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岩

  据《闻奇录》、《松窗杂记》等唐代笔记记载:“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

  唐朝时期,进士赵颜在某画工处得到了一幅软障画,上面画着一个异常美丽的妇人。

  赵颜当时还没成家,想媳妇想疯了,忍不住对画工说:“可惜世上没有这个人啊!若是她有生命,我一定会娶她做老婆!”画工神秘一笑:“呵呵!我这画堪称神画,此女子有名字,她叫真真。”

  赵颜睁大眼睛,听画工接着忽悠:“你每天呼唤真真的名字,不到困蒙圈了不停歇,一百天后必定会得到她的回应,而后你采集一百家的灰酒(酒初熟的时候,放入少许石灰水,使酒逐渐澄清,这种清酒亦称灰酒)给她灌下去,她就能活生生出现在你眼前。”

  赵颜于是每天就如同得了魔怔了一般,废寝忘食对着画中人声声呼唤:“真真!真真!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啊!”

  如此这般,赵颜呼唤画中人一百天,人已形容枯槁,眼睛突出,直勾勾盯着画像。

  忽然,赵颜出现幻觉,他发现画中女子仿佛对他眨眼。

  赵颜精神为之一振,于是跑出门外,屁颠儿屁颠儿挨门逐户讨要灰酒,返回家给美人灌酒。

  赵颜已经走火入魔,他发现画中人果然活生生站立在眼前,袅娜妩媚,嫣然一笑,赵颜早已灵魂出窍。

  美女真真“下步言笑,饮食如常”,对赵颜说:“感谢夫君救活了我,我愿意为箕扫之妇,侍奉夫君!”赵颜如梦魇一般,和画中美人真真过上了性福的小日子。

  真真“言谈饮食如常人,后生一子”。两年后,赵颜遇到一个朋友,他说出自己的奇遇。

  友人大惊失色,对他说:“此少妇一定是个妖人啊!我有神剑,你可带回去将妖人斩杀!”

  赵颜有些害怕,带着宝剑忐忑不安回到家中,真真哭着说:“妾本是南岳的地仙,不知被人画在了软障上,夫君多日呼唤妾的名字,妾非常感动,才心甘情愿嫁给夫君,想不到夫君听信他人谗言,想要杀害我母子,太让妾寒心了!”

  真真随即抱着儿子回到了软障上,把百家酒吐了一地。估计这会儿赵颜已经清醒了,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画面上原本没有小孩啊?

  这也许正是先前那个画工在暗中捣鬼。

  《南村辍耕录》也有一个类似的段子:“温州监郡某,一女及笄,未出室,貌美而性慧,父母之所钟爱者。以疾卒,命画工写其像……”

  元朝时期,温州监郡(监察郡县官吏的官员)某甲有个女儿,十五岁了,还没有出阁嫁人,生得花容月貌,聪慧伶俐,父母异常喜爱。

  可惜,这娃命短,不久就得了怪病弃世而去。父母思念不已,于是找来一个画工,画了一张女儿的画像,挂在一间空屋子里,每年到了四时节令、生日、忌日,到此祭奠女儿。

  某甲离任搬家的时候,忙忙乎乎,却忘了把女儿的画像摘下来。继任的监郡某乙搬过来,他的儿子就住在挂着画像的房间。

  小伙子二十郎当岁,还没成家,看到墙上挂着美人画像,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窃窃私语:“我要是能娶画中的美人做老婆,平生之愿足矣!”

  小伙子整天对着画像发呆,时间长了,竟害上了相思病,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盼望着画中人能飘下来,变成大活人,扑向自己的怀抱。

  一天夜里,小伙子出现幻觉,画中美人“从轴中”飘下来,走到自己的身边,两人情意绵绵,有说不完的话,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行巫山云雨之欢。

  此后,每天夜里,美女就从画中飘出,陪着小伙子度过美好的夜晚。

  大约半年过去,小伙子人形体枯槁,羸弱不堪,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父母觉得不对劲儿,就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伙子眼见着躲不过去,只好向父母坦白:“我结识了画中那个美女,她每天深夜出来,五更的时候就回到画中。

  她常常送给我一些时令鲜果,我回敬她白面饼,她却坚决不吃。”

  父母如梦方醒,于是对儿子说,今日夜里她再来的话,你一定劝她吃饼。

  当夜,女子如约而至,勉强吃了一小块面饼,天色发白,她果然无法脱身,依然和活人一样,可惜不能说话了,于是两人就成了真正的夫妻,小伙子的病也渐渐好了。

  《南村辍耕录》的作者、史学家陶宗仪还煞有其事地说:“此事余童子时,闻之甚熟,惜不能记两监郡之名。”这事儿是我小时候听人说起的,不会有假,可惜记不住那两个监郡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