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祯



近日,易烊千玺考编事件占据了好几天的热搜。


事情发生之后,《中国新闻周刊》发表了一篇名为《易烊千玺凭什么不能考编,又为什么要考编》的文章。


文章里不仅把明星的颜值当成一种和科学技术对等的稀缺资源,更带着新时代的“傲慢与偏见”,对寒窗苦读的小镇学子嗤之以鼻。


“那些小镇做题家每天上培训班,做真题卷,也仍然考不中那个能为他们带来安全感的编制内职务……似乎认为自己的收入低,是因为明星从既定的盘子里抢走了自己的那一份。”



图:《易烊千玺凭什么不能考编,又为什么要考编》(节选)


这篇文章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直言,这是文章写尽太平事,不肯低头望苍生。


今天,我不关心娱乐圈的是是非非,我只想说:


今时今日,小镇做题家被嘲讽,才是中国教育的悲哀!


为自己未来奋斗拼搏的人,灵魂都在发光!



小镇做题家


小镇做题家,到底是谁呢?在百科上的解释,他们是“出身小城,埋头苦读,擅长应试,缺乏一定视野和资源的青年学子”


小镇做题家,是用来自嘲的,不是用来形容别人的。



在城市里长大的人,大约是很难理解。因为他们有平板电脑,有学科辅导班,有这样或那样的兴趣班。他们抱怨自己在各类兴趣班疲于奔命,却完全不知道,在城市之外,有一些学校是这样的:


学校的操场是有碎石的,跑道是黑漆漆的煤渣铺的,课桌残了半条腿,每次上课之前都要学生用草稿纸或者小木片垫稳,不然抄笔记的时候,就会前后晃动,哐当哐当地乱响。这些学校的学生,别说辅导班,兴趣班,他们甚至连少年宫是什么都不知道。




图源:微博@邻虹影


汪江铃是贵州毕节深山里的孩子。在那个地方,父母一辈过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想要生活好一点,无非也就是去外面打零工。但由于知识水平有限,他们很多人都找不到什么高薪的工作,只能赚到维持生计的钱。


念书,几乎成了走出深山的唯一出路。


念不成书的,只能选择早早地打工,结婚。


江铃的很多女同学,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辍学了。即使当时的她们,成绩已经在班上数一数二,甚至在学校上数一数二,但她们还是会被安排嫁人,彩礼要留给更小的弟弟读书。



很多人也会劝说江铃,出去打工吧,早点嫁人吧。


江铃的爸爸回绝了媒人,回绝了邻居让孩子出去打工的建议。


“哪怕是卖血,都要念上大学。”江铃的父亲汪平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滴滴司机,他深知没有文化的苦,他知道,对于深山的女孩来说,读书就是最好的出路了。


没有补习班,江铃只能靠一遍又一遍地刷题去提高成绩。



一开始,一天做三张卷子,再后来,一天做五六张卷子。练习的时间不够,就把吃饭的时间省下来,复习的时候,江铃一天吃三顿豆花粉。累极了的时候,她会想起跑滴滴的父亲,想起那些被迫辍学的同学。


只有铆足劲考出去,才能看到深山之外更加宽广的世界。



“我不敢生病”


小镇做题家,可以是江铃,也可以是广东电白的程雨轩。


凌晨四点,雨轩已经悄悄地洗漱好了。宿舍有门禁,她出不去,在床上学习又会影响舍友。她把小桌子搬进洗漱间,关上门,支起折叠的小台灯,开始默写英语作文。小桌子很矮,她没法再另外搬一张椅子进来坐,通常都是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背半个小时的作文,腿就会麻掉,她就改盘腿为跪坐,锤两下酸痛的地方,继续默写。



洗漱间潮湿,水蚊子也多,那些长着小翅膀的黑灰色小虫,最爱叮咬小腿。


“人没加餐,蚊子倒是先加餐了。”雨轩在被蚊子咬出来的大包上用指甲掐了个十字。


复习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这让她不敢晚起,也不敢生病。


生病,就意味着复习的时间又少了。


雨轩记得,有一次自己发烧到39.3℃,班主任坚持让雨轩去医院看病,并打电话给雨轩的妈妈,让她来把雨轩接走。



“你怎么在这时候生病了!一来一回得耽误多少复习时间啊!你是不是想像我一样,天天爬楼梯催交费,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才满意!”雨轩的妈妈是个初中毕业的物业收费员,挨骂是家常便饭。


母亲高分贝的怒吼,几乎撕裂了雨轩的耳膜,尖刺一样在她的心上回荡。


母亲背对着雨轩,话里有哭腔:“我知道我啥都给不了你,你那些同学,补习一节课就六百块。我给不了你啊,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在医院,雨轩主动和护士说,让护士把点滴调快一点,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回学校复习了。打点滴的时候,雨轩不断重复地念着几句英语,那是她还没有背下来的一篇英语作文



多背一个单词,多背一篇作文,说不定高考就能多考一分,她就多一分走向大城市的希望。


不敢浪费时间吃饭,不敢生病,这看上去是很残忍的。但是,有些人连这些“残忍“都没有经历过,就已经被剥夺了上学的资格。


有些人,轻轻松松就跨入了大学的门;


有些人,要在题海里挣扎,把高考当成是一次挑战命运的跃龙门。


小镇做题家们不靠祖坟冒烟,只靠一枝枝写光墨水的笔,一本本做满笔记的练习做垫脚石,让自己看得远一点,更远一点。



小镇做题家们捍卫做题的机会,就像农民在捍卫自己的土地,这都是决定他们活得好不好的东西。



寒门难出贵子


小镇做题家,也不是天生就想当一个小镇做题家的。


但现实就是,小镇的教育资源和大城市的教育资源,确实就是有差距的。


前不久,深圳中学教师学历太“卷”一事引发热议。



在深圳中学的教师入职名单里,985毕业,博士起步似乎都只是一条最低标准。有网友调侃,这样的团队,如果不教书的话,都能独立研发芯片了。


而再来看看乡镇小学,目前,中国乡村教师队伍中,本科以上学历占51.6%。那就是说,乡村学校的老师,有将近一半都是没有本科学历的。


乡村学校,不仅师资力量不足,教学设备和大城市也是差了好几个档次的。


在2020年,疫情爆发初期,线下教学转为线上教学,这暴露出不少乡村学校的问题。



老师们都希望有序地完成授课,但很多扎根乡村多年的老教师习惯了传统的教学模式,完全不清楚多媒体应该怎样操作。


另外,学生还有设备不够,网络不好等问题。有的学生,翻过了两个山头,就只是为找到一个信号好的地方继续上课。


除此之外,城市和乡村对教育的投资意愿也是不同的。


据《中国教育财政家庭调查报告(2019)》显示,约50%月收入5000元以下的家庭在教育支出上低于500元,而38%月收入30000元以上的家庭教育支出超过2000元。城乡之间的差异,比城市内部之间的差异更大。



在现实的面前,想获得更好的资源,有错吗?


那些小镇做题家也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更远的地方,去更大的舞台,去找更多的机会,去拥抱更美好的人生,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这样一句话:


“当你想批评人时,记住,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条件。”



一直努力的人,永不该被嘲讽


“小镇做题家”,原本是一群考上了985学校的小镇青年用来自嘲的话,但现在,有很多人却用它来嘲讽小镇做题家们只会读书,眼界狭窄,不通人情世故。


但精通“人情世故”的“精英”,真的比小镇做题家们的纯真质朴要好吗?


包丽案中的牟林瀚,长袖善舞,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在学生会的人情关系里游刃有余,但一样成为一个玩弄别人情感的恶魔。



一些大学的学生会,官僚风气严重,称呼必以职位,加敬称,上下层级分明,稍有不慎写错了学长的名字,还要当众批评,罚抄正确名字五十次。


小镇做题家们确实可能不懂这样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他们只相信,努力是有回报的。


没有出生在罗马的他们是靠一支支笔,一本接一本地练习,也在走向罗马。


这样的努力,是最不应该被嘲讽的。


黄国平,出生于四川南充仪陇县一个村子,博士毕业于中国科学院大学。他也是一个小镇做题家,他的论文致谢,看哭了无数人。


“我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将这份博士学位论文送到你的面前。二十二载求学路,一路风雨泥泞,许多不容易。”



他说:


“理想不伟大,只愿年过半百,归来仍是少年,希望还有机会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不辜负这一生吃过的苦。最后如果还能做出点让别人生活更美好的事,那这辈子就赚了。”



淋过雨的人,更愿意为别人打伞


我相信,自己淋过雨的人,会更愿意给别人打伞。


从小镇中走出来的做题家,也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动乡镇的发展,让更多的孩子,可以活得不那么苦,让乡镇的未来,能够更好。


那个曾经坐溜索穿越怒江上学的余燕恰,今年也毕业了。她没有任何犹豫,毅然选择回到家乡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就业,成为怒江州人民医院的一名医务人员。



图源:新华社文章


她从小乡村出来,见过一个花花世界,却坚定地说: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不会辜负学校的培养,努力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家乡卫生事业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从乡镇走出的新东方掌门人俞敏洪,在新东方放弃K12的时候,捐赠了一大批课桌椅给乡村学校。每一年,他都会委派一定数目的新东方老师到乡村支教,希望为乡村学校带去更多的活力。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毕业生苏正民,从四川凉山而来,他发起凉山阿依(儿童)助学计划,号召同学们“一天节约一块钱、一个月少喝两杯奶茶”,用月捐的资金去帮助凉山的困难学生……



图源:网易视频截图


一个又一个走出小镇的做题家们,在前行的路上,也成为了别人的希望和光。



王小波先生曾经说过:


“人的一生,可以自己选择的事情非常少。我们没法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爱、怎么活。”


心怀梦想的人,让人敬佩。


始终努力的人,让人尊重。


“你我来自湖北四川,广西宁夏河南山东,


贵州云南的小镇乡村,曾经发誓要做了不起的人。”


小镇做题家们,都在为未来奋不顾身地拼搏。


这样的人,永远不该被嘲讽!


参考资料:


《可以追星,但别踩在普通人的脸上》,凤凰WEEK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