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国外媒体报道，每当你感到惊讶的时候，你的大脑都很可能在对你的记忆进行调整。帕特能够预测未来。在一项研究中，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研究人员准备给她播放一段视频。


当屏幕画面还未出现时，一个场景就已经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展开：一个身穿红白相间衣服的小女孩正在水中挣扎，而她的祖母就在附近，却对呼救声充耳不闻，因为她正在弹钢琴。



帕特的预言成真了：一个穿着红白两色衣服的小女孩掉进了游泳池，她的祖母则在屋里弹钢琴。


帕特的大脑活动依然先视频一步：一只圣伯纳德犬将会救下小女孩，它跃过白色的尖桩篱笆和正在晒太阳的邻居，最后跳进游泳池，把小女孩救了出来。没错，在视频里，这只狗跳过了篱笆和邻居，还跳进游泳池，不过并没有将女孩拉到安全的地方。就在狗跳进水里的瞬间，视频切换成了黑色。


帕特对这个突然的结局感到惊讶。研究人员在最近发表于《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上的一篇论文中指出，这种惊讶的感觉导致帕特的记忆发生了转变。


记忆：预测的工具


研究人员对这一结果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他们精心设计了实验，就是为了使其结果无法预料。不过，科学家们对帕特预测未来的能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任何一个大脑健康的人在这方面都可以取得不错的表现。他们想知道的是，当预测失败时，人的记忆会发生什么。


预测未来使我们能够为未来的事件提前计划自己的行为。这一过程在海马体中不断发生。在大脑中，海马体是对创造、检索和编辑记忆至关重要的区域。预测未来的过程依赖于已有的记忆。简单来说，大脑预测未来的方式就是通过研究过去。


如果某段特定记忆最终有助于做出正确的预测，海马体就会“加强”它，使该记忆更容易被用来预测未来。然而，当我们无法准确预测未来（或者说，当我们感到惊讶）的时候，我们的大脑会把这当成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们的记忆会更新，从而在下次做类似预测时有可能准备得更好。


通过对帕特的研究，研究人员假设，海马体可以通过增加新的细节来更新记忆；他们还试图确定什么样的新细节会被添加到记忆中。在此之前，他们必须给予帕特（以及其他47名参与者）一套新的记忆。


创造有用的记忆


事实上，就在帕特观看视频片段（最后画面切换为黑色）的前一天，她坐在同一个实验室里观看了1992年的家庭喜剧电影《无敌当家》（Beethoven）中的一个片段（电影的1：03—1：37）。她以前从未看过这部电影。当看到一只巨大的棕白相间的狗从屏幕中跑过去，救下孩子时，她创造了一个新的“救援犬”记忆：“一只狗跑着救下了一个孩子。”


研究人员想让帕特利用这段记忆来做预测，但仅有一段记忆是不够的。于是，他们马上又给帕特观看了一遍这段视频。这一次，帕特就不只是在创造一个新的“救援犬”记忆，而在学习一种“救援犬”模式：“一只狗在跑，一个孩子就得救了”。当帕特再次看到一段开头有狗在奔跑的视频时，她便满怀信心地预测其结局。但结果表明，她错了。


通过遗忘来学习


帕特在两天的时间里观看了包括《无敌当家》在内的70多段视频。第一天，每段视频她都看两遍：一遍用来回忆，另一遍用来建立模式。第二天，她第三次观看了这个视频，但只有一半内容与她前一天看的视频完全一样；另一半内容在高潮开始前中断。例如，《无敌当家》的片段在狗救下小女孩之前就被剪成了黑色。


当帕特第三次观看未剪辑的视频时，她对结局的预测是正确的，她的海马体进一步加强了这一记忆。本质上，她的海马体做出了决定：“这段记忆是一个非常好的预测工具。我要把它放在将来能用到的地方。”


另一方面，当帕特观看剪辑过的片段时，她便开始“从遗忘中学习”。在实验的第一天，她学习了一个模式：“一只狗在跑，一个孩子得救。”但剪辑过的视频片段显示了新的信息，表明狗的奔跑并不会让孩子得救。不知为何，海马体编辑了记忆，忘记了之前的模式，反而学习了一个新的模式：“狗的奔跑有时会让孩子得救。”本质上，帕特的海马体认为记忆是一个很好的预测工具，但这些记忆需要进行调整，以便在未来更有用。


在观看已剪辑视频后的第二天，研究人员决定进行一些调整。他们要求帕特尽可能地描述所有片段的细节。帕特提供了更多关于已剪辑视频而非完整视频的细节，表明海马体在更新记忆时确实将新的细节加入了进去。然而，帕特不仅回忆起了剪辑视频中更多真实的细节，还回忆起了更多错误的细节。例如，帕特记得视频中邻居穿的是黄色比基尼，但她实际上穿的是蓝色比基尼。


这些错误细节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它们似乎来自一些“语义相关”的视频。换句话说，帕特的海马体从其他记忆中提取了细节（比如在另一个视频片段中，有人穿着黄色比基尼），以创造更稳定的记忆。这一结果或许会让人对目击者证词的可靠性产生怀疑，但也的确表明，在没有新信息的情况下，记忆是可以更新的。


举例来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当帕特向人们讲述这个实验时，她会注意到（或者至少她的海马体会注意到），其实没有人关心邻居的泳装，但他们确实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只大狗的事情。在故事讲述好几遍之后，她就能更加生动地描述那只狗了。这些细节是真实的还是来自对其他狗的记忆？谁知道呢，但它们在讲述故事时确实很有用。对海马体来说，有用的记忆或许比准确的记忆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