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中国研究新冠疫情起源的世界卫生组织专家组成员被带去参观了关于该国成功抗击疫情的博物馆展览。 NG HAN GUAN/ASSOCIATED PRESS

数月来，中国一直拒绝让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专家进入国内，追溯全球新冠疫情的源头，担心此类调查可能会引发人们对政府早期应对疫情失误的关注。

在一阵全球反对声浪过后，中国政府终于松口，允许一个由14名科学家组成的团队在过去12天造访武汉市的实验室、疾病控制中心和活鲜市场。

但在周二，世卫组织的专家们并没有对中国官员提出批评，而是称赞了他们，并认可其叙事的关键部分，包括一些存在争议的说法。

世卫组织专家组对中国官员宣扬的一种理论持开放态度，称病毒可能是通过冷链食品运输传染给人类的，在中国以外的科学家当中，这个观点几乎没有人支持。有报道称在2019年底武汉暴发疫情前的几个月，病毒可能已经在中国境外出现，专家们承诺将对此进行调查，这是中国官员长期以来的要求。

“我们确实应该去寻找早期传播的证据，无论它在哪里，”世卫组织专家组的荷兰病毒学家玛丽昂·库普曼斯(Marion Koopmans)在武汉举行的长达三小时的新闻发布会上说。在会上，专家们与中国科学家共同公布了他们的初步发现。

一些科学家担心，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国家可能会导致调查失去重点。他们认为，确定中国疫情暴发初期发生了什么，对避免另一场疫情至关重要。

专家组还淡化了病毒可能是由中国运营的实验室意外泄露的想法，即使是持怀疑态度的一些科学家也认为这一观点值得探究。这一理论与一些美国共和党人推动的中国实验室制造了该病毒作为生物武器的说法不同，后者受到了广泛质疑。

世卫组织在设计上受制于成员国，在与以抵制外部监督著称的中国政府打交道时，它长期以来采取外交手法。调查仍处于早期阶段，可能会持续数年，世卫组织官员承诺对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数据和研究进行严格而透明的审查。

尽管如此，周二公布的调查结果仍给北京带来了一次公关胜利，它目前正因为最初掩盖疫情的行为而受到美国和其他国家官员的批评。

“这是中国在其官方叙事中得到的最权威的支持，”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全球卫生问题高级研究员黄严忠说。

黄严忠表示，世卫组织应继续向中国施压，要其提供数据和调查途径。

“一次访问是来不及做全面调查的，”他说。“他们所有工作都是在中国政府允许的范围内进行的。”

专家组没有报告重大的突破性发现，但表示找到了重要线索。专家们称，病毒在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出现的几周前就已经在武汉传播，该市场报告了最早出现的一些聚集性病例。病毒很可能出现在蝙蝠中，然后通过另一种小型哺乳动物传给人类，不过专家们表示，他们还无法确定是什么物种。

“所有对病毒以及试图确认其来源而展开的工作都指向一个自然宿主，”世卫组织食品安全科学家彼得·K·本·安巴雷克(Peter K. Ben Embarek)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他是专家组负责人。

本·安巴雷克博士表示，病毒“极不可能”来自武汉的一个研究蝙蝠冠状病毒的实验室。

该小组上周会见了武汉病毒研究所的负责人，该所拥有最先进的实验室。本·安巴雷克援引那里的安全规程说，“任何东西都不太可能从这样的地方逃出来。”

周二，世卫组织的专家在发言时试图把重点放在该任务的科学方面。但这项调查常常蒙上政治的阴影。

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一些官员对世卫组织调查的独立性提出了质疑，认为中国正在寻求控制结果。政府一再推迟世卫组织专家的访问，并试图限制他们的任务范围。中国当局牢牢控制着国内与该病毒相关的研究，令人担心他们可能会试图阻止令人尴尬的信息发布。

中国政府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继续暗示病毒可能源自海外。中国驻美国大使崔天凯最近建议，美国也应该允许世界卫生组织派遣人员到那里进行调查。

在周二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官员大力宣传病毒来自该国之外的观点，声称寻找病毒来源的工作应将重点放在中国以外的地方。

调查将“不限于任何地点”，协助世卫组织调查的中国科学家团队负责人梁万年说。他表示，中国研究人员没有发现证据表明该病毒于2019年12月之前在中国大规模传播。

在华盛顿，国务院发言人内德·普莱斯(Ned Price)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美国会等着看世界卫生组织的报告，然后才会对其调查结果以及北京对调查人员的透明度做出结论。

世卫组织成员表示，访问武汉期间，他们试图避开政治，并承诺会提出尖锐的问题。在武汉，他们在开始实地工作之前接受了两周的隔离检疫，接受了新闻媒体的采访，并被拍到接受新冠病毒检测。他们通过社交媒体为此次访问带来更多透明度，发布他们与中国科学家对话的照片和评论。

专家们一再赞扬中国同行，称政府真诚合作，允许他们进入实验室和市场等重要地点。在周二的新闻发布会上，专家们态度友好，没有质疑中国东道主的发言。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该小组将面临压力，不仅要解决棘手的科学问题，还要证明他们正在进行公正而艰难的调查。

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传染病专家丹尼尔·R·路西(Daniel R. Lucey)说，“中国现在的战略叙事是，‘这是调查的中国部分，我们已经完成了，让我们翻篇吧。’”

路西表示，专家们需要取得突破，才能证明其可信度。

他还说，“如果团队没有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还有一种风险是，人们会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