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四子王旗着陆场。 CHINA GLOBAL TELEVISION NETWORK
中国在登月上也许是个后来者，但当载满月球岩石和土壤的太空舱在周四早些时候返回地球时，它为未来几十年的新太空竞赛拉开了序幕。这次将是对月球资源的竞争，可能会推动更深入的太空探索。
在为期三周的行动中，中国的嫦娥五号航天器从一个名为吕姆克山的火山平原中收集了约两公斤月球样本，凸显了该国不断发展的太空能力和雄心。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成功的一项任务。
20世纪60和70年代，美国和苏联在史诗般的太空竞赛中争夺霸权，期间他们带回了月球样本，但那是一个不同的时代。现在，中国进入了赛场，如今的竞争——在过去看犹如科幻小说里的世界——可能同样激烈且更具商业性。
中国人渴望炫耀自己的技术能力并探索太阳系。与美国一样，中国在总体上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可以利用月球潜在资源的月球基地，并为更加宏大的任务提供发射平台。
北京方面没有“发表某种宣言性声明表示希望取代美国成为太空领导者”，行星协会(Planetary Society)华盛顿特区业务负责人布伦丹·库里(Brendan Curry)说。“但他们当然想要成为太空中的一股主要势力。”
中国国家航天局在一份声明中说，装有月球岩石的太空舱大约在当地时间凌晨2点降落在内蒙古。太空舱在南大西洋上方约5000千米处时与主要航天器分离。在大约10千米里的高度打开了降落伞以减慢其下降速度。
国家电视台播放的视频显示，回收队在着陆后不到一个小时到达了太空舱所在地点。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将太空舱转移到可以确认月球样品完好无损的设施中。
月球侦察轨道器摄像机的合成图像显示了嫦娥五号着陆器的着陆点。 NASA/GSFC/ARIZONA STATE UNIVERSITY
太空正在迅速成为两国之间又一个可能的争夺点。尽管中国的军事和民用太空计划仍在追赶美国，但它在这方面的野心是特朗普政府组建太空军的动机之一。
副总统迈克·彭斯(Mike Pence)去年在一次演讲中宣布了美国在2024年之前加速重返月球的计划，他在讲话中警告说，中国想要“抓住登月战略制高点，并成为世界领先的航天国”。
商业太空公司可能会进一步颠覆NASA与中国之间的竞争。SpaceX的亿万富翁创始人埃隆·马斯克(Elon Musk)表示，等到NASA或中国的宇航员登上月球时，他将把人送上火星。即使马斯克的宣称过于乐观，但太空探索的未来可能不再由国家航天局主导。
人们希望中美之间的竞争可以转变为合作。但是，目前NASA与中国航天局或中资公司的直接合作受到限制。该限制于2011年由当时的弗吉尼亚州共和党议员弗兰克·沃尔夫(Frank Wolf)纳入管理NASA经费的法律中，以惩罚中国的人权记录并保护美国航空航天技术。
在不久的将来，美国的行星科学家可能无法分享到嫦娥五号收集的岩石所带来的科学收获。这些岩石来自比以前访问的月球地区年轻得多的区域。
该法律并未阻止非NASA科学家与中国同行合作，但确实禁止了中国科学家研究NASA宇航员在阿波罗飞行任务中带回的月球岩石，而中国很可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明显美国是禁止跟中国合作，是吧？”位于武汉的中国地质大学科学家、为中国航天计划提供了咨询的肖龙说。“它肯定不希望中国发展很快，应该是大家都是已经放在桌面上了，也不是悄悄做的事情了。”
在周二对经济发展组织大休斯敦伙伴关系(Greater Houston Partnership)的一次讲话中，美国宇航局局长吉姆·布莱登斯汀(Jim Bridenstine)谈到了放宽对NASA与中国合作的禁令的希望。
“这不是我这个级别能做的决定，”布莱登斯汀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确实相信NASA是一种外交手段。我认为这方面的资源是一种工具，可以用作例如贸易交易中的一个甜头。我认为它可以用于国际外交的各种目的。”
即将上任的拜登政府尚未宣布其NASA计划。但它可能会推迟特朗普政府的2024年目标，由于技术和资金上的限制，哪怕特朗普连任成功，这一目标也不太可能实现。
与NASA面临的不确定性和时不时转向不同的是，中国坚持自己的计划和时间表，该国的太空计划是民族自豪感的源泉，也是国际外交中的一项手段。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把太空当作了他建设一个更强大中国的梦想的关键，尽管偶遇挫折，其太空计划已经取得了巨大进展。
“他们能够致力于一个更长远的目标，”独立分析人士、太空探索新书《争夺天空》(Scramble for the Skies)的合著者纳姆拉塔·戈斯瓦米(Namrata Goswami)说。
嫦娥探测器的开发始于21世纪初，当时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宣布，NASA宇航员将在2020年前重返月球。当奥巴马政府取消月球计划，重点关注诸如小行星和火星等更遥远的目的地时，中国仍坚持着原来的路线。
最初两艘嫦娥号航天器都是绕月运行的轨道飞行器。嫦娥三号于2013年12月着陆，中国也成为继美国和苏联之后唯一一个成功在月球着陆的国家。2019年1月，嫦娥四号成为首个在月球远端着陆的航天器。经过近两年的时间，其月球车玉兔二号仍在运行，研究月球地质。中国是21世纪唯一一个成功着陆月球的国家，并且已经完成了三次。
即使特朗普政府鼓吹要重返月球，中国也没有表现出要加紧实施在本世纪30年代将中国宇航员送上月球的计划。如果NASA宇航员提前到达，中国似乎也并不急于抢在他们前头。
不过，尽管中国不急于实现更长远的太空目标，但在上个月才成功发射的嫦娥五号携带月球样本迅速返回地球，可以说立即带来了一种喜悦之情。这项壮举所需的工程和执行能力，是中国此前从未尝试过的。
在抵达月球轨道后不久，嫦娥五号就分解为两部分，一个轨道飞行器，和一个于12月1日抵达月球表面的着陆器。然后，它开始采集和钻取样本，让航天器返回月球轨道并最终回到地球。着陆器还升起了一小面中国国旗。
中国的登月工程不仅是为了展示其太空科技和民族自豪感。它将月球设想为在未来几十年支持太空探索的基地——一开始是机器人探索，然后是可能的人类前哨。
中国宇航员计划的前副总指挥张育林中将去年在《人民日报》上撰文称，地月空间——即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区域——将“成为人类生存空间拓展的又一广阔领域”。
来自国有的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的包为民是中国太空计划的另一位高级官员，他在去年提出了一个曾经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即地月空间可以成为一个经济区，为中国经济创造10万亿美元的价值。
“这不仅是为了炫耀技术，”戈斯瓦米在电话采访中说。“他们开始表明对外太空资源的经济抱负。”
中国并不是唯一一个在12月从太空带回东西的国家。日本航天器隼鸟二号(Hayabusa2)在经过六年的飞行后返回了地球，日本航天局称其携带了“大量粒子”，可供科学家进行研究，以了解包括地球在内的太阳系内行星的组成。
尽管如此，在规模、雄心和资源方面，中国的太空计划如今已能匹敌美国和俄罗斯。而在不久的将来，这两国之间的竞争可能发生在更接近地球的地方。
中国计划在地球周围的轨道上建立一个空间站，并提出让其他国家的宇航员在那里工作。如果能实现这一目标，中国的空间站将成为美俄主导的国际空间站(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的竞争对手。
而在未来几年里，对中国新获取的月球岩石的合作研究限制，将会令许多美国科学家失望。
“它们代表着月球历史上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肯定能帮助我们了解月球的演变，”圣母大学(University of Notre Dame)土木工程和地质科学教授克莱夫·R·尼尔(Clive R. Neal)写道，他说自己很乐意得到研究这些新样本的机会。
“可惜，”尼尔在邮件中补充道，“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了。”
这句话后面接了一个悲伤的表情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