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云南政治生态的“最大污染源”“第一污染源”,云南原省委书记秦光荣最大的流毒是选人用人。

从湖南到云南,秦光荣一路走来,职务不断升迁,身边环伺的攀附者也在不断增多。

1月12日晚,云南省纪委监委推出的反腐警示专题片《清流毒——云南在行动》,5位秦光荣的“圈中人”现身。



龙雪飞

一边下跪 一边要挟

龙雪飞,原名薛飞,1964年8月出生于湖北监利。

他于1987年8月参加工作,曾任岳阳制冷设备总厂政治处宣传干事、岳阳电子仪器厂办公室秘书、《农民日报》社驻湖南记者站副站长、深圳商报社记者、大理州委宣传部副部长、云南省政府驻广州办事处巡视员等职。2018年6月退休。

2019年10月,龙雪飞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云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龙雪飞是秦光荣落马后,云南查处的清流毒第一案,其人生轨迹自从与秦光荣交集后,便走上了一条政治上攀附、人格上堕落、道德上沦丧的邪路,一骑绝尘,直奔深渊。

办案人员总结说,龙雪飞工作了31年,先后辗转4个省市,历经17个岗位,平均21个月就换1个工作岗位。到最后向组织忏悔的时候,他说,就没有踏踏实实脚踏实地做一点实事,基本上都是一路走、一路跑、一路要,一直跑到自己退休。

“是党和人民把我从一个讨饭的乞丐,一步一步培养成为一个正厅级干部。我们家里至少三代人深受‘国恩’。所以说我感觉到自己确实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家人。我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很后悔。我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我每天都要哭两到三次。”龙雪飞说。



龙雪飞对秦光荣的攀附和依附,从长沙就已经开始了。从湖南到云南,龙雪飞是跨越千里一路尾随秦光荣而来的攀附者。

秦光荣到云南任职后,龙雪飞很快便向其表示自己也想到云南工作,多次请求秦光荣将其调至云南,但都遭到拒绝。

为表忠心,他毫无节操地向秦光荣夫妇下跪。

“我就说,你们待我恩重如山,请受我一拜。人生当中唯一一次,仅此一次而已。”龙雪飞说。

办案人员回忆,(龙雪飞)当时扑通一声跪下去,就讲“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叔叔阿姨。我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以后的话就靠你了”。当时,黄玉兰(秦光荣妻子)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年没见过党内的同志、党员干部在自己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去。

这是龙雪飞的“软招数”,他还手握“硬招”。

秦光荣曾在忏悔书中说道,“湖南一个记者手里掌握着我的把柄,为了不得罪他,我多次出面帮他调动提拔。”

这个记者就是向秦光荣夫妇下跪的龙雪飞。

秦光荣在长沙任职期间,出于政治目的,让龙雪飞写内参揭发其他领导干部时,曾给过龙雪飞一份材料。后来,龙雪飞便以此为要挟,经常敲打秦光荣。在龙雪飞的软硬兼施下,2003年6月,他得偿所愿,从深圳调任大理州委宣传部任副部长。

秦光荣妻子还问秦光荣,“这是个小人,你还用?”秦光荣则答道,小人不可不用,否则他也会跟你过不去,但不可重用。

“我是奔着传媒集团老总的位置来的,我想做跨国传媒集团的老总,这个梦想我一直没打消。作为媒体人肯定立志要做到传媒集团的董事长,做到巅峰状态,然后到东南亚开疆拓土。既然有这个志向,那么他不好,我也就不好。”龙雪飞说。

在日常交往中,龙雪飞还千方百计与秦光荣夫妇套近乎、拉关系。为找到共同话题,文化素养不高的龙雪飞曾在半个月内通宵达旦、废寝忘食地研读历史人物,特别是曾国藩传记,通过读书感言博得秦光荣一笑。

此外,他还热衷于走夫人路线,对黄玉兰大打老乡牌、亲情牌,搞感情投资,多次利用逢年过节的机会给其送家乡土特产、购物卡和红包,极尽讨好取悦之能事,通过黄玉兰在秦光荣面前为自己加官进爵吹枕边风。

在秦光荣的一路提携帮助下,龙雪飞屡获提拔,甚至在云南出版集团公司组织架构中并无总编辑职位的情况下,还是将其提拔为该公司的总编辑,官至正厅级。

办案人员说,其实龙雪飞在出版集团基本上不干什么事儿,三天两头就往秦光荣家里跑。对外声称,今天要跟秦光荣吃饭、明天要为秦光荣办事,口口声声张口闭口秦光荣。

龙雪飞举了一个例子:“我说我昨天晚上到光荣同志家里去,(他)11点钟还在看稿子,明天还有讲话。我说我也搞不懂,当到这么大的领导为什么把稿子看得这么重要。我就是(这样)变着法子说出来。”

“成也秦光荣,败也秦光荣。”龙雪飞总结说。

许雷

千方百计接近秦光荣的儿子


许雷,1966年10月出生于湖南省岳阳市。

他于1988年7月参加工作,曾任云南建工集团总公司海南公司总经理,云南省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党委委员,云南省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等职。

2019年5月24日,许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主动投案,接受云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我觉得我这个案子也是一个攀附的典型,攀附了两任前省委书记。通过攀附秦光荣解决了副厅,攀附白恩培解决了正厅。”许雷总结说。

他如何打通了攀附白恩培和秦光荣的渠道?

许雷是湖南岳阳人,与秦光荣同乡。秦光荣刚到云南时,与湖南老乡在一起吃饭,许雷通过一个高中同学介绍,认识了时任云南省政法委书记秦光荣。

一来二去,交往多了,关系也就密切了,许雷便踏入了秦光荣的圈子,并认真地经营起这份关系。

从2000年开始,他连续10年春节、中秋节给秦光荣送红包60万元。

除了例行拜访,许雷还千方百计接近秦光荣的儿子秦岭。

他利用自己在城市建设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的职权,先后多次向秦岭介绍项目,帮助其解决投资问题,甚至在项目销售不佳的情况下,安排人员垫付股权转让金,让秦岭全身而退。

“我把两个项目介绍给他,他也参与了,但是两个项目都没有赚钱。我内心始终觉得,亏了就对不起秦岭了,所以后面就想办法来弥补。”因为担心秦岭对自己有意见,影响其在秦光荣心中的形象,许雷将鲁逸荣(不法商人)送给他的500万元贿金,分两次转送给了秦岭,以示讨好迎合。

攀上秦光荣后,许雷自然成了秦光荣在资源领域瓜分国有资产“唐僧肉”的代言人。通过许雷之手,秦光荣及其儿子架通了权力到资本的桥梁,谋取了巨额不法利益,而许雷则顺势打通了政治上升的捷径。

此外,许雷还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帮助白恩培的女婿郝刚获得了城投置业3亿多元的建筑工程项目,以此取悦白恩培。

“当时一个工程,他(郝刚)要参加投标。我就给他打招呼,让他中了一个标段,就和他建立了关系。他也就把我介绍给他老岳父,两年的春节都安排去他家里看望白恩培。”

秦光荣主动投案,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的信息公布后,在党纪国法的强大震慑下,本就害怕自己违纪违法事情败露而惶惶不可终日的许雷,深感自己难逃法网。

于是,他放弃侥幸心理,在秦光荣落马两周后也主动投案。

张朝德

给秦光荣按摩捏脚


张朝德,1962年8月出生于云南威信。

他于1986年8月参加工作,曾任昭通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云南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秘书长,云南省委副秘书长、省委办公厅主任,云南省委台湾工作办公室党组书记、主任,云南省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副主任等职。

2020年1月2日,张朝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云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的张朝德,早年间深受贫困之苦,肩负家人厚望,希望通过自己来改变家族的贫困。

2000年,在一次会议上结识秦光荣后,张朝德便紧紧抱住这棵大树,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接近秦光荣,频频向他表忠诚、表忠心、表决心。

为了经营好与秦光荣的关系,张朝德在送礼上煞费苦心,经常利用节假日到秦光荣家送虫草、野生天麻等土特产。

之所以这样选择,他自有一番考虑。

“送钱我觉得有风险,对领导干部有风险,对我自己也有风险。他们知道虫草的价值不低,对他们的健康有帮助。所以我觉得,送虫草这种方式是容易让他们记住的。”张朝德说。

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张朝德都努力扮演好“勤务员”的角色,甚至违反纪律规定,为秦光荣及其夫人提供一些非正常工作范围的保障服务。

“(秦光荣)有一次生病,他又坐的时间比较长,我去给他按摩过腿,捏过一下脚,让他来缓解一下。”张朝德说。

张朝德不仅对秦光荣刻意攀附,还对其夫人黄玉兰百般讨好。

“我有一次他们家里,看到她(黄玉兰)拿着艾条在身上灸自己,我就主动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讲她出汗怕冷。为了跟她关系搞近一点,让她以后跟秦(光荣)多说好话,我从河南那边找了中医针灸方面的专家专门过来,给她治疗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张朝德回忆说。

除了攀附秦光荣,张朝德还双管齐下,对时任副省长曹建方马首是瞻,在饭局上“唱赞歌”,给其孙子压岁钱,甚至让自己表姐到曹建方家当保姆,还自掏腰包,每年给其表姐1万元奖金。

“当我到了办公厅以后,我就跟他(曹建方)汇报工作。他就说他家里面的保姆换了几茬,找了几个都不满意。他这样一说,我就主动跟他说,我给他解决难题。”张朝德说。

后经曹建方向秦光荣推荐,2012年12月,张朝德得以担任云南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

“觉得当官,当大官,可能会更好施展自己的才华,更好谋私,也更好培植自己的势力,(我)就花了很多的精力、物力、财力去拉关系、走后门、搞攀附、接天线,干这些事去了。”张朝德总结说。

姜兴林

被查时 家里还摆放与秦光荣合照


姜兴林,1967年12月出生于云南安宁。

他于1991年7月参加工作,曾任云南省玉溪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土地储备中心副主任,华宁县委副书记、县长,峨山县委书记(正处级)等职。

2019年11月,姜兴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云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将“找准了山头,就能够出头”奉为圭臬的姜兴林,自从在政治掮客舒保明的饭局上,看到秦光荣后,便动起了进入秦光荣“圈子”的小心思。

当时担任昆明阳宗海风景名胜区管委会副主任的姜兴林,一心想谋得职位的升迁,便在舒保明的指点下备了一桌风味大餐。

为了让领导吃得高兴,姜兴林专程请厨师精心准备菜肴,席间更是鞍前马后,极尽阿谀奉承,将精明懂事演绎到极致,将恰到好处的献媚伴着可口的饭菜送到领导的嘴边。

几次饭局后,秦光荣终于记住了,“这是会做菜的小姜”。

因在“圈子”中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特点,姜兴林还收获了一个“别致”的外号“小精灵”。

办案人员表示,姜兴林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非常善于察言观色,领导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体会到领导的意图,体会到领导想要什么。

“因为自己一参加工作就在企业工作,后面又到了政府工作,但是几次都是没有通过努力实现自己的愿望,都是别人把自己原来预想的位置所代替,所以出现了心理失衡。”姜兴林说。

正常的人事变动,在姜兴林眼里却变成了别人顶替自己的位置。所以进入“圈子”不久,姜兴林便开始钻营职位升迁的事儿。

2012年底,他分两次将现金200万元交给舒保明,请他将钱送给秦光荣,为其谋求阳宗海风景名胜区管委会主任之职。

“那200万块钱交过去了,当时我去到他家,我说这个是给我们做菜那个小姜,让我带点东西给你,孝敬你一下,希望请你能调整一下工作岗位。”舒保明说。



2012年底,姜兴林迅速调任了昆明市寻甸县委常委、副县长;2013年4月起,又先后担任玉溪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土地储备中心主任,华宁县委副书记、县长,峨山县委书记等职。

7年8个岗位,而且是异地交流。从政府到企业,又从企业到政府,每个岗位任职时间平均不到一年,最短的3个月。

因为在圈子受益,所以姜兴林将“圈子”视若珍宝。被查时,他在家里显著位置精心摆放他和秦光荣的合照,并引以为荣。

“现在回想起来绝对是很后悔了。那个不是为荣,是为耻。”姜兴林说。



和正兴

给秦光荣特定关系人“脱罪”


和正兴,纳西族,1960年1月出生于云南玉龙。

他于1977年1月参加工作,曾任云南省检察院干部处副处长、组织处副处长、组织人事处副处长,玉溪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挂职),云南省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云南省纪委案件审理室主任,云南省纪委副书记,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院长(正厅级),云南省人大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等职。

2019年4月1日,和正兴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云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时任云南省纪委副书记和正兴对外是纪法维护者、反腐斗士,背后却执纪违纪,执法违法,不信马列信鬼神,理想信念严重崩塌。

通过官员和熟人引荐,和正兴攀附上了秦光荣这棵大树。当秦光荣在家约见和正兴时,和正兴暗自窃喜,认为自己有机会到州市担任一把手了。

“(秦光荣)约好了要见我,我自己也觉得是不是有希望了,心里面肯定是很高兴的,特别是要到家里面见,还不是在办公室。”

然而秦光荣看上的并不是和正兴的能力,而是他手中掌握的执纪审查权。

蒋某某是秦光荣的特定关系人,在文山州都龙锡矿的改制中获取了巨额利益,并在事发前移居国外。为了给秦光荣交上一份满意的“敲门砖”,按照秦光荣的授意,和正兴利用分管涉及都龙锡矿案件的便利,通过工作上的安排和要求,达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

尽管和正兴对秦光荣百般讨好,逾越党纪红线完成了秦光荣交待的事项,但他却只是秦光荣的一颗棋子。他想到州市担任一把手的黄粱美梦终究没有实现,一朝落马才发现自己完全是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