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方多城在12月同时出现限制用电现象，令外界认为是因为中国抵制澳大利亚煤炭的关系。（新华社）

事实上，此次中国多个地区出现的限电现象确实与能源供应问题有关，但与澳大利亚煤炭进口之间的关联度或许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大。

曾经灯火交织的中国南方义乌小商品城如今漆黑一片，正在开足马力赶工的各类工商企业要错峰生产，电梯用电、室内取暖甚至路灯照明等等也要一律加以限制，工业生活用电在中国出现了近些年少见的“拉闸”现象，尤其是南方浙江、湖南、江西多个省份地区限电的消息不仅成了国内的民生话题，更引起中国之外媒体的关注。

限电的信号除了击中国家要害的能源供应外，外界讨论中国限电的话题背后其实是想问，中国南方城市限电跟抵制澳大利亚煤炭有没有关系？

在中国限制或者说冻结对澳大利亚煤炭进口之际，中国多个地区同时出现近年少见的限电现象，很难不令人猜想这之间的关联。尽管中国国家发改委迅速召开发布会，但官方的解释并没有完全打消外界的疑虑。

根据中国国家发改委的说法，浙江、湖南、江西省份虽然同时出现限电现象，但其原因并不完全相同。例如江西、湖南的限电的确有电力需求大于供给的原因，浙江本身并不存在电力供应不足的情况，而是因为其为减排目标采取了限电措施。

事实上，中国官方的说法的确是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的全部。

在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对工业生产的影响下，疫情防控形势较好的中国正在承接圣诞前后激增的全球外贸订单，这令中国国内制造业全力运转，在短短数月间用电量激增。中国官方称，12月份以来，湖南、江西用电需求的增速非常高，仅仅12月上旬，两省用电量同比分别增长19.8%、18.4%，在全国位居前列。此外，2020年中国南方地区提前进入寒潮期，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用电量的需求。

与此同时，在电力供应上，进入冬季，湖南、浙江等省因为水电供应下降，对煤电需求增加。因此，在供给侧的资源变动下，江西、湖南省份出现供电不足的情况。此为其一，也是中国官方解释限电的逻辑。但其实中国南方诸城限电并不全然是市场规则下的供需矛盾。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煤炭进口国，中国每年约进口3亿吨煤炭，占到全国煤炭消费总量的10%左右，从自产为主、进口为辅的煤炭消费结构来看，进口端的量变不至于出现极端的用电短缺情况。因此，从2017年开始中国就试图调整进口结构，扶持国内煤炭产业。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证实，2019年与2020年1月至11月中国煤及褐煤的进口量和进口总额较同期皆有大规模的下滑，尤其是从7月份以来中国进口煤炭同比以20%、30%甚至40%多的比例下降。多维新闻在《中国南方紧急限电令下的澳大利亚影子》一文中分析认为，2020年前11个月中同比锐减的份额有相当部分源于中国对澳大利亚优质煤炭的惩罚性抵制。

其实早在10月时，澳大利亚媒体就报道称中国国有能源企业和钢铁厂已经得到官方口头通知，要求它们停止从澳大利亚进口煤炭，中国官方背景的《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在一档节目中将这一举动视为对澳大利亚追随美国的报复措施。

但是对于距离中国北方煤炭主产区较远，严重依赖进口煤炭的南方城市来说并不能特别适应这种变化。2020年5月，中国能源类报纸就曾报道过关于进口煤调控的争议，彼时文章援引一位中国能源领域专家的话称，高热值、高灰熔点、高稳定性的澳大利亚煤，已成为大多数电厂带负荷的实力煤种，特别在能源“双控”地区，较好弥补了高热值内贸煤的缺口；且东南沿海很多电厂锅炉采用进口煤为设计煤种，客观上决定其只能采购进口煤。

当然，为了平衡煤炭进口的波动，中国在抵制澳大利亚煤炭的同时也增加了对印尼、蒙古、俄罗斯的煤炭进口。于是在11月份，中国与印尼紧急签署了14.6亿美元的动力煤订单，并协同海关缩短通关时间。据消息，中国国家发改委在12月12日的会议上指示，为做好今冬明春煤炭保供稳价工作，电厂可以自由采购进口煤，并要求海关加快港口煤炭通关，但不包括澳大利亚煤。



中国经济结构转型落实到生产方面就包括各省市在减排等政治任务要求下保持经济的持续发展。（新华社）


但是对于浙江来说，其面临的还不仅是进口煤质量能否达标的问题，在中国经济结构转型的大背景下，各地政府都出台了所谓的能耗增量控制目标（万吨标准煤）（能源消费总量）和能耗强度降低（万元产值能耗）的“双控”目标。这一目标已成为地方政府重要的考核指标，今年9月，内蒙古能耗“双控”不力被约谈，天津获得表扬。正值2020年末及“十三五”收官的最后时间节点，12月11日，浙江省主要领导主持召开了全省能源“双控”“减煤”的会议，有报道称，浙江省的主要领导在会议上对各个地方的“双控”“减煤”制定了新的任务方案。

此次被限电的浙江金华、宁波均未完成上一年度的能源“双控”目标，有分析人士认为，当前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的义乌市（金华市代管）的大范围限电，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义乌能源“双控”指标用尽，只能以这种方式补欠账。

在进入深冬的2020年底，中国南方多城的限电措施无疑牵动着外界的神经，虽然此次中国多地限电是众多原因叠加造成，但很难否认没有澳大利亚煤炭的影子。虽然局部的限电现象料将在短期内得到解决，但这无疑也给中国官方敲响了警钟，不仅是供电能力仍然具有的脆弱性，更应看到，在中共领导层尤为重视的环保议题上，中国将如何在发展与保护之间找到切实的处理方式，而且这个议题将随着环保目标的迫近更为频繁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