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久了,就很像传说。
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堪称世界流行音乐界的文艺复兴时期,诞生了许多伟大的乐队。
比如:美国的桑塔纳乐队、大门乐队、僵尸乐队、雏鸟乐队、卡朋特乐队;英国的披头士、平克·弗洛伊德、谁人;日本的恰克与飞鸟。
披头士乐队
他们创作的欧美流行风潮,席卷世界,当然也包括台湾。
满目都是外国音乐,那么,中国的流行乐在哪里?
1976年,台湾淡江大学有一场民谣歌会,菲律宾侨生李双泽刚从国外浪游归来,谁也没料到他要搞事情。一上台就质问前面唱英文歌的同学:“你一个中国人,为什么唱洋歌?”
接着,他满腔激愤道:“我在国外,喝可口可乐,唱的是英文歌,如今回到台湾,还是喝可口可乐,唱英文歌,请问我们自己的歌在哪里?”
李双泽
说罢,将可乐瓶掷碎在地,愤然道:“我们要唱自己的歌!”
虽然不到一年,李双泽就因为救人而溺亡,但他那振臂一摔,却久久回响。
他摔出了台湾校园时代,还间接摔出了一个最牛逼的唱片公司。
01
滚石的成立:罗大佑的时代叙事
李双泽去世的那一年,“金韵奖民歌大赛 ”应运而生,齐豫、蔡琴、齐秦、黄韵玲、李宗盛……一个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由此登上历史舞台。
4年后,受“民歌运动”感染,读企业管理的音乐爱好者段钟潭和二哥段钟沂,在台北大安区光复南路290巷3号楼办了一家很小的独立唱片公司,取名“滚石”。
兄弟两人此前已经开办过介绍西方摇滚乐的“滚石”杂志,师出不利,赔了个精光,然而兄弟两人的雄心却不减反增。
滚石成立之初,只有可怜巴巴的6个人,除了段氏兄弟,便只有潘越云、李丽芬、吴楚楚和彭国华四人。
滚石的第一张作品,《三人展》封面
但,人少并不是坏事!因为他们都堪称天才:
潘越云曾是苏芮的搭档,李丽芬曾经力压蔡琴夺得民谣冠军,吴楚楚则是当时的“民歌先驱”!而彭国华,后来搭档吴楚楚,成立了与滚石一时瑜亮的飞碟公司!
不过,只有6个人的滚石还无法真正的滚动起来,直到一个人的加入——罗大佑。
彼时的罗大佑仍坚持着医生的职业身份,因为曲风并不受欢迎。
罗大佑
还是当时的女友张艾嘉将《童年》《光阴的故事》拿给段三弟,然后老段就懵了,他得出一个结论:罗大佑很反传统,但,他或许会创造历史!
罗大佑制作,张艾嘉《童年》封面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有人说,这是神马玩意儿?
老段说:这是新潮流!
于是,老段力排众议,将罗大佑的专辑——《之乎者也》推向了市场!
有人断言,卖不出2000张,但结果却卖出了14万张!罗大佑的《之乎者也》,被称为“在流行乐坛投下改变流行乐史原子弹”。
罗大佑
此后几十年,罗大佑和滚石将会相互成全,缠缠绵绵直到2019年!
罗大佑颠覆了当时人们对于流行音乐发展的局限性预想,使得更多人开始思考流行音乐真正的未来;
同时对社会阶层中存在的理想的幻灭、文明的反思、童真的憧憬、光阴的感怀与神州眷念之思做了自己的一个诠释。
他终结了台湾民歌运动后期的萎靡发展,指明了真正流行音乐创作的发展导向,使得华语流行音乐的创作与演绎步入了新的历史阶段。
但由于他太过于犀利,不得不在1985年离开台湾,到了美国。
02
滚石的黄金十年:李宗盛与他捧红的歌手们
几乎是前后脚,卸下煤气罐的李宗盛,1985年加入了滚石!
滚石在支持新人创作上依旧大胆,李宗盛刚到滚石,就有机会为张艾嘉做了新专辑——《忙与盲》。
从此李宗盛作为制作人,显露了特殊“魔力”:只要看一眼女人,就能读懂她!
除了张艾嘉,陈淑桦、林忆莲,李宗盛仿佛能够一眼窥透她们的内心,并以最合适的方式将她们雕琢成最动人的形象。这样的李宗盛,一度成了滚石的大杀器。
1986年,李宗盛从幕后走向了台前,他开始发行自己的专辑。
他无论写歌还是唱歌,都无比深情,唱到动情处,甚至会潸然泪下。而在好友张培仁的提点下,李宗盛还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李宗盛式”唱腔。
李宗盛
李宗盛,开启了滚石的黄金十年。
1986年,比李宗盛小2岁的数学老师周华健也加入了滚石。
其实,早在1984年,周华健就凭借个人创作单曲《谁曾说过》进入演艺圈。
原本星光一片璀璨,可没成想,1985年刚录完第一张个人专辑《最后圆舞曲》,唱片公司就倒闭了。
周华健
倒霉的小周,只好去餐厅“卖艺”赚钱。
不过,是金子终究会发光,李宗盛偶然听到周华健的歌,便和段钟潭商量,把周华健也招进了滚石当制作人。
但在周华健试播《眼眶之中》时,滚石上下却发现效果出奇的好!一下子受到了陈扬、黄韵玲、李宗盛、齐豫的赏识,从此,周华健开始了火到一塌糊涂的人生。1991年,周华健推出的《让我欢喜让我忧》,年度销量破200万张。
周华健
更何况,李宗盛捧红了无数女歌手,男歌手方面,滚石却一直被飞碟吊打,直到周华健的横空出世,才扭转了这个局面。
1992年,当香港“四大天王”开始“横行”的时候,1993年周华健的《花心》销量一举破400万张,全面吊打“四大天王”,被香港人戏称为“天王杀手”!
03
滚石的最后巅峰:心太软
除了罗大佑和李宗盛,滚石还有一个金牌制作人——小虫。
小虫与任贤齐
加入滚石之后,小虫的天赋更加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创作风格,千变万化,词曲朗朗上口,易于传唱。
很长时间里,由于李宗盛光芒太盛,导致小虫不被人所知道。
但你一定听过他的歌:《我和我自己的影子》《心泣》《请你记得我的好》《爱江山更爱美人》……
小虫制作,《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封面
尤其是小虫在赌场出来灵机一动的作品《心太软》,被任贤齐唱过后,宛如飓风扫荡,占据祖国大街小巷,让日后的刀郎、鸟叔自叹弗如。
赵丽蓉老师将此曲带上春晚时,名叫“心太软”的巧克力、冰淇淋,横扫全国。
《心太软》的流行,与“香港回归”一起被列入年度十大事件。
任贤齐
在李宗盛的女人经逐渐念完、周华健的阳光魅力散发殆尽后,香港那边四大天王都快退场了,滚石以任贤齐的横空出世,展示了它的依然坚挺。
04
滚石何以成为滚石?
不光是李宗盛、周华健、齐豫、齐秦这些老古董,莫文蔚、任贤齐、五月天、辛晓琪、赵传、梁静茹、苏慧伦、刘若英、徐怀钰……也都出自滚石,或者滚石有关。
五月天
要统计滚石捧红了多少明星唱将,那只能说——数不胜数,粗略统计就有200多位。在2010年滚石30周年演唱会上,就有80多位顶级歌手聚首,几乎占据了华语乐坛的半壁江山。
那么滚石何以缔造一个又一个神话?
答案是:才华、激情、胸怀和态度。
才华不必说了,他们有顶级的制作人,有顶级词曲作家,更有顶级的唱将!
滚石成立10年纪念
我们都说“汗水浇开幸福花”,80年代的艰苦创业,段家兄弟的辛苦可见一斑,黄韵玲说,她没见过哪家公司的人,下班后10点又跑回办公室,一直干到凌晨。
彼时的台湾,唱片公司处处可见,但在摸索阶段,一片片生长,又一片片倒下,或许正是对音乐的无限激情,激励着滚石不断向前滚动。
再有就是胸怀,在日常生活中和历史事件中,我们经常看到嫉贤妒能、打压后辈的情况,但在滚石的发展历程中,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
音乐从来不是一两个人的事,甚至不是一两代人的事,在滚石,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从未间断。
李宗盛
“滚石”一词,源于谚语“滚石不生苔”,老人对新人的挖掘、帮衬,是滚石滚滚向前的动力之一,也是滚石精神的延续。
此外,还有对音乐的态度,在对后辈提携和关爱的同时,滚石从未放松对音乐品质的追求,他们的态度始终是——精益求精!
正是这种态度,他们在无形中被贴上了“滚石出品,必属精品”的标签。滚石成功秘诀之一,就是对听众足够用心。
最早滚石发行唱片,每张都有“听友卡”,可以写意见给公司。黄韵玲就被听友骂哭过。但,正是这种对待音乐的态度,成就了滚石的音乐品质。
滚石听友卡
连如今的歌坛大姐大莫文蔚都说:最好的自己,在滚石。
但是随着商业资本、网络潮流,受众越来越追求感官刺激,杂乱、庸俗的网络音乐势不可挡,曾经无限耀眼的滚石王朝,渐无招架之力。
在金曲奖舞台上领“特别贡献奖”时,段氏兄弟打出三张横幅,除了“老兵不死”、“音乐万岁”,剩下那条写着:“请电信业不要再虐待唱片业!”
一句“请电信业不要再虐待唱片业”,令人不禁心酸,但似乎又令人无可奈何!
段钟潭与天娱龙丹妮
或许,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然巅峰四十年的滚石也将不可逆转地走向另一种归宿。
但滚石唱片,将会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永远的记忆!滚石几乎是那个认真听歌年代的代名词。
最后,让我们重复一句:“老兵不死”“音乐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