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掩饰对电影《咒》的失望。
毕竟无论是影片在海报上所彰显的自信“问鼎台湾影史最恐怖电影”,还是它在台湾傲人的票房成绩,都在为它的优秀做着背书。
可直到7月8号,《咒》在网飞全球同步上架流媒体,影片短短几天就从豆瓣开分8.1掉到6.8。
彼时被观众誉为年度亚洲四大恐怖片的《南巫》、《灵媒》、《KB》、《咒》,前三部悉数亮相之后,每一部都有些见面不如闻名之感,于是人们越发想看《咒》。只是可惜,《咒》依旧负了期待。对一部恐怖片而言,恐怖与否无意是最重要的,可难点在于这是一个极为主观的问题。有的人看《倩女幽魂》都觉瘆人,而有的人拿《咒怨》当午夜消遣。
所以接下来的内容,没看过《咒》的观众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不会给出类似“《咒》恐怖吗”这样的问题一个直观的判断,而更多是就片子本身做一个分析,它究竟值不值得看,对于你而言敢不敢看。先聊聊它的“晦气”,这是很多观众在看完电影后的第一感受。《咒》是伪纪录片的形式,观众全程看到的影像就是女主拍下的录像,电影中她将这段自己拍摄的录像最后发布到了网上。
即这段视频有了两个观看对象,电影中的网友和现实中的我们。随后我们发现,这是一则带有诅咒的录像。也就是说,女主即将诅咒散播给了网友,同时观看电影的我们也受到了无妄之牵连。我不认为这是导演的一个玩笑,又或者是观众们的小题大做,因为影片从一开始,导演就试图在影片与观众间架起一座桥梁。
先后用摩天轮运转与火车运行,将观众带进影片的节奏,从而给予观众一个心理暗示:影片是有互动性的。这段影像显然不是出自录像,而是通过后期剪辑实现,换而言之,这段影像属于“电影”的一部分,而不属于“录像”的一部分,剪出来就是给观众看的,而非电影里的网友。待到观众上了车之后,影片结局公布真相,不好意思,这是诅咒视频,任谁看了都会有被戏耍之感。
与“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是否迷信无关,这完全就是在冒犯观众,观众觉得晦气自然是正常。这令人想到十几二十年前风靡QQ空间和百度贴吧的“不转发就会倒霉”的恶意帖子,大家都分得清有趣的玩笑和恶意的冒犯之间的界限,对于后者,没有多少人愿意欣然接受。或许导演觉得这种打破第四堵墙与观众形成交互的方式很有趣很创新,但这种形式上的所谓创新还是太过浅薄并且有些无聊了,至于伪纪录片形式的恐怖片,观众更是看过太多,并不新鲜。说回电影,《咒》所讲述的依然是一个人比鬼可怕的故事。三个人去神秘村探险,结果惨遭“佛母”诅咒,在两名男子相继身亡后,女主为保命出下策,制作诅咒视频让众人为其分担。
比起所谓的恶意之神佛母,电影的女主分明可怕得多。恐怖片向来故事简单,所以优秀的恐怖片为了丰富主题,使得影片不那么单调,常会引入旁的议题,如《咒怨》,不仅将观众吓得屁滚尿流,还反映了当时日本的某些社会现象,如家暴、性骚扰等。《咒》除了通过呈现一惊一乍的山村邪教故事以达到吓人的目的之外,女主的母爱一直贯穿始终。
可越看你会发现,女主的母爱,来得未免太过血腥。她先是为己,后为女儿,不惜拉上所有人当垫背,这等宁让我负天下人的下作手段,实在让人难以与她自私的母爱共情。女主来到这间神秘村时,本是不被同意进入的,后来是村里的姑婆看了她的手相后才同意了她进入。为什么?因为佛母看上她或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同行三人最终只活了她一人,便是最好的证明。佛母有个规则,它看上的人连名字都要献出去。女主本来不知道究竟佛母是看上了她还是看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她明白“分担诅咒”的办法,并且一早在怀着孕时就知道。
为了躲避来自佛母的诅咒,她甚至不惜将女儿推出去,常教女儿写自己的名字,就是希望能让女儿早点献祭给佛母。
纵然女儿年幼,也能意识到母亲曾经因为害怕“怪物”而把自己丢掉。女主没有否认女儿第二句,把她丢掉的话,而是回答了前一句“妈妈不会再害怕了”。对女主李若男的塑造该是《咒》最成功的一个环节,角色身上所呈现出的人性之复杂实在惹眼至极。整部影片,李若男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女儿也因此被有关部门指派到寄养家庭。
精神崩溃的原因在哪?正是在对女儿的处理上。她一面想借女儿献祭给佛母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又一面因做这件事的道德之沦丧而倍感折磨。只是在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突然转性了,母爱战胜了自私。
以此的结果就是,她决定借天下人的命来保全女儿。李若男从来就是心狠之人,她知道看了诅咒录像会死人,她更知道看了之后可以分担诅咒,于是她放任自己的心理医生去看,放任女儿寄养家庭的父亲拿走DV,就连去供奉佛母,那血肉都是狠心从昏睡的无辜女孩身上割下。保全自己尚且可以不惜他人性命,保全女儿就更别提了,那就让天下人陪葬吧,索性制作诅咒录像,拉所有人下水。影片最后还有一个细节,哪怕在最后一刻,来到佛母面前了,李若男还蒙上自己的眼睛,企图将诅咒留给看客,自己逃出生天。
怎曾想佛母能量过大,最终她还是没能避过,得了个身死的下场。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算计别人,用四个字形容:死有余辜。固然李若男是可恨的,可从电影角度看,这个形象立起来了,足够丰满,所以还是值得称赞。比起佛母,显然李若男要可怕的多。我简直禁不住要唱起来,“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文章的最后,想想还是从主观角度简单聊聊《咒》的恐怖与否吧。《咒》在视听上对于恐怖元素的应用很有意思,它所有吓人的重点都基于配乐。别的恐怖电影自然也有配乐的辅助,但注意是辅助,顶天了能占两三分的比重,大部分是吱呀呀的开门声、滴答滴的水滴声、若隐若现的脚步声等等,阴森又诡异。《咒》不同,就恐怖程度来说,它的配乐起码贡献了五六成。影片的配乐,不像多数恐怖电影那般偶尔的一惊一乍,而是用配乐引导观众的情绪,音乐逐步增强全程激昂,到最后甚至给人以在听重金属摇滚乐的感觉,癫狂至极。哪怕你没有被吓得肾上腺素飙升,吵也能吵得你血压上来。为此我还专门去看了导演的经历,果不其然,04年导演柯孟融就凭着一手高明的音效运用拍摄出来的短片《鬼印》造成了极大轰动。
抛开音效,单就影像画面来说,《咒》的恐怖程度实在只能称得上一般,且更多还都是“密集恐惧症”这类完全以勾起人生理不适的恶心画面。还是那句话,全片最大的恐怖点还得是女主李若男。不过显然,这种玩烂了的“人比鬼可怕”,实在不是观众预期中想看到的“华语恐怖片之最”。这片是有几分新意,但槽点还是多于亮点,深夜解闷尚可,斋戒沐浴后当神作来看,是大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