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自省和严谨的专业领域,必然对于自我与娱乐走近,带着一种敏锐审慎的抗拒。打动刘良教授、周亦武教授这两位法医界大拿,使他们成为节目定盘星,靠的是主创们提出的两个核心立足点:既去除“妖魔化法医”,也去除“神圣化法医”。



作者:蓝二


编辑:王子之


版式:王威






法医的真实,是关于热爱与坚守的富矿



做了十年的真人秀,文海和团队一直在感受“真”的魅力。


在他们看来,“做真实的东西,就像开采金矿”。你需要有很敏锐的“勘探”能力,找寻到一个精准的定位。你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哪怕在途中可能会挖出很多“废料”,也要深入再深入地挖掘,才能将“金子”一点点淘出来。这往往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工程,但最终,它的收获也可能是极丰的。


《初入职场的我们·法医季》,就是他们新开出的一座“金矿”。


关于这个领域的职业观察,人们容易想到的,是“不明觉厉”的高深技术,是缜密又迷人的脑力推断,或者是放开尺度的真实现场——在《法医季》中,这些自然也是重要的内容表现之一;但与此同时,它关于法医人的独特讲述是什么?什么是令法医工作脱离“奇观”、走近大众的落点?这恰是节目主创团队的“开采”方向。


“当我们探讨职场综艺的深层逻辑时,想抓住的是其中更共性的精神,是更多受众的情感共鸣。”文海告诉黑白文娱。


法医职业的精神宝藏,皆来源于他们的核心使命。法医从业者在职一天,就始终是在寻找真相,始终是在追求公平正义;而其工作成果,又往往体现为一种严谨的黑白分明,没有“社会人”的含糊空间。由此人们会发现,公平正义并非高岭之花,如果我们穿透它的法制严肃性去平视,会发现其中讲述的,正是所有普通人关于职场的最初理想——那种高度的目标感、实现感与自豪感。


“在现实中,由于各种原因,很多职场人这种共性的内心诉求可能被暂时压制住了,于是我们就希望借由法医群体身上这种更显性的理想状态,将我们每个普通人内心的热情再次引燃。”


在对法医的“开采”过程中,是“真实”,敲碎了大众从远处朦胧看向法医行业的臆想或滤镜;但将其由“神坛”拉落,让法医的许多面更被观众理解与共鸣,反而带来了很多更可亲却也更有劲的感染力量。


节目中观众们会发现,从事法医,许多入行者的第一道关,同样是站在社会中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取舍。由于法医从业对于人员理论、实践、综合学科素养的要求复杂,许多从业者是由多年深造的医学或者科研领域而来,同比他们可选择的其他就业机会,法医在收入回报、社交声誉等世俗生活层面都并不具备高竞争力。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法医工作却往往是个耗费精力可称得上枯燥的超级长跑赛程,有时候一个谜团甚至需要穿越数十年去追寻。在《法医季》中有这样一个过往案例,一个乡村中的人们,长期因未知原因群体性地患病,群体性地不孕不育。法医前辈黄光照先生等一批工作者前赴后继,花了整整20年时间,进行无数调查研究,尝试无数次动物实验,才解开了其中“棉籽油食用致毒”的真相。在这样对真相的执着坚守过程中,他们所实现的不仅仅是一个案件的解决,还是为后人进行法医事业的厚实积淀;不仅仅是一次的“为死者言”,更是为大量民众长期的生命安全建起一重科学保障。也正是有这样的意义和价值,使得总有正年轻的人们踩下现实,选择理想,奔赴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黄光照先生正是节目中两位法医大拿刘良教授、周亦武教授的导师,他们正是在黄先生的精神感染和专业传带中成长起来,而今他们也正在《法医季》节目内外的现实之中,继续培育着更年轻、新一代的法医工作者们。


在节目中,刘良教授曾说,对法医真正的理解,是理解他们常常的“绝望”;而法医也唯依靠努力和坚持的精神,才能实现“绝处逢生”。


一代接一代的“热爱”、“坚守”与“传承”,这些理想词在这里不是口号,而是最基本的现实,最必需的存在——这正是法医这一精神富矿的核心源泉,也是《法医季》在大众文化中为法医所进行的新的真相讲述。



不“妖魔化”也不“神圣化”,只取真实


越是自省和严谨的专业领域,必然对于自我与娱乐走近,带着一种敏锐审慎的抗拒。能够说动刘良教授、周亦武教授作为节目定盘星,以他们所在的法医鉴定中心承托节目,依靠的是主创们提出的两个核心立足点:既去除“妖魔化法医”,也去除“神圣化法医”。


“我们是去走进你们这个行业本身,以镜头为眼直视你们行业的日常,可能有大众想看的,也可能有让普通人想象幻灭的,我们都会非常真实地记录下来”——这是文海当时对教授们讲的话,很简白,却受到了对方的认同。


先有完整忠实的记录,才能实现高价值的“开采”。


整个周期中,主创团队下的功夫,就是为了最大可能保住这份“真实”——比如从最基础做起,这档真人秀打破了绝大部分综艺下午开始工作、熬夜录制的“生物钟”,按照鉴定中心朝九晚五的正常上班时间限定拍摄。


在整个拍摄过程中,主创团队有意识地与节目所观察的人们隔绝开来,尽可能地让自身“消失”,以给他们留下一个尽可能真实的工作环境。比如削弱“录制节目”的感觉,除了跟拍导演与自己负责的法医实习生有联系,其他所有人都不允许与实习生去接触;现场多设计为摄像头隐藏拍摄;节目组工作人员基本由侧门后门进出鉴定中心,避开节目中人的行动路线;没有“不合逻辑”的人会出现在法医工作现场。


“比方说我本人,尽管每天都待在拍摄现场一墙之隔的工作间里,但我第一次跟节目里的五位法医实习生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我们最后一案的结尾了。”文海告诉我们,“包括在录制时,我其实也是在心里一次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去影响。有时候我们在外看监视器,可能觉得现场并不太有意思,我们会提醒自己,可能我们了解的信息不全,因为我们看到的现场也只是局部的现场,但是后期看全部素材时,你会发现当时的逻辑可能是有另外一个情境在起作用。我们如果去阻止了或者去把控了,这个非常宝贵的内容就丢失了。”


可以说,这次《法医季》的拍摄阶段,基本以纪录片的手法来操作。但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能够有底气、有能力“放手”让这种真实存在,是有很多关键性的“抓取”来支撑的。


在项目最早期阶段,整个主创团队花了半年时间实现基本的“专业入行”,没有捷径,纯靠累积。他们看书,访专家,跟案件现场。


文海形容当时自己买专业书籍都是“论箱买的”,只要是法医专业的全部揽全,尽管短时间不可能学到什么程度,但要能建立起一个认知框架。对于法医业界的走访,也远比人们普通认知要深入得多,对于法医中的不同门类不同部分,包括司法部门法医、伤情鉴定法医、公安法医、检察院法医等等,都需要去接触了解。由此才会把控关键性的逻辑和架构,对节目整体会有哪些阶段和侧重点,专业上会有哪些内容出现,什么专业细节很重要,做到心中有数。


比如在节目中,实习生们所操作的案件绝大多数都是基于专家教授们选取的过往重要案例优化和还原而成,但节目组特别自我加了一个难度,坚持了对该法医鉴定中心正在进行的现实案件进行跟踪,形成最当下性的内容。


“这类案件的难度最大,因为它涉及到很多方当事者和相关机构,它不能有任何策划成分在其中,并且它可能发生很多现实性的变化,进展状态不一定会跟我们的需求一致。我们从一进入就开始对鉴定中心所有正在进行的真实案件进行跟踪记录,相对成熟的观察案件起码十个以上,最终只有一个成功落到了节目中。虽然很小,但很有现实意义。”


这些功夫显然都很值得,《法医季》几乎从上线第一周开始,好成绩就固定了下来。根据灯塔数据,该节目在网综市场上拿下9个全网正片播放市占率日冠、1个周冠,以及10个舆情热度日冠等等成绩。但相比这些数据,在文海的感知中,这档节目最好的状态却在于,“无论是专家大拿们还是年轻的实习生们,都在节目之外受到大家的喜爱,所有人都在大放异彩”。一档好的纪实真人秀,或许也正基于这样的彼此成就。


《法医季》敏锐捕捉到了法医行业这座“金矿”所真正蕴含的人文精神宝藏。在其中,面对所有“无言”的谜团,法医们一力求真不言弃;面对求索时的孤独与低谷,法医用坚守去度过;面对一项共同的事业,所有人都在添砖加瓦无私为公地贡献与传承。同样在其中,法医工作还成为一面透镜,一个个案件,一次次真相的发现,为世人破除桎梏,讲述人性,呈现生命反思,折射社会命题。很大程度上,法医人自身也正如这个社会中的挖掘者,以自己的精神为“镐”,由黑暗中采出一缕缕光,奉上公平与正义。


而这些意义也形成反哺,以他们的感染力先深深影响着节目主创团队,令制作深入立足真实,传递光的温暖与明亮,进而再以这种真实中的力量影响着节目外的大量普通观众。深厚的人文关怀和理想观照,不是单向传递的,而是在沟通、理解、制作、收看、反馈的整个生命周期中交织互动。


现在,文海和《初入职场的我们》团队已经进入下一周期,一箱箱的新专业书籍又被他们购入,这次的行业主题依然是个具有挑战、尚待发掘的新矿,他们仍将在其中寻找新的社会精神支点。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