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苏州的一座大桥上,面对着五彩霓虹灯映照的河水,33岁的胡豪忍不住激动地大声呼喊着:“我回来啦!三年,三年!苏州,我终于回来了!”

  2018年5月20日,在他30岁生日那天,他放下了年收入40万元的事业,放弃了舒适安逸的生活,一人一单车开始出发。在885天的时间里,他骑行8万公里,花去了60多万元。他说,三年的远行,八万公里的路程,让他撕碎了以前的一切,找到新的自己,“虽然一路花了很多钱,经历了九死一生,但是我觉得值得!”

  抛开年薪40万的事业“说走就走”

  “苏州,三年后见”

  胡豪是宿迁市宿城区人。因为家里穷,胡豪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到苏南打工,有了一定的积蓄后,胡豪自学读了中专,毕业后到了苏州一家医院的药房工作。2014年开始,喜爱健身的胡豪开起了健身房,年收入在40万元左右。

  

  胡豪在苏州出发前


  他说,也因为小时候家里比较贫困,看着别人骑自行车,好想有一辆自行车,所以骑行,成了他儿时的梦想。工作之后,胡豪买了一辆自行车,开始了用骑行追梦,他觉得骑行能带给他自由自在的感觉,带给他精神上的思考。2015年胡豪从成都骑行到拉萨,骑了20多天,行程2200公里。

  2018年5月20日是胡豪30岁的生日,他做出了人生中一个重要的决定,放下手中的健身房,计划花3年时间骑行全国,预计里程10万公里。 “以前的生活比较迷茫,没有方向,我想通过骑行换个活法,重新选择一种生活方式。”胡豪说,“当时也是单身,所以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带着35公斤的行李,15公斤的自行车,胡豪开始了旅程。 “苏州,三年后见。”临行前,胡豪发了个微信朋友圈。“

  

  胡豪骑行途中,会把美好的风景记录下来


  于是,三年时间,从东北的原始大森林,到西部的茫茫大漠,从冰雪北国,到南方的海水沙滩,都留下了胡豪骑行的身影,他每到一地,都会用无人机拍摄下不一样的风景。晴天的时候,胡豪一天可以骑行100多公里,雨天也能一天骑60公里左右。每到一个地方,胡豪都会去当地邮政局盖上一枚邮戳,在他所带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足迹”。

  

  他所带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他的“足迹”


  遭遇沙尘暴、泥石流“九死一生”

  “创造奇迹的,最终还是自己”


  骑行路上他收获了一路美好的风景,但也经历了“九死一生”。

  胡豪在冰天雪地里骑行

  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时,他遇上了沙尘暴。“塔克拉玛干沙漠环线有1600公里,我当时带着牛肉干、馕饼、坚果、榨菜和水,水重有60斤。由于沙漠风大,推着自行车走都很困难。”胡豪告诉记者,遭遇沙尘暴后,他被困在帐篷里两天,“其实才两天时间,但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停下来,担心自己带的粮食和水不够。我不敢多消耗体能,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帐篷里遐想。”

  风沙过去,沙子漫到了小腿位置,“所幸路边有防沙带,公路上的沙子并不多,我于是骑着车继续上路。”15天后,他终于走出了这片大沙漠,“走出之后的喜悦这辈子都忘不了。”

  去年八月底,胡豪准备骑行前往甘肃陇南,这是一座和四川搭界的城市,山脉连绵起伏。一天早上八点,他骑车出发了,按照正常的骑行速度,他估计晚上六点就能到达。

  因当地最近一段时期雨水比较多,山体泡松了,胡豪遇到了山体滑坡,“就像当时在沙漠经历沙尘暴一样,当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只是情况更紧迫,连多想的时间都没有,看着山上岩石一块块落下来,我没地方躲,就赶紧往前骑,把能丢的东西都丢了。”

  

  胡豪骑行穿过胡杨林

  到了塌方的地方,胡豪就把车子扛在肩上往前走,泥水陷到了他大腿的地方,很多路面都被埋了。100多公里长的道路,塌方了200多处。一直到次日凌晨4点,胡豪才到了陇南,“那种感觉没法去形容,真的是‘死里逃生’。”

  在骑行途中,胡豪遇到了太多惊险难忘的遭遇,“可以说每一次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都需要毅力与坚持。我深知任何一次只要我自己的意识里有一点点放弃的念头,我可能就不能活着走出来了。也是这一次次的经历,让我懂得了能创造奇迹的,最终还是自己。”

  寻找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

  “保持心里的安宁就好”


  每到一个地方,胡豪都会去和当地的少数民族接触,了解这个民族的文化和传统。骑行中国的第125天,胡豪到了东北,根据当地人的指引,他从根河向北骑行68公里,进入大兴安岭深处。此行,他要到敖鲁古雅去,寻找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了解鄂温克这个民族。

  在烂泥路上,他推着自行车行走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了鄂温克人的住处。在步行了一段烂泥路后,地上的水结冰了,他看到了森林中的精灵——驯鹿,一只名叫“古木森”的驯鹿带着他到了驯鹿生活的地方,这只驯鹿神秘的呼喊声把森林里的驯鹿都召唤出来迎接胡豪。

  到了晚上,胡豪用桦树皮生火做饭,烧鱼烤肉。鄂温克人邀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欢迎胡豪的到来。夜里胡豪在帐篷里入睡,第二天早晨醒来,开着拖拉机去几里之外的地方打饮用水,“水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天然泉水,可以直接饮用。中午吃的是烤肉,我负责削竹签串肉,鄂温克的朋友负责烤肉,席地幕天,大口吃肉,那滋味真的很难忘。”

  在敖鲁古雅,胡豪呆了一个星期,在鄂温克人和驯鹿之间,胡豪看到了人与自然可以相处得那么和谐。鄂温克人祖祖辈辈以饲养驯鹿为生,这里有二三百只驯鹿,只要鄂温克人发出一声召唤,驯鹿就会跑过来,然后鄂温克人一个个检查是否吃饱了,没吃饱的话,再喂食一些豆饼之类的,“他们相处得很亲密,野生的驯鹿就像鄂温克人最忠实的伙伴。”

  胡豪告诉记者,他在这里认识了三个鄂温克人,他们每天早上起来,会去山间找泉眼,取水拉回去饮用。上午的时光,他们会清除盗猎者留下的陷阱,如果驯鹿受伤了,小狗会带着他们去救助。有驯鹿走失了,小狗也会带着他们去寻找。

  而驯鹿可以给鄂温克人搬家、驮东西。驯鹿死了后,鄂温克人用驯鹿的皮毛做衣服、被子、帐篷,用驯鹿的骨头、鹿角做刀把以及一些饰品。

  和驯鹿人相处的这段时间,深深地触动了胡豪,“他们在森林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甘于寂寞,只为了守护这片净土,保护森林里的精灵,守护一个民族的使命和文化。也让我看到了生命的意义在于追求精神世界的丰富,而不是一味地追求物欲。出来以前,我会想着怎么赚钱,纠结于生活的一地鸡毛,但是看到了更多人和事之后,我会觉得生命有许许多多的存在形式,只要保持心里的安宁就好。”

  

  胡豪

  度过了两个不一样的春节

  “想家了,家人最重要”


  胡豪告诉记者,自己的骑行之旅是“说走就走”,走之前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积蓄会花光,会出现生命危险,甚至会摔惨,事业要重新开始等。当时我就问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结局?如果能,就出发;如不能,就放弃。”

  

  胡豪进入宁夏境内


  胡豪骑行出发时,父亲六十岁,母亲也快六十了,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临行前,他回宿迁老家向父母告别,父亲虽然不太能理解儿子骑行的意义,但他还是支持儿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妈妈知道我要离开那么长时间,很是不舍,她不善于表达,但我能看得出来。”

  在骑行途中,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只要手机有信号有电,胡豪就要和家人视频一次。骑行途中,胡豪在外度过了两个春节。第一个春节,他骑行到了湖北荆州,苏州的一个朋友恰好带着家人到荆州的岳父岳母家过年。在朋友的邀请下,胡豪在这个朋友家度过了春节,在荆州游玩了七天。

  去年春节前,胡豪骑行到了广西防城港市,这是一座与越南接壤的城市,于是胡豪也到了越南,“一个人在国外过春节,对我来说也是很特殊的经历,没有春晚和烟花,没有家人的陪伴,多少有点孤独,也是在那个时候会深深地想念家人,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意识到往年一家人在一起团聚的时光多么温暖与美好。”

  胡豪告诉记者,去年春节之后,疫情发生了,他回到了防城港,把自行车寄存在一家酒店,坐飞机回到了苏州和宿迁老家。一直到四月底,他重新回到了防城港,再次踏上了骑行之旅。

  胡豪说,今年春节前夕,他结束了三年的骑行,“可以好好陪陪父母过春节了,也是因为骑行,今年的春节对我来说变得比往年更有意义。”

  

  胡豪骑行所经过的地方


  结束八万公里行程

  “撕碎以前的一切,重新出发”


  带着一身的疲惫,胡豪回到了苏州。胡豪算了一下,这次骑行总共离开家965天,由于疫情原因停止了80天时间,所以骑行的时间一共是885天,换了5辆自行车,骑行里程达到8.1万公里。令胡豪有些遗憾的是,因为疫情原因,港澳台没有去成。

  骑行即将结束之际,胡豪在朋友圈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三年的远行,八万公里的路程,才明白只有告别世俗、虚荣 、固执,否定之前的自己,撕碎以前的一切……”

  胡豪告诉记者,这次骑行和以往的骑行都不一样,“记得在无人区骑行的时候,一个人在路上听风的声音,那种空旷让我忽然放下一身的疲惫,变得更轻松了,就好像能在寂静无人时能听的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一样。”

  “这次骑行花去了60万元左右,相当于我一年半的收入了,但我觉得花600万也值。”现在,胡豪重新开起了健身房,一切从头开始,“我现在能感受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做一件事,不再像以前那样要去反复地想,而是会立刻去做,因为走这一遭,让我更深刻地明白,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胡豪的心中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积累一定财富后,不是去买房买车,而是而是继续行走,走遍祖国大地,去拍摄山川河流,记录各民族的生活习俗和各地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