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娱乐圈的众生来说,黯淡就意味着接近消失。
所以艺人要时刻惹人注目,还要八面玲珑散发热能——就像太阳一样。
但,在与张新成的交流里,我却意外窥见了一束近似月亮的光芒:
我们聊起《花束般的恋爱》时,他沉静地叙述自己与山音麦的不同。
离开校园、走进娱乐圈的这几年,他并没有变成日日慌忙捡起六便士的所谓大人,“我反而从理性变得更加感性,也变得更加敏感,想坚定自己的理想。”
他的话里没有一丝侵略性,却笃定地在我脑海里打转。
我对他的认知,开始和vlog里那个望向月亮的他慢慢重合在一起。
当时他说,“月亮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你们从来没注意过。
是啊。
就像行路人必须按图索骥一样,他总是伸手触碰那轮不落的月亮。
01
这一场采访,在张新成的新剧《回廊亭》即将结局时展开。
由他饰演的程成,或许并不符合大众对张新成的一贯印象——
他不再是乖乖少年的模样,反倒总穿着一身牛仔衣,戴着一副痞气的墨镜。
我问他,你想用怎样的一个词语来形容程成。
他沉思了片刻,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意想不到。”
在张新成眼里的程成,更像是一颗山竹:
“他的表面与内心是有差别的。”
刚出生即被患有抑郁症的母亲送走,童年时期又被养父抛弃送去了福利院。
好不容易到了可以掌握自己人生的年纪,养父的纠缠却又几乎榨干了他的全部。
于是,程成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层坚硬的外壳,看上去似乎是黑色的,阴翳的,甚至是玩世不恭的。
但一旦突破他的外壳,又会发现内里仍旧存在柔软的纯白。
这一层复杂构筑了属于程成的张力,也让他与张新成过去的角色区别开来,这令初见剧本的他非常兴奋。
他说,角色背景与故事的复杂是一件好事。
大家总是更习惯在剧里看到一个完美的人,但从内到外的完美往往也意味着虚假。
所以,一个具有可变性和真实感的角色,需要存在一些缺点。这些悲惨的过往就是程成的另一面,也让他成了一个更加立体、鲜活的人。
而另外一层“意想不到”,则源自于塑造“程成”过程中的波折——
“现在大家看见的程成,可能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个版本。”
因为疫情,《回廊亭》剧组有过一段时间的暂停拍摄。程成这个角色的设计,也在这段时间里进行了一点修正:
在最初的剧本里,程成没有那么多话,甚至是一个有点狠戾的人。
当我问到停拍之后会不会又要有角色适应期时,他说,为了不花太多时间重新回到角色当中,他在停拍间隙一直没有停止对角色的思考。
得益于此,大家才能看到现在的程成。
这些变化与调整,也是张新成眼里关于程成的那些“意想不到”。
02
在与张新成交流的时光中,他也带给了我许多“意想不到”。
我习惯于在艺人回答问题之前对答案做一个设想,但张新成却总能够跳出常规——
我原以为,艺人都会觉得尝试从前不曾演过的角色是挑战。
但,他却用笃定的语气告诉我,这对他来说不是挑战。
许多人很难想象他去演这样的角色,是因为大家没有从他身上见过这一面。
但他却早已在心里对“程成是谁,该如何去诠释”这件事有所构想,所以他明白,自己能够掌握。
当你又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样的张新成应该是个格外自信的人时,他又显得谨慎和沉稳——
当时我问他,得知剧要停拍时的心境是怎样的。
他用了两个特别积极的词儿:开心,高兴。
当然了,这不是指可以放假休息的那种开心和高兴,而是另外一种欣喜:
“有了更长的时间来调整和考虑角色,最后拍出来的效果也会更加稳妥。”
所以,我好像瞬间理解了这些“意想不到”——
他不是那种将真实的自我掩藏于平面之下的人,他有真诚。
03
我感受到了,张新成是不惮于打开自我的。
他总是可以笑着,将自己的内心轻松地表达出来——
就像聊到学生时期与工作之后最大的差别,他想了一小会就直接说:
“以前是别人在推动你,现在是你不得不自己推动自己”。
其实,很少有艺人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在学生时期,会有师长指出你的缺点;但成为艺人之后,除了前辈的偶尔指正,周遭的人往往都不会去指点他们身上的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自己能做自己的尺子,成为推进自己成长的唯一动力。
聊到这里他又和我坦白,其实那个在别人看来总愿意推进自己的张新成,内里也是个很懒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尽可能的逼自己向前多走一步。
就像他说许多书总看不进去,但还是会逼着自己去看:
“因为书确实读的太少了,在社会上又不太想被人骗,所以还是得多读点书。”我们听得哈哈大笑。
以及,他也拼命为角色控制自己——
在过年的时候放弃好吃的油腻食物,逼迫自己去做他最讨厌的跑步。
成效是非常明显的,他一个月就从135斤掉到了115斤;代价也是有的,在那段时间里,他基本一个月就会病两到三次。
所以,他也一直在强调,“建议大家不要太急于求成,我是因为没办法。”
这样一个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他,却在我问他“在片场的时间那么长,该怎么平衡工作与生活”的时候笑了。
他说,这个问题是真的问到我心坎里了。
大家想象中的艺人生活可能是绚烂多彩的,但在张新成看来,自己的生活多数时候都是无聊的。
他说,一年300多天永远处于片场待机的工作状态,的确剥夺了他很多的生活,这是肯定不行的。
于是,他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改变;
首先是健身,其次是扩充自己的阅读量。然后再慢慢加入更多的事情,比如露营、写字和研究咖啡。
而一旦决定要去看场电影,那就一定要做到沉浸式地完美看完全程。
这些具有仪式感的事情,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又回来了——
这样一来,除了拍戏之外,他也终于可以有一个更加平常的话题来和跟别人沟通。
他说,每天都有固定的事情可以做,然后,将演戏这件事变成上下班一样的工作存在,“会让我好受一点”。
04
“打开”后的张新成,其实是更加感性和理想的——
我向他问起两年前《回廊亭》杀青时,他在微博上留下的一句感慨“迪奥尼索斯的眷顾”。
他也瞬间回到了当时的情绪,语气沉浸在回忆里。
《回廊亭》的拍摄过程对他来说,就像是“脱了一层皮”。
这部戏不止周期很长,进组的时候剧本也并没有完全完成,后续又经历了很多的波折,一切显得艰辛又漫长。
所以,在最终杀青那天他内心情绪很满,便和剧组的同僚们聚餐,畅聊,为这段时间画上一个句号。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这是迪奥尼索斯给自己的眷顾。
在他的陈述里,我似乎也捕捉到了那感性光芒闪烁的瞬间。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分感性,成为大人之后的他,并未如他人一样开始追求井然有序的幸福,反倒更想踮脚触碰那属于理想的月亮——
“自己曾经认为比较现实、笃定的事情,到现在反而就没有那么确定了。”
这份对终极理想与日俱增的向往,也让他变得忐忑。
比如,他把“接生”自己新作品的过程形容为开盲盒。心情是紧张的,但是又有点期待,偶尔也还会有点失落。
期待是因为觉得自己付出了时间,终于要把精心准备的蛋糕拿出来给所有人品尝。
而紧张是因为并不知道大家的反应会是怎么样。
对于演员来说,剧集的变数很大,谁也不知道它面世后会带来什么。
但,即便忐忑,他也不会因此变成一个冒进的人。
这两年他开始学着一步步慢下节奏、接纳自我,回味学生时代时念过的书,甚至也又悟出一分道理:
“客观规律无法被改变,人只能适当地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他说,是这样没错——从前他总想破除大家对自己的过往印象,而现在发现,那都是无法干预的身外物。如今他更愿意坦然接受,并在心底留下一杆秤。
这样,在低潮的时候便可以悄悄告诉自己:其实你还不错;
在受到追捧的时候也能够时刻提醒自己:你需要提升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一直信奉着一个信念:
时间是最好的船舶。
随着年复一年经验的堆积,他自然可以从一分慢慢长成三分,驶向更遥远的港口。
不必紧张,不必焦躁,不必担忧旅途漫长。
月亮一直在那里,他只需要抬头望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