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欧盟均称赞不久前达成的投资协议是一个突破,但双边未来关系的发展仍不明朗。该协议除了引发对重建跨大西洋联盟的担忧外,还面临纵容中国人权侵犯行为的批评。

中欧双方经过多年谈判在去年12月于原则上达成一致。但鉴于中国对人权的持续侵犯,外界对该协议的疑虑此后愈加强烈。一些欧洲观察家批评欧盟在拜登就职前匆忙与中国达成协议。

“如果‘原则上’达成一致,真正的讨论就开始了,在欧盟内部会听到不同的声音。”智库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罗舍(Sophie Boisseau Du Rocher)告诉美国之音。“而现在对中国在民主、价值观和原则方面的风险也有了相似的认知。”

欧洲议会议员的意见很重要,因为这项由德国和法国领导人牵头的协议需要得到欧洲议会的批准才能生效,而越来越多的欧洲议会成员对中国的人权侵犯表示担忧。

欧洲议会上周在一项决议中谴责中国对香港活动人士的镇压,呼吁对相关中国和香港官员进行制裁,并称在投票表决该投资协议时会考虑到中国的人权状况。

决议写道:“欧盟急于达成这一协议,却不对正发生在香港、新疆和西藏的严重侵犯人权行为采取具体行动,有可能损害其作为全球人权捍卫者的信誉。”

输出价值观?

欧洲和中国的这项投资协议的条款有待进一步磋商,但据欧盟的说法,该协议促成了“基于价值观的投资关系”,特别是要求北京提高对劳工和环境的保护标准,帮助中国在基于规则的全球秩序中扎根。

对支持这份协议的人而言,这是欧洲在履行其作为全球主要力量的角色,通过经济规模输出和捍卫其价值观。

然而华盛顿并不是这样看待这份协议。尽管拜登政府在上任前再三放话暗示欧洲按兵不动,但布鲁塞尔还是推进了这份协议。特朗普政府过去四年对欧洲的抨击和与中国的强烈对抗似乎已经让欧洲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中国难题。

捷克帕拉斯基大学中欧亚洲研究所所长图尔恰尼(Richard Turcsanyi)认为,与美国相比,欧盟仍然认为对抗不是促使变革的最有效方式。

他说:“欧洲对中国的人权状况,特别是新疆的人权状况非常关注,但欧盟在行动上可能会比较谨慎。这并不意味着欧盟把中国当做 ‘朋友’,只是意味着欧盟的做法更加复杂--正如官方的说法,它同时称中国为 ‘伙伴、竞争者和对手’。”

反对者认为,这份协议损害了欧盟在人权方面的信誉,并让欧洲和美国在如何处理中国问题上的分歧公开化。美国国务院在特朗普政府任期结束的前一天发表声明称中国在新疆犯有种族灭绝和反人类罪,但欧盟并未立即跟随这种做法。

这一批评还呼应了拜登政府内部所持的观点,即德国总理默克尔为确保与中国达成协议、维护欧洲在中国问题上的自主权是一个地缘政治的失误。

法国智库蒙田研究所(Institut Montaigne)的分析发现,这份投资协议提供的额外市场准入极少,而且目前 “几乎没有任何手段”来监督中国遵守关于消除强迫劳动的保证。

报告作者弗戈登(Francois Godement)表示:“鉴于中国以往的表现,不可能依靠善意来履行承诺,认为在关键问题上双方自上而下的政治程序可以替代法律仲裁是不明智的。

弗戈登指出,欧盟选择单打独斗高估了自身战略自主的潜力,冒着损害自身利益和价值观的风险。

反对阵线壮大

鉴于这份中欧投资协议被寄予的政治意义甚至可能超过经济意义,外界随后更加密切的观察中国在人权方面的一举一动。

但这份协议的早期回报并不高。在双方宣布达成协议后的几天,中国对香港的民主抗议者展开了新一轮的镇压,这引发了欧洲各界对该协议更强烈的质疑。

欧洲议会议员、前波兰外交部长福蒂加(Anna Fotyga)上周在专栏文章中写道:“这一决定向世界发出的信息是明确的-在人权上的行动不会产生后果,为了投资和贸易,违规行为将被忽略并予以奖励。”

据德国《明镜周刊》周一报道,过去几天,反对该协议的广泛阵线已经形成。全球超过100名中国问题专家、研究人员和人权活动家公开呼吁,欧盟应该暂停与中国的投资协定。

他们在向欧盟的公开信中写道;“尽管有证据表明种族清洗、强制劳动和其他严重侵犯人权,欧洲机构的领导仍选择签署协议。

协议没有要求中国政府做出任何有意义的承诺,以确保结束反人类罪或奴役。”

图尔恰尼表示,公众的强烈反对很可能会左右欧洲各成员国的外交决定。

他说:“对中国的负面看法,既涉及人权问题,也涉及中国的一些外交政策行动,使得欧洲议会或一些成员国更可能决定否决该协议。”

分析认为,欧洲各国审核协议的时间还给予了拜登政府重新修补跨大西洋联盟的机会。

拜登在上任后的第一个周末与欧洲盟国领导人通话,表达了美国与这些盟友就一系列共同关切的外交政策优先事项展开密切合作的愿望,其中如何应对中国是其中的首要优先事项。

意大利博科尼大学经济学教授、总部位于布鲁塞尔的智库布鲁盖尔研究所研究员托蒙第(Carlo Altomonte)表示,中欧投资协议的前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拜登政府未来几个月如何处理与中国的关系。

“美国新一届政府是否愿意与欧盟合作处理与中国的关系,使中国愿意在他们一直回避的劳工标准、产权转让、国有企业等问题上举行谈判?”托蒙第说。“如果他们(美国)继续采取‘对抗性’的方式,那么我认为这并不会取得太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