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再次弹劾特朗普



PETE MAROVICH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自去年11月在美国总统大选中惨败以来,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除了服从美国人民的民主意愿之外什么都做了。他抛出大量谎言和毫无根据的欺诈阴谋论,让他的支持者们产生错觉,认为他的选举被偷走了。他提出了一大堆荒唐的诉讼。他试图哄骗和恐吓各级政府官员,让他们破坏选举,好让他继续执政。然后,各种正当和不正当的追索权都用尽了,他又煽动了一场叛乱,反抗政府和他发誓维护的宪法。

上周三在美国国会大厦的未遂政变标志着我国245年民主试验中的最低点之一,它发生在国会议员清点选举人票,从而正式确认乔·拜登(Joe Biden)在选举中以压倒性优势被美国人民选为总统的时候。

从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到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我们见过总统滥用权力,但从未见过一位美国总统在我们民主的堡垒上煽动暴民,不顾一切地试图保住权力。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特朗普一天比一天更加不顾一切。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他威胁我们国家的安全了。


一旦众议院开始立法工作,我将与众议员刘云平(Ted Lieu)和杰米·拉斯金(Jamie Raskin)一起提出一项弹劾条款,以煽动叛乱为由解除特朗普的职务。(众议院民主党人已正式提出弹劾案,并计划于周三投票。——编注)

作为曾经弹劾过这位总统的议员,我们并不是轻率地承担起这个职责。事实上,这并不是我们的第一选择。在上周三的围攻中,我们和其他人一起要求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召集内阁,援引第25修正案,迅速解除特朗普的职务。我们已呼吁总统辞职。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明显,这两种可能性都不会实现。所以国会有责任采取行动。

美国人民亲眼目睹了特朗普的行为。我们都看到了他1月6日的演讲。我们看到他的狂热分子响应他的号召,冲进国会大厦。五人死亡,包括一名美国国会警察和总统的四名支持者。我们担心特朗普在剩余的任期内会做什么。

因此,我们认为应尽快对弹劾条款进行表决。的确,即使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后,参议员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可能也会像一年前那样,试图阻止美国参议院定罪。同样,审判可能会延续到拜登政府上任的前几天。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应妨碍我们的工作。一些人认为,再次进行弹劾审判将进一步分裂我们的国家,进一步激怒特朗普的支持者。但事实是,我们别无选择。这项弹劾指控是为了捍卫共和国的完整。国会的两党议员都必须履行自己的誓言。如果不采取行动,将为未来的离任总统树立一个不负责任的危险先例。



此外,如果不对这场可怕叛乱的罪魁祸首实施惩罚,我们国家的分裂就无法愈合。总统必须承担责任。这只能通过第二次弹劾并在参议院定罪来实现。这一判决将允许国会禁止他再次担任联邦公职。

上周三发生的事情令人憎恶。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样毋庸置疑的是,到目前为止,特朗普对公共安全的威胁还在增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国会将对此做些什么。

特朗普让美国成了笑柄



周日,罗马街头的一个标语:“唐纳德·特朗普,你是民主的耻辱。” ANDREW MEDICHINI/ASSOCIATED PRESS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承诺让世界尊敬和畏惧美国。最终,这两样他都没有做到。他让美国及其民主成为了笑柄。1月6日,俄罗斯、中国或伊朗的领导人酣畅地欣赏着被总统煽动的暴徒洗劫国会大厦,但谁能怪得了他们呢?

这看起来就像一场“颜色革命”里的场面,在乌克兰和格鲁吉亚的街头抗议推翻了政府,使许多专制主义者背脊发凉:在社交媒体的推动下,披着美国国旗的愤怒的公民抗议被他们认为是欺诈性的选举,呼吁民主。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抗议“选举被操纵”的不是反对党候选人,而是美国现任总统,而这场暴乱就发生在美国。

对于特朗普叛变民主的评论文章已经有很多了。我们只能希望,对国会的攻击是上一场内战的最后一战,而不是新的内战的开始。据说19世纪德国总理奥托·冯·俾斯麦(Otto von Bismarck)断言“上帝特别眷顾傻瓜、醉汉和美国”。如果他是对的,我们有理由相信美国将会最终克服当前的危机。但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呢?

国会大厦暴乱和特朗普在掌权的最后时刻被弹劾的极大可能,不仅是美国民主的危机,也是美国权力的危机。除了华盛顿在新冠大流行应对上的重大失败,华盛顿执法部门莫名其妙地未能阻止抗议者入侵国会大厦,这让美国在敌人眼里显得失常且软弱——并且在盟国眼里显得不可靠。(尤其是在这几周之前,俄罗斯黑客入侵了至少十个联邦机构,使美国网络安全防御蒙羞。)



美国人民很快就会有一个新总统,但不是一个新国家。四年的特朗普任期会继续在世界各地产生回响,不管候任总统拜登多么渴望翻篇。这肯定会影响新政府外交政策两个核心的优先事项:它希望建立一个有效的民主政体联盟以捍卫自由秩序,并与欧洲一道努力应对中国及其专制盟友们的崛起。

据报道,拜登计划在任期初期召开“民主国家首脑会议”。但是,当美国自身的民主制度陷入困境时,新政府能否让美国重新成为自由世界理所应当的领导者呢?是否应该邀请类似特朗普的政治领导人,例如土耳其的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和巴西的贾尔·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参加这样的峰会?邀请他们会不会被视为将民主合法性赋予新专制政权?但是,如果华盛顿将这样的政府排除在民主俱乐部之外,对于正在试图建立自己俱乐部的俄罗斯和中国来说,岂不是正中下怀?

拜登计划任命为国家安全顾问的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明确表示,在他看来,协调一致针对中国的跨大西洋政策是新政府外交政策的一个支柱。就在一周前,许多欧洲领导人还倾向于与沙利文达成一致,认为只有通过共同行动,欧美才能对中国及其威权盟友的崛起做出回应。但是现在看来,这现实吗?

我的猜测是,在当前情况下,现实可能比拜登外交政策小组许多怀着良好动机的成员的想象要麻烦得多。这不是因为欧洲人看不到中国的霸权野心,也不是因为他们被中国的大数据威权主义所吸引。不是因为德国企业正在关注中国的市场机会,也不是因为欧盟的外交政策特别不喜欢冒险。

原因要简单得多:担心美国的软弱。



CHRISTOPHE ENA/ASSOCIATED PRESS

由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在美国大选后的数周内委托、并将在拜登就职当天发表的一项调查显示,大多数欧洲人都对新总统能否恢复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表示怀疑。每个接受调查的国家中的大多数公民都相信,在未来十年中,中国将取代美国成为全球领先的大国。更令人担忧的,大多数德国人认为,在特朗普当选后,不再相信美国是一个可靠的盟友。简而言之,亲特朗普的暴徒对国会的攻击,是总统对美国盟友的最后但也是最有效的一击。

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曾宣布美国人的关键任务是“当我们不再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时,创造一个我们愿意生活其中的世界”。当拜登进入白宫时,美国不再是唯一的超级大国。不幸的是,在他执政时的这个世界——威权主义势力崛起,民族主义和不平等蔓延——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欧洲人愿意生活的那个世界。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美国的力量也代表了民主的力量。在国会大厦暴乱过后的日子里,欧洲的民主领导人无法确信美国民主的复原力,美国全球影响力的地位也不再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