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一条深入报道了国内

很多年轻、优秀的女性职人、艺术家。

她们有的一毕业不上班,

每天花12小时在家戳毛毡;

有的人原先是全职妈妈,

为了陶艺创作“抛夫弃子”好几年;

有的人出生在“男尊女卑”的三线城市,

用陶瓷作品表达对母亲的爱,

反对传统观念对女性的束缚。



她们默默进行创作将近十年,

作品不仅获得圈内的认可、追捧,

也斩获不少国际大奖,

但她们也都共同面临过生存的压力、

是否能养活自己等问题。

陶艺家乐子砚说:“尽管现在收入还不能养家,

但它是我的创作语言,会一直坚持下去。”大年初一,一起来看看这些在各自领域里坚持创作的女性的故事,

新的一年,为自己加油打气!

编辑   陈稻稻  责编   邓凯蕾


1989年出生在江苏的殷越,是国内最早开始羊毛毡创作的作者之一。

从早期的生动可爱的蘑菇小人,到这几年的大型毛毡雕塑作品,她的作品辨识度极高。

毛毡创作的过程非常慢,用殷越的话说,都是“一针一针,用生命和热情戳出来的”。



2009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殷越第一次接触到毛毡,在网上看到日本职人铃木千晶的作品,对这种绒绒的材质十分喜欢。



当时毛毡的材质在国内并不普及,她就开始查找资料、研究它的制作原理,并开始尝试着做。

“毛毡这种材质源于生命,用它做出来的作品带着温度,亲和可爱。”



《指尖造物》系列第一个系列《指尖造物》是在2015开始做的。当时殷越去莫斯科旅行,住的周围就是一大片树林,秋末冬初会看到很多小蘑菇,特别兴奋。“蘑菇是一种特别神奇的生物,它们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努力生长。看上去很脆弱、其实很坚强,这跟我的性格也很相似。于是就决定做一个蘑菇系列。”



《白》系列2018年底,殷越的家人生病了,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她对整个生活有了新的感受,就想通过作品把当时的心情、状态,抒发出来。

2016年,通过朋友介绍,殷越认识了一位日本的策展人,问她:“愿不愿一起做一个展览?”当时她挺不自信的,非常忐忑,有很多疑惑,这些作品大家会喜欢吗,真的能卖出去吗?毕竟是在另一个国家。

12月,展览就在东京代官山开幕了。因为地点在代官山,附近的观众年龄层偏大一些,在25岁到60岁之间。但有意思的是,最后买作品的买家,都是40岁上下的中老年男性。这跟她的预期很不一样,因为在国内喜欢她作品的都是女生偏多。



2018年和2019年,殷越在国内举办个展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出现了夜排的现象。2019年更夸张,有的人提前两天两夜就去会场的门口守着不走,开展的时候已经有一百多人在排队。一百多件作品,几个小时就全部卖完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殷越并没有准备好进入社会。而是从兴趣出发,想着做手工,坚持一段时间试试。

“前三年收入很微薄,惨呵呵的。后来认可度慢慢提高,有杂志的供稿、线下课程,收入才开始慢慢地增加。”



“手作不是大家以为的那个样子——每天轻轻松松在家,不用去上班,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真正把它当成职业,甚至比上班更辛苦。因为是给自己在干活,你会无情无尽地压榨自己。备展期间,我每天工作12-16小时,趴在那里戳戳戳,很容易崩溃。”

殷越和先生

中途有一段时间殷越特别想去上班。有一个朋友曾经找她,让她去美甲店当店长。殷越跟先生说了这件事后,他非常生气,让她跟朋友绝交。“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我的先生其实是最支持我的人。最初当我自己都没有看到自己的才华时,他说我有,而且非常坚定,一直鼓励我要前进。”

殷越说:“其实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平平无奇、不力争上游的那种人,通过手作,我越来越从中找到自己,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乐子砚原本是一名平面设计,因为一个设计项目去到景德镇。一开始不太理解陶艺这项工艺为何如此复杂?就想尝试做做看看。

没想到学会了第一步,就想学第二步,慢慢地,开始了陶艺的创作生涯。

2009年,乐子砚买了第一台拉坯机,在上海的家里练习。当时那台机器工作的时候,声音特别响,开始根本不知道是机器的问题,还以为所有的拉坯机都是有响声的。直到后来才慢慢了解更多,意识到需要更专业的学习。之后,她去到了景德镇,在郊区租下了一个院子,到传统的工厂进行观摩。上海、景德镇来回跑的双城生活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



2020年,她结束了景德镇的工作室,搬回了上海,简单地将自家阁楼顶改造成了工作室。

之前,由于两地跑,全家的日常生活变得疏于料理,她处于一种“抛夫弃子”的状态。搬回上海之后,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三分一时间用来照顾孩子,三分之一时间工作,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虚度。



《历》系列刚刚接触陶艺的前5年,乐子砚没有做想做的东西,只是用拉胚成型的传统方式做作品,熟悉泥料的特性。

初期的作品也都是以圆形为主,但她希望能够做出更多其他形态的器物,所以开始使用模具成型的方式。

《浣》的系列当她熟悉了泥料,有了自己一个成型方式,下一部是要考虑釉的问题。“《浣》的系列,是尝试在摆釉的表情。蘸釉、吹釉、淋釉、浸釉,不同的上釉方式,会最终决定这个器物呈现出来的气质。”

2020年之前,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会去一趟景德镇,一般会待上五天、七天,最多不超过十五天。在景德镇时间比较紧张,要完成两块板的窑炉作品制作和烧制。可以使用气焰窑炉、柴窑,烧制比较大型的器物。



回到上海之后,工作的窑炉只能是电窑。电烧相对柴烧而言,只有温度的变化,物质的变化更少一下,表现力会弱一些,它会显得更温和、贴近生活。

乐子砚的作品在杭州设计师圈内非常受欢迎。

“他们中有些人,从我最初做陶艺就开始支持我,单纯喜欢我作品上一些设计的特质。到现在为止,陪伴我已经有7、8年的时间了。我们在私底下也有交流,他们会给我提一些建议和想法。”

《山烟几何》系列2020年,乐子砚在茶人李曙韵的茶空间,做了《石壁松风》系列的发布。

“这个系列,我做了些跳脱日常的器物,例如茶台、花器。”

《石壁松风》系列目前做陶艺还是很难有收益养家,所以乐子砚先生继续经营着他的企业。但他会常常帮忙陶艺的工作,互相支持。“我先生也很喜欢陶艺,我们的计划是80岁以后,还可以有一份共同爱好,栖息山村。”

乐子砚知道,陶艺的最初,一定会面临生存的问题,因为市场没有想象中那样庞大。但她一直在坚持:“当代陶艺的复兴、审美的建立,是一个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的市场。”



柳溪,1986年出生在山东淄博。出生的时候,家里人期待的是一个男生,看到是一个女生的时候,她妈妈当场就哭了。整个成长的过程对她都是一个相对不重视的状态。

小时候,她觉得通过高考能改变一个女生的境遇。于是拼命用功读书,最后复读了一年,终于考进了中央美术学院。之后,在大学期间她画了很多插画,越来越发现艺术对她来说是一种精神疗愈,能把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痛苦、纠结的问题都阐述出来。

刚毕业的时候,她最直接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养活自己。“我不善于社交,不像其他同学一样,能把自己的作品卖掉,拿到继续创作的资金。”所以她先是教了两三年书,阶段性地搞搞创作。

2013年,柳溪因为先生工作调动,跟随他南下到上海。上海离景德镇比较近,去的次数多了,慢慢的在景德镇的创作多了。调整了一年之后,2014年就正式开始做全职艺术家了。

之后,她大概参加了4个国际陶艺双年展。2015年,获得了西班牙埃尔文德雷利国际陶瓷双年展的金奖;2017年葡萄牙阿威罗艺术陶瓷双年展的荣誉奖。“获得了这些奖项之后,给了自己很大的信心和鼓励,觉得可以继续去创作这件事。”

《妈妈》系列2015年,她回山东老家,看到墙角妈妈用过的搓衣板。当时感触很深,因为工作、生活离家特别远,见到妈妈的机会特别少。

“从小到大,每隔一个时间段,我们对于母亲的形象都是有变化的,上一次我回家,跟妈妈约在一个地方见面,她站在远处,我都没有把她认出来,当时心一颤,觉得妈妈在衰老、在变矮。”

陶瓷有两个特性,一是它很容易碎,二是在烧制之后,大概会收缩17%。这跟母亲在不断付出的同时,自身是很脆弱的特性很吻合。

于是,她就想通过制作一件陶瓷的搓衣板,去表达对于母亲的爱。

《我们的神很了不起》系列2018年,柳溪去印尼巴厘岛参加了一个驻地计划,发现当地的女性基本上都只是待在家里做一些劳作,没有机会在社会上实现自己的价值。

当时,很多来自欧洲各国的女性艺术家,她们的创作非常大胆、自信,这跟当地女性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柳溪联想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像我这样出生在三四线城市的女孩,曾经跟她们有着相同的境遇。现在虽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也不够强烈,更像是在夹缝中的状态。”

于是,开始创作《我们的神很了不起》这组作品。

女性的生殖器官上面,印着蕾丝的图案,非常大胆。

“蕾丝最初是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宫廷被使用的,而且是手工编织。今天,蕾丝被大量地机械化制作,其实在暗示女性的自我觉醒。

在三四线城市,我们有时候喜欢把命运交给神,其实我们就是自己的神。女性自身就像宝藏,有自己意想不到的能量。”

《2020》系列2019年的最后一天,柳溪从上海飞往印度加尔各答的一个陶瓷驻地,去看当地的展览。大年三十,从新德里飞回上海,发现飞机上大家基本都戴上了口罩,回到上海后,就进行自我隔离。

四月隔离出来之后,正好是春天,万物开始发芽,“当时看到绿色的叶子,格外欣喜,觉得特别有活力、生命力,于是就想为这个特别的一年做一组系列作品。”

在传统瓶子泥坯的基础上重新切割、变形、重组。在瓶身上加入假苔藓,“我觉得就如同苔藓一样依附于当下。”

景德镇 瓷板画制作过程

工作室附近的邻居都是以夫妻为经营单位的工作坊。

柳溪觉得自己在景德镇这么多年,技术、技法不断成熟,靠的就是当地每天从事陶瓷的这些人给予她的知识和建议,传授的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

柳溪和先生结婚7年了,当时只是领了证,没有办婚礼。先生做的是红酒方面的工作,但也乐于支持她的工作。

“我们算是一种新时代的婚姻关系吧,没有那么多沉重的包袱,另一半只要有趣、上进、善良就好,而不是一定要过一种模式化的婚姻生活。”

上海Objective空间柳溪认为未来还是会以陶瓷材料创作为主,也会夹杂创作更多的玻璃材质的作品。

“陶瓷和玻璃都是非常脆弱的材料。当我把‘脆弱’这个点挖掘更深的时候,我想我对坚强的认知会更强烈。”

现在,老家的女性有更多机遇去了解自己,“重男轻女”的现象也有所好转,但柳溪认为,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

“尽管我们在高考时是没有性别差异的,但我们在工作中,还会面临着许多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女性的成长需要男性的合作,彼此尊重对方,才能共同去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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