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力明科技职业学院


　　封面新闻记者 王越欣 王祥龙 发自山东邹平

　　2020年12月21日上午，山东力明职业科技学院教师周林醉驾送学生王谦回家途中发生车祸，王谦重伤，教师周林及陪同前往的学生杨海死亡。

　　2021年1月6日，据死者学生弟弟杨原介绍，原本应离校的他和哥哥杨海，及其他2名舍友被教师周林留下帮忙检查宿舍，随后该宿舍5人邀约老师周林在外聚餐、唱歌饮酒后发生车祸。

　　而学校则回应称，事实基本属实，但根据学校从同行两名同学刘飞、马纪处了解到，5名学生被老师留下干活的情况并不属实。

　　而据杨原曾提供的一份自称与刘飞的通话录音中，刘飞确曾表示他与王谦、杨海、杨原四人是被老师留校。1月7日晚，针对学校回应，死者弟弟杨原再次向封面新闻记者提供了一份通话录音。“这是我1月7日与刘飞打电话的录音，他承认了他知道班主任周林把我和我哥留下来整理宿舍的事情。”杨原说。




　　事故认定教师周林全责（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高校教师醉驾送学生回家

　　途中发生车祸两死一伤

　　双胞胎兄弟杨海和杨原，出生于山东邹平的一个中医世家，今年24岁。兄弟俩的出生时间只差了5分钟，哥哥是杨海，弟弟是杨原。从小到大，兄弟二人便形影不离，后来又一起考入泰安市的山东力明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学习中医专业，以便继承父母衣钵。

　　“我和哥哥关系很好，有什么事都会一起商量。”入学后，兄弟二人不仅在同一个班，也在同一个宿舍，还有王谦、刘飞、马纪三个舍友。

　　2020年12月19日，学校学生开始陆续离校。但作为班里的学生干部，杨海和杨原两人被班主任周林留下，帮着检查宿舍，整理内务。“因为我是班长、哥哥是团支书嘛，然后王谦和刘飞之前就被留下了。”杨原说，后来舍友们就商量着请老师周林吃个饭，增进师生感情。于是，在12月20日晚7点左右，宿舍5人开了两辆车，到教学楼楼下接上班主任周林，共同去校外聚餐。

　　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原本充满欢笑的聚餐，却在第二天演变成了一场三个家庭的悲剧。

　当晚聚餐饮酒后，6人又前往KTV唱歌饮酒，直至第二天凌晨5点多。

　　杨原介绍，散场后，因王谦说当天要回老家宁阳分房子抓阄，教师周林便提出要送王谦回去。因为开的是杨家的车，周林提出让杨原陪同。“我觉得太累，不想去，于是我哥哥就去了。”杨原说，虽然当初他们也提过要找个代驾，但周林并未理会。随后，周林开车带着杨海和王谦出发，杨原便和刘飞、马纪回到宿舍睡觉。

　　睡了近7个小时，21日中午12点左右，杨原醒了。一看手机，竟有20来通未接电话。“有我父母打来的，还有家里的亲戚。”当把电话回拨过去，杨原却得到了“哥哥出事了”的消息。

　　原来，就在哥哥出发40多分钟后，车子便在山东肥城市安家庄镇双村路段发生了车祸。教师周林驾车驶入对向道，与一辆货车相撞，周林和哥哥杨海死亡，后排的王谦受伤。交警部门认定，周林醉驾，负事故全责。



　　杨海、杨原两兄弟合影（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学生是否被老师留下干活成争议点

　　家属学校说法不一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给三个家庭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杨家父母失去了儿子，备受打击，卧床不起；王谦至今还躺在医院，受伤严重；老师周林家也失去了顶梁柱……

　　而杨家在承受丧子之痛的同时，还坚持着在为儿子“讨公道”。

　　在杨家人看来，学校本身对学生就负有监管之责。此外，从12月19日开始，学校就让学生陆续离校了，但班主任周林曾在班级群明确表示，离校不代表放假，仍可能进行网课等教学行为。但自己的儿子却被老师周林留下帮忙整理宿舍内务，以致后续悲剧。怎么说，学校都是有责任的。

　　对于杨家人的看法，学校并不认同。学校认为，有无责任，需由法律界定，且并不认同5人是被教师留下的说法。

　　“当时我和我哥是被周林口头要求留下的，没有实质证据。但马纪、刘飞都知道我们是被留下来整理宿舍的。”1月6日，死者弟弟杨原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提供了一份去年12月24日的录音，杨原表示，这是他和刘飞的通话录音。这份录音中，刘飞提到，他和王谦被周林先留下来，随后再把杨海和杨原留下。



　　出事时，周林驾驶的车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同样在1月6日，山东科技职业学院副院长孙院长针对此事回应封面新闻记者称，“据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周林并未要求这5名学生留下开展工作。”孙院长表示，除了从周老师和5名学生的电话、微信以及和其他学生的交流中，并未了解到该点。最重要的是，刘飞、马纪已主动承认之前的一些说法并不属实，其中就包括5人是被周林留下来的说法不属实。

　　对此，记者1月6日晚就5人是否是被周林留下此事向刘飞、马纪两人求证，但刘飞电话未接通，也未对短信采访有所回复。而马纪则回复一句“并不是”后结束了通话。




　　六人当晚就餐的饭店


　　死者家属再拿证据

　　“录音里他承认了我们四人被老师留下”

　　1月7日晚，针对学校回应，死者弟弟杨原再次向封面新闻记者提供了一份录音。“这是我1月7日与刘飞打电话的录音，他承认了他知道班主任周林把我和我哥留下来整理宿舍的事情。”

　　记者听到，这份录音里，杨原的女朋友张丽向刘飞询问了此事，进行了下面这段对话。

　　张丽：“之前你们老师把你、王谦、杨海和杨原四个留下，我怎么听说你又不承认了呢？”

　　刘飞：“没有啊，我没有不承认啊，就是老师留的我。”

　　张丽：“是你们老师把你、杨海、杨原、王谦留下来整理宿舍的是吗？”

　　刘飞：“对啊，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留校检查嘛。”

　　1月8日，记者想就这份录音内容再次向刘飞进行求证，但对方仍旧未接听电话，并未对短信采访进行回复。

　　此外，杨原表示，在车祸中受伤的王谦是哥哥杨海的同桌，当初老师周林走到杨海面前，口头要求杨海、杨原留下时，王谦可能也听到了。并且，王谦也一直知道，是老师将他们四人留下的。

　　1月8日，记者联系到王谦的父亲王先生。王先生表示，目前王谦已无生命危险，但颈椎、内脏受伤还需继续治疗。此外，王谦由于受车祸的刺激，精神状态并不好，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会胡言乱语。

　　而对于事情经过、以及是否他与杨海等四人是被老师留下整理宿舍等情况，王先生表示，他并不清楚，王谦也没有说过。“现在孩子这种情形，我们也不敢问，不敢说。”王先生说。

　　（文中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