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民做了几十年的美梦，突然被叫醒，你说他们怎么幸福得起来？
最近写印度的网文满天飞，中印边境冲突、印度疫情都是时事热点，所以很多人都在蹭热点，包括我。
我读了其中一些，感觉最近这波网文的客观程度跟过去相比大有提高。我都记不清我在头条上打假了多少篇胡编乱造的关于印度的帖子，比方说“中国小伙儿去印度旅游，回来后如何如何”，或者就是“印度女孩/教授来中国旅游，表示怎样怎样”，这种文章里面的主人公光有一个称谓，没有具体的身份背景，随便找来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图片，内容十有八九是瞎掰的。我看过有一篇讲一个印度姑娘嫁到了中国，爱上了中国美食，一年后回印度在娘家里吃饭，把娘家人惊呆了——只见她掏出一双筷子，娴熟地用筷子吃起了饭……尼玛这反转堪比裤裆藏雷，我当时被雷得虎躯一震！这么魔幻的桥段也只有完全不了解印度的人才编得出来。
还有一类文章，主观上并不是故意要胡编乱造，然而由于资料的时效性、墙内的局限性，很多作者用的都是过时的或错误的信息和数据，然后再互相引用，客观上造成了以讹传讹的问题。前段时间疫情在孟买贫民窟达拉维爆发的时候，很多作者引用了共同的资料来源——“达拉维是亚洲最大的贫民窟”、“1444个人共用一个厕所”，然而这些资料是2006年的，现在的情况早就不是这样了。不过这个也不太好怪他们，你在百度上能找到的资料就只有这些。最近关于中印边境的问题也一样，好多网文都声称拉达克是中国的——但拉达克真不是啊！拉达克本身是没有争议的。并不是因为我娶了拉达克老婆才这样说的。1842年森巴战争结束后，清朝跟锡克帝国签的《楚舒勒条约》里双方就已经明确了拉达克的归属，拉达克在19世纪之前的性质跟锡金、不丹其实是差不多，也是个独立王国。
我身在墙外写文章有个优势就是查资料，相比墙外英文背景的资料，墙内的中文资料其实很有限。我有机会把墙内墙外的中英文资料相结合，不偏信任何一边，这样才能确保相对的客观。
话说这两天我在重读尤瓦尔·赫拉利的《未来简史》，这本书里面对幸福快乐的剖析和观点归纳非常靠谱，节选一小段：
幸福快乐的玻璃天花板有两大支柱，分别属于心理与生理层面。在心理层面，快乐与否取决于你的预期，而非客观条件。仅有和平繁荣的生活，并不能让我们满意；现实必须符合预期，才能让我们满足。但坏消息是，随着客观条件改善，预期也会不断膨胀。于是，虽然人类近几十年来的客观生活条件大幅改善，但带来的并不是更大的满足，而是更大的预期。
我以前也写过类似的观点：衡量富足与否，不在于你已拥有多少，而在于你还渴望多少。突然想到似乎看过网文说印度人的幸福感要比中国人更高——这倒是大有可能，因为印度人民长期被宗教洗脑，对自己的生活认命，并不怎么追求现世意义上的成功，预期比较低。我深入过不少印度的老少边穷地区，如偏远山区、城市贫民窟之类，那些地方生活条件十分窘迫，可当地人看起来还真是自得其乐穷开心。我自己也在拉达克呆过一个冬天，断水缺电、公路不通、物资匮乏，每个星期有一桶热水可以洗个澡、偶尔吃上个空运进来的新鲜茄子就感到无比满足……而这么苦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居然还蛮怀念的。但毕竟我是个随遇而安的奇葩，而且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那种生活，不具有代表性。
于是我就想查证一下印度人幸福感高的这个说法，果然找到了一篇《盖洛普民调：中国人有钱不幸福，幸福感不及印度》：“国民调机构盖洛普咨询公司16日公布一项对全球135个国家和地区人口幸福感的调查报告显示，中美洲小国巴拿马民众的幸福感高居榜首，哥斯达黎加排名第二，丹麦第三，美国排名第12位，中国大陆排在第90位，落后于印度(第71位)，叙利亚和阿富汗排名垫底。”
但这篇文章是2014年的，显然已过时，作为一名要保持资料客观公正的博主，自然不能采信。所以我就跑去了世界幸福报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的网站上下载最新的2020年全球幸福指数PDF报告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中国大陆在153个国家里最新的排名是94位，跟2014年差不多；而印度的排名下跌到了144位！倒数第十。
大家可以通过文末的“原文链接”进入世界幸福报告官网下载历年的PDF自己研究
印度在过去十年中，幸福指数下跌幅度垫底
PDF报告里还有一个过去十年幸福指数变化，印度在149个国家里排在倒数第五，也就全世界只有四个国家幸福指数下降得比印度还多——委内瑞拉、阿富汗、莱索托、赞比亚，就连经济崩溃钞票当废纸卖的津巴布韦和内战打成一片废墟的叙利亚降幅都比印度要小。
印度是肿么了！？这十年来印度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第一次听说幸福指数，应该都是从不丹这个号称“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但“最幸福国家”这个称号是谁封的呢？——不丹自己啊！
不丹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1960年代才有第一条公路，一边是喜马拉雅，另一边是恶邻印度，穷得叮当响。不丹的封闭和落后跟北朝鲜相比也不遑多让，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开放电视与网络的国家。由于被印度制约着，不丹迄今为止都没有跟联合国五常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建交，所以在外界看来特别神秘。
1979年不丹老国王在孟买机场被西方记者逮到采访，为了回避不丹的贫穷问题，就扯皮说：“Gross National Happiness is more important than Gross NationalProduct.”（国民幸福总值要比国民生产总值更重要）这个国民幸福总值（GHP）在2008年被奇葩地写入了不丹宪法（跟印度这朵奇葩走得太近，难免受到影响），衡量标准有四大支柱——资源保护和环境保护（没钱搞开发搞工业）、公平和可持续的经济发展（继续种地放牧，大家都穷就没贫富差距了）、传统文化的保留（给没钱发展找借口，顺便给对非佛教徒的种族清洗正名）、优良的治理制度（我们都已经是世界最幸福国家了能不好嘛）。2012年开始，不丹用GHP替代了GDP作为主要发展指标，通过对不到1%的国民进行问卷调查，得出了“最幸福国家”的结论，成功地在全世界博了一把眼球。
这个就好像你公司老板跟你谈发展谈机遇谈理想就是不谈涨工资——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西方记者早就对最幸福国家的说法提出质疑了
不丹的国民幸福总值说白了就是一个政治宣传和舆论骗局，自己人外国人一起骗。不丹人民是挺淳朴的，但你要说世界最幸福那就是扯淡了。那些非要说不丹最幸福的人，我只问你们一句，让你们去不丹生活一辈子，你们去不去？旅游业是不丹的重要经济支柱，游客要交每人每天200美元的智商税，让人掏那么多钱总得找些卖点，所以就搞出了“世界最幸福的国家”这种颠倒黑白的骚操作。交完智商税你还只能去政府规定的景点参观，不让你自己瞎跑，跟去北朝鲜旅游是一样的。
盖洛普咨询公司的“世界幸福报告”最早是受了不丹国民幸福总值的启发，但盖洛普用了另一种计算方法，每个国家的幸福指数是通过对每个国家的七大指标进行评估加权得出的——人均GDP、社会救助、预期健康寿命、人生抉择的自由度、对慈善事业的慷慨程度、社会腐败程度、正面和负面情绪的主观感受统计。在2019年的报告里，不丹在156个国家中排名95位，中国是93位，所以我们中国人民其实比不丹人还要幸福一点点。
这是2019年的报告截图。2020年的报告里不丹消失了，可能走朝鲜的路线，拒绝调查
盖洛普的这个报告当然也是有争议的，在今年3月发布的最新报告中，科索沃（第35位）、巴基斯坦（第66位）、利比亚（第80位）这些动荡不安的国家居然都比中国（第94位）要更幸福，另外香港地区也只排第78位，这就很迷惑了——难道利比亚人民都比我们幸福？
紫色部分是主观感受加权，巴基斯坦这一指标非常高
香港其他指标都很不错，但他们就是不快乐，这个跟新加坡一样
然而排名倒数第10的印度似乎又证明了这个报告并没有偏袒民主国家。幸福不幸福，主观感受显然比实际生活水平更有说服力，毕竟幸福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而且在这个报告中，韩国（第61位）、日本（第62位）的排名反而比菲律宾（第52位）、泰国（第54位）要更低，大概能说明一些问题——有些地方经济很发达，但人民生活压力也大，社会竞争激烈，导致了主观上不幸福；有的国家虽然物质上窘迫，但人民对生活物质的期望也更低，更容易满足。就好像我开篇写自己在拉达克过冬的生活，对物质的期望随着生活条件大幅降低；至于利比亚生活在内战阴影下的人民，大概只要活着有口饭吃就感觉很幸福了。
这就是所谓的“穷开心”，回过头看很傻，但当时的幸福感却如此真切。六七十年代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幸福感，远远超过现在有一辆奥迪宝马。
在这次新冠疫情中，我也感受到了许多人期望值的变化。原本打算大展宏图的，如今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便心满意足，同时发现很多东西就算没了原来也是能过活的。虽然各种消费降级，但中国人反而有一种“幸存者”的幸福感。而中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尽管眼瞅着确诊病例越来越多，却反而不像一开始那么恐慌了，这就是“债多人不愁”。
我们再来看印度幸福指数的断崖式暴跌，我觉得这跟印度人民这些年得以开眼看世界——尤其是中国——有关。
有个关于印度的段子可谓人尽皆知：“孟买再不努力就要被上海超过啦！”十年之前，这对印度人来说还真不是段子。没到过孟买的人恐怕很难想象，孟买的“豪华”和“先进”在印度是非常魔幻和畸形的存在，印度简直在用举国之力建设孟买这个“面子工程”。我在2014年第一次来到孟买之前，在印度压根儿没见过摩天大楼，德里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城市，加尔各答的天际线也完全没有高楼（2018年我才在加尔各答看到第一座在建的摩天楼）。跑到孟买恍然大悟——原来全印度的高楼大厦都在这里！
2014年到孟买，看到这样的天际线，我当时惊呆了，面子工程还能这么搞？
又要说回到我生活在拉达克的事情了，我老婆家距离拉达克首府列城17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般没事儿不会去。列城如果放在中国发达地区的话，连个县城都算不上，顶多算个乡。然而我那时候要是有机会去趟“乡上”，绝对会屁颠屁颠期待一下——这毕竟是方圆四百公里内最高级的地方。
列城的主街是整个拉达克地区最繁华的地方
印度绝大地方的发达程度，也比拉达克列城好不了多少。大家不妨想象一下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印度农民（这类人在印度的比例非常高），平时进个县城都是一桩隆重的事情，他们来到孟买那可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要震撼多了——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肯定是毗湿奴大神帮着建的吧？这些人从印度乡下跑到孟买，跟穿越了一百年时空似的，回到家乡一传十十传百，孟买就神化成了印度人民心目中不可超越的未来城市。基于印度人民有限的想象力和对世界有限的了解，这个地球上除了纽约伦敦勉强可以跟孟买叫板，睥睨一切！上海是啥地方……顺便说一句，很多印度人不知道怎么发Shanghai这个音，他们读成Shan-Ghai——山盖。
无人机视角下的孟买城区
这就是印度首富位于孟买花费15亿美金建的27层楼豪宅，这片区域是看不到贫民窟的，有网文说印度富人就喜欢住在孟买豪宅里俯视下面的贫民窟从而得到巨大心理满足，这也是胡编乱造。贫民窟边上的高层小区，住的通常都是政府安置的工薪阶层
那么，难道印度人不看电视吗？难道不知道世界别的地方什么样吗？
这种疑问的性质等同“何不食肉糜”。我可以非常确定，普通印度老百姓对外国的了解远远比不上中国，这跟开放不开放没关系，而是因为过去印度很多人穷得电视都看不上。
2014年在德里的一个贫民窟，一群三轮车夫围坐在茶摊前的看一台目测只有14寸的彩电
大家想想，我们中国人对外国最早的了解主要是从哪儿来的？基本上都是通过改革开放之后引进的那批电影和美剧，《成长的烦恼》这类美剧里的许多观念对当时中国人的认知是颠覆性的，中国的民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开启的。然而由于印度自己的文化产业太过发达，就算有电视看的印度人从小唯一有机会接触的也只有宝莱坞电影和雷人的印度电视剧，压根儿没啥机会看欧美电影。再加上英语阅读能力有限，印度人对世界古典名著的了解也非常少。
我老婆家里条件算不错的，从小家里有电视，但以前就两个频道（2000年左右），一个新闻频道，一个娱乐频道。另外你们以为只有中国有新闻联播吗？印度新闻除了党派之间互相攻击就是自我吹捧，一人一票的民主国家，更需要政治宣传。我老婆直到上大学之前，都从来没看过任何外国电影，因此对西方文化一无所知，连《星球大战》都没听过，到现在还只爱印地语电影。我经常跟她吐槽印度电影里的各种夸张不合逻辑，她还反驳我：“这是电影呀！电影要什么逻辑！”从小养成的咖喱口味，要改是很难的。
强大的文化产业无形中把印度人禁锢在了一个怪圈里，限制了他们对外面世界的认识。如今当然有很多揭露印度社会现实的好电影，引入了国际主流观念，但这是近十年才开始的。而且能被中国人看到的印度电影都是千里挑一的，真正的印度电影市场非常庞杂，良莠不齐。大多数印度电影对印度社会和生活过度美化（中国现在的电视剧也有这个毛病），开了10级美颜滤镜。前阿米尔汗时代最红的印度电影《宝莱坞生死恋（Devdas）》里，那大户人家的房子豪华得好像宫殿，给无数印度穷人造了一个宝莱坞式的“印度梦”。
电影《宝莱坞生死恋（Devdas）》中的印度人的家，这是2002年的电影，那时候印度比现在穷得多，人民主观上却幸福得多，因为他们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以为这就是印度
另外我接触下来发现绝大多数印度人民对国外的事情也普遍漠不关心，他们生活圈子很小，对他们来讲邻里八卦比国际新闻有意义得多。归根结底他们也没有动力去了解外面世界，安于现状。
我老婆2014年的时候去台湾留学了一年半，她告诉我在去台湾之前，一直以为中国就是一个贫穷的国家。而我另一个特别好的印度朋友，在中国教了12年瑜伽，娶了中国老婆。他说他以前经常会跟印度人争吵，因为那些人总是贬低中国，也不相信他描述的中国，认为中国很穷很落后。最后他只能告诉那些印度人：“如果你去了上海，你会羞愧得想要自杀。”
曾经的印度人，就这样生活在自己不可一世的幻觉中，觉得地球上美国老大、印度老二，你说能不幸福吗？
——直到他们成为了网民。
印度没有经历过中国1997年到2012年期间的电脑互联网大潮，绝大多数印度人都是2012年之后通过智能手机才第一次接触了互联网，中国制造大规模进入印度市场也是2012年之后的事情。智能手机的普及让印度人民终于有机会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他们猛然发现自己长期以来都瞧不起的中国居然已经坐实世界老二了，把印度甩开二十年；而他们所深爱的印度跟别的国家相比居然这么落后，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清醒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要不然屈原也就不会抒发完“世人皆醉我独醒”之后就自杀了。印度人民做了几十年的美梦，突然被叫醒，你说他们怎么幸福得起来？
印度人民也看到了这份世界幸福报告的榜单，去年出了篇新闻《India Loses 7 Spots in Global List of Happiest Nations, Ranks 140th（全球幸福榜单，印度下滑7位排140）》，这条新闻本身没啥，也就列举了一些数据，有意思的是后面印度网友的回复。印度网友对这条新闻的反应大体可以分为三类：1.看看印度人民党和莫迪做的好事，他继续执政下去印度会更糟；2.这都是因为国大党整天散布谣言搞得人心惶惶，要不就是国大党搞的调查报告；3.巴基斯坦比印度高这么多，这绝对不科学！
同一件事，执政党和反对派的支持者都可以这样相互赖对方，印度很多发展的机会就是这样被耗掉的——出现了问题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想着要怎么让对方背锅。
南亚的几个国家在2020年的报告中，巴基斯坦66位，尼泊尔92位，孟加拉107位，斯里兰卡130位，缅甸133位，印度144位。我分析了数据后，发现前三个国家的幸福指数，都是被“主观感受”这一指标拉高的。不同的是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穷国，也就没有太高的期望和野心，加上宗教洗脑，因此更容易自我满足。巴基斯坦在过去10年里幸福指数变化榜单里，排名29位，上升了非常多。
巴基斯坦、尼泊尔、科索沃过去一直处在战乱中，如今终于得享相对的和平，过去10年的幸福指数蹭蹭蹭往上涨得飞快
后三个国家的“主观感受”这个指标都很低，说明是因为老百姓主观上不开心。斯里兰卡跟缅甸我虽然去过，但不太了解，这里不敢妄言。从变化数据上看，过去10年斯里兰卡小幅上升，缅甸则小幅下降，都波动不大，只有印度是断崖式下跌。
我可以在平时交流中感觉到如今大多数印度人对自己的国家都很失望，甚至是绝望，不止一个人觉得这个国家烂到根子里了，无药可救。他们通过互联网看到了一个现代化、全球化的新世界，而印度社会却与这个新世界格格不入，他们找不到印度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和未来。另一方面印度媒体和舆论的氛围里依然沿袭着过去的自傲自大，在政治上宣传鼓吹民族主义，打感情牌，煽动印度人民的爱国热忱（这个我们也一样），却又给不出任何可以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案。
这种理性认知和情感认知的撕裂，甚至在我老婆身上都有体现。她明知印度社会有各种问题，但如果我跟她吐槽印度的话，她多半会反驳我。这就好像哪怕你再怎么觉得你妈再不好，也轮不到外人来说三道四，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妈。尽管她更喜欢上海的生活，她也总不忘用一些客观存在的问题来贬损中国几句——比如网络封锁和言禁。印度长年的反华宣传，让一些根深蒂固的偏见很难消除。我带她去过成都、川西、青海，她也承认中国基建至少比印度领先三十年，但她在我面前还是会想办法找些借口不去正视印度和中国的差距。但她跟印度人交流的时候，却总喜欢把中国吹得天花乱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这种身份和认知冲突，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心理现象。
当然，如今的印度人已经再也不敢讲孟买比上海好之类的话了，他们的整个生活都是“中国制造”的，甚至他们最近用来宣传“抵制中国制造”的手机、卫星电视接收器也都是中国制造……一边喊着抵制中国制造，一边却疯抢一加OnePlus发布的新手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些现象对印度人来说很伤自尊好不好！
如此交织在自卑与自大的混合情绪中，要是换了我，大概也会郁闷的。
印度人民幸福感的崩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定有人会觉得，只要自己开心，活在梦里有何妨？但要知道人类之前已经在宗教编织的美梦中懵懂无知地过了一千多年，全靠那些痛苦醒来的人们将人类的文明带到了新的高度。如今这个全球化的时代，那些梦早晚都是要醒的。这些终于醒来的印度人民，才能在未来将印度带往正确的方向。
参考资料：
Emma Thomson - Measuring happiness: Is Bhutan really the world’s happiest country?
India Loses 7 Spots in Global List of Happiest Nations, Ranks 140th
盖洛普民调:中国人有钱不幸福 幸福感不及印度
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13
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19
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20
最后补充一下很多人关心的中国幸福指数：2020年最新的报告里中国排94位，基本上跟前些年差不多。中国的短板是社会慈善和社会腐败问题，但“主观感受”的得分要高于香港和新加坡。过去十年来，中国的幸福指数的绝对值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