认为那份尸检报告“不能将陈峰的死亡原因确定为唯一性和必然性的结论,陈峰死亡原因还可能存在其他原因”。因此,检方指控被告人均使用暴力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构成故意伤害罪的指控不能成立。
还有就是,陈峰是在2016年6月28日被吴振河等人带走的,法院则认为,他们最早到北京的那几天不算非法拘禁。所以,判决认定的拘禁时间段为2016年7月3日至8月19日,共计48天。
2018年10月26日,井陉法院判决吴振河5年徒刑;刘卫明获刑11年,王华涛、关永旺分别为10年,张健雷8年;崔东明6年;江苏的李拐子被判1年8个月,家人还向陈峰家属赔偿了33万元;其余涉案人员都在2年刑期左右。
一审判决下来后,吴振河不服,向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2018年12月7日被法院驳回、维持原判。10天后,吴振河进入监狱服刑。
自此,这位曾经的富商从河北地产界消失,他在河北、天津的公司也陆续注销或吊销,很多人也在慢慢忘记吴老三。
出事后,吴振河退任天山发展控股执行董事。
但吴振河似乎很快就能卷土重来。2020年11月3日,石家庄监狱向石家庄中院提出了针对吴振河的假释建议,称他各种表现良好,获得考核表扬3次。2020年11月18日,该院下达裁定,准许假释,考验期限截至2022年4月15日。
如果假释期内不出问题,吴振河很快就能从头再来。
可陈峰的家人却要悲伤很久。妻子孙女士说,当初他俩认识也颇具戏剧性。2014年,陈峰因拨错手机号,将电话打给了自己,此后两人竟互生情愫,并结为夫妻。
法院对吴振河的假释裁定。
陈峰向孙女士及家人介绍自己身份时,也说是现役军人。陈峰的岳母说:“他还从我和我女儿手里骗走了大约500万左右。”
陈峰的弟弟小他4岁,两人也很少在一起。作为亲兄弟,弟弟说:“我对他个人的事不了解……我母亲患癌症后,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陈峰把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和他打过交道的人仅仅知道:“他热衷买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