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赵丽蓉这位曾经给亿万电视观众带来欢乐的小品演员突然登上了热搜,随之而来的是与赵丽蓉相关的小品片段在短视频平台的爆火。
甚至一度“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句经典台词还成了国民梗,对赵丽蓉有过共同童年回忆的80,90后都拿她的小品台词当作接头暗号。
然而就在人们陷入对赵丽蓉小品的回忆热潮中时,一则消息震惊了大家,那就是原来赵丽蓉老师早已于2000年7月逝世,享年72岁。
更令人心疼的是赵丽蓉生前最后的留言,“死我不怕,只要不疼就行了”。
01.童年初露锋芒
1929年赵丽蓉登上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舞台,但初次扮上她就毫不怯场,在天津宝坻县乡下的这一方小小的戏台里,赵丽蓉用她惟妙惟肖的演绎演活了“彩娃子”,赢得了乡亲们的满堂喝彩,而那时她才刚满一岁。
赵丽蓉的家庭可以说是当时社会最底层人民的缩影,母亲孟云德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靠天吃饭。
父亲赵树成稍微好点,是一位手艺人,专门帮人理发。
因为精湛的理发技艺,赵丽蓉的父亲常常会被戏班子邀请去帮忙剪发,其中就有当时红极一时从东北进北平发展的“复盛戏社”,这也为后来赵丽蓉成为一名评剧演员埋下了伏笔。
因为第一次表演的成功,经常接触戏剧的赵树成觉得自家的小女儿很有演戏的天赋,所以一有机会就带着赵丽蓉去看社戏。
这一看就是好几年,等到1934年赵丽蓉再次登台献艺时,她的表演相比于一岁时稚嫩没有章法的演技已经纯熟了许多。
四年多的观摩和学习让本来就天赋极佳的赵丽蓉进步神速,不仅现场的观众们看得过瘾,还让一位“贵人”也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她就是“一代名伶”芙蓉花,彼时的芙蓉花跟随复盛戏社从安东来到了京城,她出演的“奉天落子”深受京城老百姓的欢迎,可谓是红透半边天。
赵丽蓉上台唱戏的那天,芙蓉花本是一时兴起才去听戏,但恰好就让她看到了赵丽蓉这颗好苗子。
更凑巧的是,一番打听之下芙蓉花发现茶楼里技惊四座的小姑娘,竟然就是老熟人—理发师赵树成的女儿。
这让芙蓉花惊喜不已,立马赶到赵树成家,希望他能够将赵丽蓉交给自己,跟着她学习评剧。
而正为女儿将来生计发愁的赵树成,听了芙蓉花的来意之后完全就是正中下怀,二话不说就把赵丽蓉托付给了芙蓉花。
1940年,十二岁的赵丽蓉听从芙蓉花的建议,改掉了母亲给自己取得小名“老爱”,转用了一个新名字“赵丽蓉”。
后来随着一个个经典小品的播出,这个名字也成了国内家喻户晓的笑星代表。
不得不说,芙蓉花对赵丽蓉这个徒弟真的是很用心,不仅把自己的一身本领尽数传授给她,还又为赵丽蓉找了马金贵做师傅。
在两位戏剧大师的悉心培养之下,1943年15岁的赵丽蓉在张家口“庆丰戏院”以主演的身份登台,开启了正式的戏剧职业生涯。
短短两年,赵丽蓉就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于1945年成功入驻了门头沟的“青年剧社”。
02青年时期的灰暗日子
1945年至1949年期间是国内战火纷飞的日子,但赵丽蓉凭着学到的一身评剧本领,在乱世里也算是过得风生水起。
北平解放后,赵丽蓉先后与小白玉霜等各路名角,在华北戏院演出了许多经典剧集比如,《兄妹开荒》,《白毛女》等。
不过就在这个档口,赵丽蓉亦师亦姐的芙蓉花不幸得了结核病,那个年代医学技术还不够发达,对于普通人来说,肺结核基本上就意味着绝症。
但是奇迹竟然发生了,在赵丽蓉尽心尽力的照顾之下芙蓉花竟然神奇地痊愈了。
然而这一次的奇迹似乎是用尽了日后赵丽蓉的好运气,在之后的日子里任凭赵丽蓉如何费尽心血的照顾生病的亲人,也都无力回天。
1952年,赵丽蓉进入总政解放实验评剧团工作,在这里赵丽蓉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二位贵人。她就是当时风头正盛的评剧演员新凤霞。
通过和新凤霞的搭档,两人双剑合璧,创作了《刘巧儿》,《花为媒》等一批流传至今的作品,赵丽蓉的人气也是更上了一层楼。
这一年赵丽蓉已经24岁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好姐妹新凤霞热心地为赵丽蓉介绍了同样是戏剧工作者的盛强。
少男少女的爱情快得像一阵龙卷风,1953年赵丽蓉和盛强喜结连理。
婚后不久,就生下了大儿子盛大鸣。1957年又生了二胎,四口之家非常的幸福美满。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赵丽蓉苦难人生的帷幕就是从这里开始慢慢拉开。
1960年,赵丽蓉结婚堪堪7年,丈夫盛强却因为身体羸弱,在高强度的劳作中不堪重负,就这样撒手人寰了。
天降横祸,年轻的寡妇又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该如何生存?
盛强的家人们给出了答案,他们极力地撮合赵丽蓉再嫁给盛强的弟弟盛弘。
起初,赵丽蓉心里是不情愿的,旧时代的女人大多心里都压着一座重重的贞节牌坊,认为“好女人就不能侍二夫”。
可是生活的重担很快打垮了她,特殊时期没法继续唱评剧,没有经济来源又没有男人依仗的赵丽蓉日子过得非常艰辛。
在坚持了四年之后,赵丽蓉妥协了,她和原本的小叔子盛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二婚的赵丽蓉又生下了一儿一女,有了男主人的家终归是好转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打击又接踵而至,先是小女儿只活到7岁就夭折,再是1984年丈夫盛弘因为突发心脏病所以匆匆去世了。
上天似乎跟赵丽蓉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到青年时期她的境遇是急转直下,悲剧的经历了三位至亲的离世。
这样的惨痛经历换做别人极大可能都会变得意志消沉,再难重整旗鼓。
可如果赵丽蓉轻易认命,那自然就不会有后来诸如“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六月六我看谷秀它春打六九头,这么包装简直太难受,我张不开嘴,我跟不上溜,你说难受不难受,你说难受不难受。”这样的小品精彩瞬间了。
赵丽蓉没有向命运低头。
后来被问及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持她走过那段灰暗的日子,赵丽蓉也都只是笑笑地说“日子总是要过的嘛”
朴素的语言中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03迟来的荣耀
进入八十年代,戏剧已经成了旧时代的象征,而替代戏剧的便是电视这个新风尚。乘着这股东风,赵丽蓉也焕发了事业的第二春。
1986年,赵丽蓉客串了老版《西游记》出演车迟国的王后,次年又出演了西游记的齐天乐晚会,表演了节目《柜中缘》。
因为这两次表演,1988年赵丽蓉首次被邀请参加《春晚》,表演了小品《急诊》,可这来之不易的《春晚》处女秀并没有令赵丽蓉一炮而红,而是反响平平。
1989年,赵丽蓉再次出演影视剧,在电影《红楼梦》里演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又或许是因为饱经沧桑,赵丽蓉把刘姥姥这个角色刻画得简直是入木三分,十分动人。
文艺界在电影《红楼梦》播出之后,似乎是不约而同地发现了赵丽蓉这颗冉冉升起的“妈妈”搭档。
赵丽蓉先是在同一年饰演了《苍生》里的田大妈,然后年底的《春晚》又跟侯耀文同台向全国观众献演《英雄母亲的一天》,这一次赵丽蓉在小品里演的母亲得到了大众的认可。
特别是小品里那段谐音梗“司马光(缸)砸缸(光)”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大家牢牢地记住了赵丽蓉这个名字。
1991年,赵丽蓉在电影《过年》里又饰演了一位母亲,令人惊喜的是她的表演竟然意外的获得了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百花最佳女主角奖以及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金凤凰奖等多项大奖,更让她成为了中国的第一位国际电影节影后。
然而,赵丽蓉巅峰还未到来。
时间来到1992年,赵丽蓉终于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三位贵人,他就是喜剧演员巩汉林。
赵丽蓉的新小品《母亲的心》需要找一位演员来扮演“儿子”,巩汉林就是候选人之一。
两人在《春晚》后台的第一次碰头,就一见如故,赵丽蓉亲切地问巩汉林“你就是儿子吧?”,巩汉林也就顺理成章地认了赵丽蓉做干妈。
在遇到巩汉林之后,两人联袂出演了多部脍炙人口的小品,中国最早的rap表演《如此包装》
“群英荟萃,萝卜开会”的《打工奇遇》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的《功夫令》
舞台绝唱《老将出马》。
这一系列的作品不仅让观众们一看就捧腹大笑,更因为其独特的题材,开拓性的表演形式,开启了中国小品的黄金时代,在小品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赵丽蓉也成了小品界里程碑式的人物,她曾经在一次访谈里说过“我演了那么多年戏曲,我的观众没有小品多”
虽然人到晚年赵丽蓉才和小品相遇,可小品带给她的收获却是远远大于评剧的。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细心观察,你会发现赵丽蓉的小品之所以那么好笑,和她特别的评剧唱腔也是密不可分的。
所以没有当初苦练评剧的赵丽蓉,也就没有如今的“一代笑星”赵丽蓉,小品是一份属于她的迟来的荣耀。
04背后的故事
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我们印象中的赵丽蓉就是那个永远都笑呵呵的老奶奶,她似乎无论何时都是健康乐观的。
但鲜少有人知道赵丽蓉在《如此包装》时期身体状况就已经非常糟糕,戏班里的基本功训练异常严苛,赵丽蓉的腿伤就在那时落下了病根。
相信看过《如此包装》的人一定对赵丽蓉最后那一跪的ending pose 印象深刻。
可这个桥段实际上并不是事先设计的,只是因为赵丽蓉旧疾发作的意外摔倒,导致了的一次美丽的巧合。
到1996年的《打工奇遇》时赵丽蓉的身体变得更加的不容乐观。
小品排练的过程里,赵丽蓉不慎骨裂,膝盖时常是痛到扎心,但敬业的赵丽蓉没有请过一天假,而是继续忍着病痛上台表演。
这一切一切背后的心酸故事,赵丽蓉都甚少在公众面前提起。
我们不知道她早已被病痛折磨多年,甚至在她去世十几年后,仍然有不少人以为她和本山大叔或是蔡明阿姨一样健在。
直到看了热搜才明白,这位老笑星早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
此后几年,赵丽蓉的身体每况愈下。
到了1999年最后登场时,她甚至需要人搀扶才能缓慢走上舞台,这是因为赵丽蓉已经被检查出得了肺癌还是重症晚期。
圆满地结束了最后一次小品表演,赵丽蓉表示自己对舞台的心愿已了,可以坦然地面对癌症,面对死亡了。
她开始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亲手为自己缝制一件寿衣成了赵丽蓉最后一段时光的头等大事。
除了寿衣之外,赵丽蓉还为自己选好了遗像,即使死前她仍然为家庭操劳,不想给家人增添任何不必要的负担。
不过,赵丽蓉显然还是低估了癌症的疼痛,肺癌作为对人类生命威胁最大的恶性肿瘤之一,它的并发症种类繁多。
赵丽蓉时常感觉胸闷,疼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人碾碎。
据孩子们回忆,半夜总是会听到赵丽蓉因为疼痛而隐忍的哭声。
赵丽蓉是一个要强的女子,白天的时候从不示弱,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
然而即使赵丽蓉这般坚强的人也有扛不住的那一天,在弥留之际她多次跟儿女们说“死我不怕,只要不疼就行了”
甚至还会乞求能够“安乐死”只为能保全最后的这点尊严,体面地离开。
但这个简单却又困难的愿望最后也没能得到满足,赵丽蓉的孩子们看着她受肺癌的折磨很痛苦,但他们更害怕母亲的离开,所以选择了继续治疗。
2000年7月17日清晨7时30分,72岁的赵丽蓉在晨光中告别了这个世界。
赵丽蓉的一生,幼年崭露头角,青年两次步入婚姻,历经多次生离死别。
晚年不断地创造经典,最后又因病痛折磨离世。
她的一生并不顺遂,甚至也没能安享多久的晚年,不过有幸遇到三位贵人,得以创造出诸多优秀的艺术作品。
就像那句诗所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赵丽蓉在有限的生命里为我们这些后来的人创造了无限的欢乐。
所以她的精神和她的作品,仍然活在这个人世间和大家的回忆里,她的音容笑貌亦可以穿越时光的长河历久弥新。
再回首,谁能想到1929年农村一个简陋戏台上的“彩娃子”,日后竟成就了这样一段笑星演员的传奇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