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荒郊野岭。
光裸着身体的少女,踉踉跄跄地从西边的水渠一路跑过来。她刚刚经历了长达三天三夜的残忍虐待,被吊起来,被暴打,被玩弄,还差点被杀害……趁歹徒不留神,她凭借强大的毅力逃了出来。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和伤痕,双手被绑在身后,头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保鲜膜。看起来触目惊心。
开幕,便是如此暴击。想必大家也知道,这是哪部电影了。虐杀少女,连环命案,私刑执法,预告杀人,以暴制暴,警匪大战……每一个高能到爆炸的情节,都让萎了大半年之久的院线电影一个鲤鱼打挺——爷又活过来啦!《神探大战》
看到韦家辉和刘青云,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当年银河映像的年度力作《神探》。韦家辉无懈可击的剧本和杜琪峰炉火纯青的技术,再加上刘青云出神入化的演技,成就了一部经典悬疑神作。割耳朵,厕所暴打,画风很cult。七重人格,精神分裂,故事很烧脑。当年看这部电影,厂长严重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
时隔15年,韦家辉再次找到了热心市民刘青云。这次的《神探大战》,可以说是《神探》第二部。内核与理念一脉相承。但故事,风格,节奏,调性却完全不同。如果说《神探》是一部偏重悬疑,犯罪,惊悚的艺术范儿小众片,那么《神探大战》则是一部更偏重犯罪,动作的大众商业片。神探大战,重在“大战”。影片用硕大的红字,快速的剪辑,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力十足的画面,让观众根本找不到走神和尿遁的机会。全程,高能!
影片一开场,就极为快速地用两个案件,挑战了内地审查制度的天花板。一个是屠夫案。这个接连杀掉20多位年轻女性的神秘男子,就被称为屠夫,而文章开头逃出来的女大学生,就是唯一一个幸存者。她非常幸运,被路过的警员救下。而不久之后,警察很快在附近的东村找到了“屠夫”,一个患有精神病,神志不清的男人。争斗中,“屠夫”被警察当场击杀。一个是四年后的魔警案。同样是一神秘男子,在夜晚的小巷劫持了一名冲锋队的警员。他用警员当做掩护和肉盾,枪杀了另外两名巡逻的警员,然后再一枪击毙这名被挟持的警员。最后,逃走。案件的重点就在于,他制造了一种现场只有三个人,警员持枪杀同僚的假象。于是很快,警局就潦草地将该名警员定罪。其实这两个案件,在香港都是有原型的。一个是1982年的“雨夜屠夫”变态杀人案,一个是轰动一时的“双面警魔”徐步高枪击同僚案。这两件世纪大案,可以说是养活了香港悬疑电影的编剧。但这片儿,稍稍作了改编。开场两分钟,就把两件案子的各种细节明晃晃赤裸裸地全部堆在你眼前,邪恶,血腥,残忍。吓得厂长连连后退。我靠,这是怎么过审的?
而且两件案子在片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均为世纪冤案。这时,由刘青云饰演的“颠佬神探”李俊,就这么登场了。他怒气冲冲地混进了O记(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的记者发布会,当场挟持一名警员模拟“魔警案”的现场。为的就是让公众知道——犯罪现场有第四个人。他还表示,O记的警官欧阳剑(谭凯饰),办这两个案子简直是瞎JB办。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为啥?从《神探》开始,刘青云就是个疯癫精神病啊!他在本片中饰演的李俊,早年确实断案如神,但因为长期工作繁忙忽略家庭,老婆从而抑郁症自杀。直到某天他要办一件集体谋杀案,竟然在现场看到一只巨大的怪物。从此,他被诊断出精神病,继而被警队撤了职,收了枪。
大家不相信他,反而相信谁?那就是本片的另一组“神探”——西九龙重案组的情侣CP,方礼信(林峯饰)和陈仪(阿sa饰)。当年陈仪从屠夫手里侥幸逃生,正是被方礼信所救,他不仅悉心照料呵护陈仪,还把她带进了警察这一行。魔警案后十七年过去。此时的陈仪已经是快要生产的孕妇,所有人都以为事情早已风平浪静……
殊不知,风暴即将来临。最近,一群有组织有预谋,武装精良,号称“神探”的团伙开始连环杀人。而被杀的对象,均是过去几十年来香港警察手里的错案,冤案中的真实凶手,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和案件中的如出一辙。飞尸案,浮尸案,烹尸案……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而此时,香港的街头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老旧的黄色雨衣,头戴一个探照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探案。没错,他就是李俊。即便十几年过去,即便被西九龙撤职,即便女儿因为他离家出走,他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执念。《神探》里的陈桂彬,能一个人同时代入凶手和受害者的视角,沉浸式的破案。
而《神探大战》里的李俊,就更颠了。他仿佛能看见真正的魔鬼,也就是那些错案冤案中的真凶,然后和他们说话,甚至一秒鬼上身。电影中有很多细节可以体现。明明后座没有人,但在李俊眼里却有三个亡命之徒。
这种疯癫式的破案方法,神乎其神。他每次都赶在警察之前。也因此,在警察看来,或者在观众看来,善恶难辨的李俊才是引导“神探”团伙的真正的魔鬼。但别忘了,编剧是韦家辉。他给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没有几个细思极恐的反转,怎么对得起刘青云给他的“电影哲学家”这个称号?
说到这,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片中的三方神探。李俊,方礼信陈仪,还有犯罪团伙。大家都标榜自己是“神”,但影片涉及的案子却血腥,邪恶,残忍,阴暗,皆是人性最原始最赤裸的一面。神?更像是魔。神探大战,其实就是神魔大战。贯穿电影全程的,是德国哲学家尼采的一句名言——与怪物搏斗,小心自己也变成怪物。
影片快结尾处,他也在漫漫火光中极具痛苦和挣扎的呐喊——人人都能变成怪物,为什么我不能变?我也是人。但下一秒,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我不是疯子。我是神探。
这一幕,完全和《神探》中的陈桂彬对应上了。《神探》里,天才和疯子常常只是同一个人的两种描述。而《神探大战》也许想说,神和魔只有一念之隔。大概是尺度过大,这部电影在内地上映时,还做了一定的删减。片中的每一个演员,也都跟着导演一起“疯”,一起“颠”。阿sa接到邀请时,甚至连剧本都没有,所以根本不知道有各种跳楼戏,飙车戏,各种危险系数极高的动作戏。甚至还被裹上保鲜膜,在臭水沟里拍摄。
谭凯有一场戏是被锁进铁笼里施虐。那种无助且窒息的感觉,让他在导演喊“cut”之后,都久久不能缓过神来,手指都跟着颤抖。
市民刘青云先生,每天早上来到片场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坐着。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一开拍,就立马“颠佬”上身。
说到这,厂长想起了电影海报上的四个大字——硬!爽!邪!暴!果然,毫无虚假宣传。惊世骇俗的案件,劲爆刺激的画面,极有冲击力的剪辑,以及颇有哲学性的灵魂拷问。爽度与深度齐飞。电影内核由尼采倾情赞助,一直贯穿到电影结尾。但观众却感到意味深长。因为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句警世名言——
勇者击败了恶龙,最终也成为了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