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千秋远
要论中国历史上有名的昏君,汉桓帝绝对榜上有名。正是他和继任者汉灵帝,“亲小人、远贤臣”,一手炮制了汉帝国的黄昏——起码《出师表》是这么认为的(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在不久的三国乱世中,导致天下大乱的这口锅,就得桓、灵这俩败家子来背。
但奇怪的是,桓、灵俩败家子的庙号,却一个是褒,一个是贬。“灵”咱就不说了,跟这个字沾边的皇帝,基本都是名副其实的烂人皇帝。而“桓”可不一样,谥法解是这么说的:辟土兼国曰桓,武定四方曰桓,克敌服远曰桓。单从谥法解释看,这个“桓”是妥妥的美谥!这意味着,在当时,东汉朝野,对这位“爷”评价可不低。
今天,咱就看看这位汉桓帝。
一、天降皇位
看过宫斗剧的我们都知道,皇帝位,那是封建帝制时代的最高权位,为了追求它,有人隐忍几十年,有人灭绝人伦,也有人不惜伏尸百万、白骨千里……总之,这条路通常都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可是,这个汉桓帝的继位,却是风平浪静,堪称是天上掉下来!
这事得说下他倒霉的前任——汉质帝刘缵。公元145年,刘缵被外戚梁冀拥立称帝,别看7岁的他是个小屁孩,可他却是个聪明的小屁孩,但也是个还没学会管住嘴的小屁孩。
此时的粱冀和梁太后,一内一外把持着汉帝国的一切,老梁家跺跺脚,汉帝国就要晃三晃。可是汉质帝却在一次朝会中,曾当着群臣的面叫粱冀“此跋扈将军也”,这一句话把梁权臣说得浑身冒汗,不久就毒死了8岁的小屁孩汉质帝。
于是,帝国皇位又一次空了出来,粱冀在宗室子孙中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了刘志。之所以选中他,既不是因为他贤良淑德,也不是因为他雄才大略,而是因为他——对老梁的脾气。当时的刘志,是个妥妥的纨绔子弟,年龄不大,还啥也不懂,这才符合老梁的要求——就是他了,群臣反对也没用!
公元146年,15岁的刘志,就被大将军粱冀拥立当了皇帝,前朝梁太后则继续垂帘听政。反正,这个朝堂基本还是老梁家的。但不管怎么说,这块天大的馅饼,就砸到了刘志头上。
二、干掉梁籍
这个刘志虽然年轻,可是他并不傻,老梁家的各种安排,看一眼,他就明白了——他刘志就是个傀儡,是老梁家把持朝政的金字招牌。汉质帝的前车之鉴,刘志光想想就头皮发麻,但15岁就是比8岁成熟,他决定,当一个“听话”的傀儡。
有鉴于刘志的听话表现,老梁家更加“慷慨”的奖赏他美女一枚——梁冀的妹妹梁莹。从此,梁莹就成了梁皇后,只是见到姐姐梁太后,不知道她是该叫“妈”还是该叫“姐姐”了。
后宫俩女人,朝堂一个大将军,老梁家基本就牢牢控制了刘志,这种局面,刘志别想扑腾出点浪花来。于是,梁家姐妹在后宫折腾,梁大将军在朝堂折腾,刘志嘛,干看着。
直到公元150年,这一年出了个大事——梁太后死了。压在刘志头上的三座大山,一下子就少了一座,还是最大的一座(汉朝以孝治天下),简直“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偏偏这个梁皇后又不争气,当皇后也好几年了,不论刘志如何努力,梁莹却愣是没怀上龙种,这就尴尬了!而这尴尬催生出了心理变态:嫉妒其他妃嫔,凡是怀孕的,要么打胎,要么打死。于是,刘志就成了“丁克一族”。
但从此梁太后死了以后,刘志也开始慢慢强硬起来,对梁皇后也开始爱答不理,梁莹跟打入冷宫,也就差个正式手续。对梁大将军,也敢象征性的顶两句。总之,朝堂虽然还是老梁的,但已经有了明显的松动迹象。
一方面是刘志的冷落,另一方面是梁莹的病态心理,公元159年,梁皇后也死了。这样一来,压在刘志头上的“三座大山”,又少了一个。
“两座大山”都被熬死了,但是对于难熬的最后“一座大山”,他决定自己“移山”!
但这座大山太难移了!此时的梁冀,是位极人臣的大将军,不但长年把持军政大权,而且朝里朝外都是亲信,刘志几乎就是“光杆司令”一个,想下手都不知道从哪动刀。
看看身边的人,刘志想来想去,就发现了一个可靠的人——太监唐衡。之所以找太监,是因为:在当时,这宦官基本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种类,外戚、士大夫都不爱搭理,所以,他们只能依附于皇族而存在。在这档口,刘志和太监们那是妥妥的同病相怜。多说一句,“有困难找太监”这种事,这一次在中国历史上可绝不是孤例,此后的大唐就是这样,而五代的南汉甚至只信任太监!
刘志把唐衡叫到厕所,问他,宦官里面都谁和梁冀有仇?唐衡说有单超、左倌、徐璜和具瑗。
于是,刘志的帮手又增加了4个太监,“一个皇帝+5个太监”的反梁小集团形成了。此后,尚书令尹勋、司隶校尉张彪也加入这个小集团。
这一干人秘密筹划干掉梁冀,但还是让梁冀产生了警觉。为防意外,梁冀派遣心腹张恽率领队官兵在皇宫外值班,说是值班,但这摆明了是要监控皇宫。
眼瞅着,以后上厕所都不方便了,此时的汉桓帝也很干脆,那就先下手为强,直接派遣具瑗以“擅自入宫,图谋不轨”的罪名将张恽缉拿。紧接着,派尚书令尹勋带领兵马保护皇宫,派具瑗和司隶校尉张彪带着千多名禁卫军包围了梁家的府邸,执行斩首行动。
可怜,还在家呼呼大睡老梁,在梦中就被人拿下了。
考虑自己的皇位毕竟还是老梁给的,刘志也没直接下杀手,而是收了梁冀的大将军,并把梁冀徙封为比景都乡侯。比景县位于今天越南的热带丛林,这种流放等于让老梁去死,一贯骄横的梁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自杀了。
三、党锢之祸
干掉老梁,刘志的皇位总算稳住了。在这过程中立功的5大太监,也都立马“阔”了起来,全都封了侯,史称“五侯”,其中的单超更是出任车骑将军——东汉三军总司令。
按说,该刘志大展身手了,可是他的心思并不在国政,他把朝堂大权交给了他信任的盟友——太监们。从此,东汉朝堂大权就从外戚转移到了太监手中。但不巧的是,这太监们搞宫斗是一把好手,但什么执政理念、政治理想之类的东西还真没往脑袋里存。
这五大太监都是一帮彻头彻尾的暴发户,一朝富贵在手,脑袋里想的全是中饱私囊。他们不但自己权倾朝野,而且家人亲戚也跟着大发横财。一段时间内,五侯的威势是“中外服从,上下屏气”!
他们的理想就是学习梁冀“好榜样”——捞钱。东汉帝国这么大,那是一定要捞足捞够的,史称“左回天(权势极大、具有回天之术),具独坐(上朝不与“三公”同坐、有独尊之势),徐卧虎(凶恶之如猛虎),唐两堕(两心相堕,居心莫测)”。至于这名单里为啥没有单超,不是因为他清廉,而是因为他死得早——封侯第2年就死了,坏事干得不太多。
举个例子:徐璜的侄子、下邳县令徐宣,看中了已故汝南太守李暠16岁的女儿,便马上派人去说亲,结果被李家婉拒。但这个徐宣却觉得李家不给面子,带着手下直闯李家,把李家女孩先奸后杀。
至于大太监自己,干得缺德事就更多了。
这种搞法,李膺、陈蕃、王畅等人就看不下去,多次联合太学生上书,要求干掉太监们。不但如此,李膺们还亲自动手执法:比如上面那个徐宣,就被东海相黄浮不顾皇帝大赦硬生生给斩了;再比如宦官张让的弟弟(杀了一个孕妇)被李膺强行砍了。
这种做法,固然是把太监们打得很疼,可顺带也让汉桓帝很不爽:曾经伺候自己舒舒服服的太监们,近来老是来哭丧,不是侄子死了,就是弟弟没了。搞得本大爷心情很不爽!再说,你们这帮士大夫不顾大赦,强行杀人,简直是不把刘志当皇帝嘛!你们还200多人联合上书,真以为刘志是吓大的?
皇帝很不爽,士大夫们就开始倒霉了。李膺、杜密、范滂等200多人就全被下了狱,后来在太傅陈蕃、将军窦武的反对下才释放了这帮人,但是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这便是“党锢之祸”。
四、奢靡荒淫
前面说了,刘志的兴趣不在国政,他的兴趣在——享乐!在他看来,任何阻止他享乐的都是障碍,比如梁冀,再比如李膺。
可问题是,此时的国家财富已经大部分集中到了一少部分豪族手中,东汉帝国能落到他手里的财富,已经少的可怜了。更何况,对外还有个难搞的汉羌大战在狂烧银子。
为了堵上各种花钱窟窿,刘志想到了两条妙计:一是加税!这段时期的老百姓可算是遭了罪了,本来就是年景不好收成差,这一加税,那可几乎是真过不下去了。二是卖官!大汉天子的专利不就是册封官员嘛?这么好的资源咋能不用呢?于是各种官位明码标价,公开出售。掏钱买官的自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官以后,必须回收投资。
一边加税,一边卖官,最后的结果就是官逼民反了,先后有:陈留人李坚起兵,长平陈景称“黄帝”子造反,南顿管伯称“真人”谋反,蜀郡李伯祚自称“太初黄帝”……
不过这些个造反的蟊贼,刘志也是不太关心,相比之下,他更关心传宗接代!
刚继位那十几年,他一直活在老梁家的阴影之下,只能宠爱梁皇后一个女人,可偏偏这梁皇后没有生育能力,还连带着把他临幸怀孕过的女人都给解决了,等到老梁家玩完之后,刘志开始彻底的放飞自我,后宫各种扩充,史称有五、六千人之多。这刘志可就真有的忙了:就是一天临幸一个,也得十几年。
但这五、六千个女人,却只生了三个公主,始终没能给汉桓帝生出一个儿子来。急病乱投医之下,刘志便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道家身上,他觉得这个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的修炼法门,能帮助自己传宗接代。
他甚至带领百官,在濯龙殿祭祀老子,不管虔诚与否,起码场面是绝对宏大。
此外,刘志还请了等高道入宫炼制丹药服用。
一边是夜夜淫乐,一边是各种丹药伺候,刘志真的被掏空了——公元168年,36岁的汉桓帝刘志驾崩,东汉王朝将迎来更为昏聩黑暗的汉灵帝时代。
结语
纵观汉桓帝不长不短的一生,外戚、宦官、大臣,都被他整的服服帖帖,甚至最难搞的百年汉羌大战,也因为他启用了合适的人选——段颖,也趋于结束。史称“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这一系列“功绩”,平心而论,配得上他的庙号“孝桓”。
但是,他所有作为的根本目的,却不是家国天下,而是为了自己能更舒服的在皇宫逍遥快活。为了这个目的,他利用宦官打压外戚,利用清流制约宦官,用党锢之祸让士大夫们闭嘴,更开了卖官鬻爵的先河。
而这一系列作为,都为东汉帝国最终的坍塌,埋下了隐患。在不久的将来,卖官鬻爵将会把帝国的根基蛀空,宦官掌权将会祸乱朝纲,他崇信的黄老则会掀起毁灭帝国的黄巾起义。
普通人如果欲望过重,会毁灭自己甚至家庭,而一个帝王欲望过重,则会毁灭整个帝国。
参考资料:《汉书》、《中国反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