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眠眠

  01

  安徽省的名字来源于安庆和徽州两座古城。

  位于安徽省西南部,长江北岸的安庆曾经是安徽省的省会,素有文化之邦、戏剧之乡的称谓,它是京剧的发源地之一,著名的地方剧黄梅戏也正是诞生在这里。

  作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安庆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产生过许多著名的人物。

  历史上,安庆也是一个军事重镇。

  在近代,安庆曾经是曾国藩的湘军大本营,还开办过中国第一个近代军工企业:安庆军械所。

  如今,在安庆城中留下许多文物古迹和历史遗存。

  安庆第二中学东侧的百花亭小街上,学校南大门处有一座砖木结构的门楼。

  大门上方嵌着一排石制的门匾,上面有楷书“安徽官立中等工业学堂”的字样。

  这所1908开办的工业学堂却又是建在原来的安徽巡警学堂的校址内。

  当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桩震动朝野的刺杀案:安徽巡警处会办兼安徽巡警学堂监督(校长)徐锡麟,将安徽省的最高行政长官巡抚恩铭给枪杀了。

  02

  徐锡麟1873年出生在浙江绍兴府一个富庶之家。他的父亲为秀才出身,当过县吏,家有百余亩良田,还在绍兴城里开了绸缎店和南北杂货店,在当地颇有声望。

  徐锡麟20岁时考中秀才,28岁时在绍兴府学堂任教,后来因为出色的才干,升为学堂的副监督。

  1903年徐锡麟在乡试中录为备取。

  也就在这年他有了一次去参观大阪博览会的机会,东渡日本考察。

  在东京他看到展出的许多被日本劫走的中国文物,在对日本侵略者和西方列强心生厌恶的同时,也充分认识到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

  在日本,徐锡麟结识了陶成章等反清人士,这使得他的思想发生了巨大转变,开始放弃对清朝政府通过改良实现社会变革的希望,接受了使用暴力手段推翻清朝统治的主张。

  回国后他在绍兴创办了一所新式学堂,传播宣传反清革命。

  1904年徐锡麟在上海加入了光复会。

  光复会和同盟会是清末先后成立的两个著名反清革命团体。

  光复会主要活动于长江下游江浙沪等地,主张以暗杀和暴动为主要革命手段。

  1905年初,徐锡麟等人以响应清政府发展教育、倡办团练的名义,在绍兴城里创办了一所大通师范学堂。

  这个大通学堂其实只设一个体操专修科,还规定入校学生均为光复会会员。

  学堂所设置的文化课程很少,主要是兵式体操和器械体操,目的就是想通过有组织的军事体育训练,为革命党训练军事骨干。

  徐锡麟甚至以供体操训练所用为借口,到上海购买了50枝九响枪和2万发子弹。

  他是大通学堂的监督,还亲自担任兵式体操课的教员,指导学生的列队、操练、打靶和投弹等军事项目训练。

  这年冬天,徐锡麟介绍他的绍兴同乡﹑著名的鉴湖女侠秋瑾加入了光复会。

  徐锡麟他们深感推翻满清的艰难,于是产生了打入清廷内部,掌握正规军队,然后发动起义的想法。1906年,光复会花了3000大洋,给徐锡麟通过捐官的方式,在安徽安庆谋得一个道员的头衔。

  03

  徐锡麟在离开绍兴去安庆之前,写信请秋瑾回来,委托她主持大通学堂的校务。

  徐锡麟深知此去前途凶险,曾向光复会同仁表示,这次到安徽去就是预备流血牺牲的。

  徐锡麟有个表叔叫俞廉三,曾经在湖南和山西做过巡抚。

  安徽巡抚恩铭当年在山西任知府时,上司俞廉三对他很器重。

  在俞廉三的推荐下,徐锡麟得到了恩铭的重用。

  徐锡麟先是担任安徽陆军小学堂的总办,后来又被提拔为安徽巡警处会办兼安徽巡警学堂的监督,也就是校长。

  恩铭认为徐锡麟留学过日本,文武兼备,是当今治乱的人才,将他引为亲信。

  徐锡麟也不动声色,小心逢迎,还具了门生帖子,拜恩铭为师。

  徐锡麟在去安徽之前,就和秋瑾、陶成章等人商议过在绍兴和安徽同时发动起义的计划,设想刺杀清廷大官,造成大的影响,打击朝廷的气焰。

  然后将浙江的会党力量带到安徽,与徐锡麟会合攻占安庆,继而进军清廷在东南的统治中心南京。

  徐锡麟利用巡警处会办的身份作掩护,跑遍安庆城内外绘制军事地图,为起义做准备。他还秘密的在巡警学堂,军械所和炮营中发展光复会员。

  1907年3月,秋瑾专门来到安庆与徐锡麟会晤,商定在浙皖两省起义的事情。

  徐锡麟的两位弟子陈伯平和马宗汉,作为起义联络员先后来到了安庆,他们初步决定7月19日发动起义。

  就在反清武装起义紧锣密鼓地准备时,上海的光复会被清廷查获,有个叫叶仰高的会员被捕后叛变,招供出了江浙一带革命党人的一些别名和暗号,并且说出有人已经打入安庆官场。

  徐锡麟的别号“光汉子”列在其中,两江总督端方电令安徽巡抚恩铭查办。

  徐锡麟的身份即将暴露,光复会通知他离开安庆,潜回上海。

  可是徐锡麟认为自己还没有真正暴露,他不愿让反清起义功亏一篑,决意冒险留下。

  恩铭此时已经对徐锡麟有所怀疑,徐锡麟却主动向他提起有革命党打入安庆的消息,以打消恩铭的怀疑。

  因为情况紧急,徐锡麟他们策划在7月8日乘巡警学堂举行毕业典礼时,里应外合,发动突然袭击,杀掉清廷在安徽的文武大员,武装占领安庆。

  7月5日夜间,陈伯平和马宗汉正在准备手枪和炸弹等武器时,徐锡麟赶来告诉情况有变,恩铭或许是察觉到一些动向,把巡警学堂的毕业典礼提前到6日举行,起义只得仓促提前了。

  04

  6日那天,安徽巡警学堂门前热闹非凡。军乐声中,一顶顶轿子载着抚台恩铭﹑藩台冯煦等地方大员接踵而至。徐锡麟一身戎装站在门厅迎候来宾。

  毕业典礼开始了,恩铭在安徽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登上检阅台。

  学员们身着警服,随着口令鱼贯而入,在检阅台前列队。

  为了巡抚的安全,学员所携带的均是空枪,徐锡麟腰间佩的手枪之前也被恩铭的侍卫特意下掉了。

  徐锡麟双手捧着首届毕业生的花名册,大步上前走向恩铭。

  他走到检阅台前呈上花名册,大声说道:“禀大帅,今有革命党起事!”

  恩铭听了大惑不解,愕然地问:“徐会办何出此言?”

  他哪里知道,这是徐锡麟与陈伯平、马宗汉等人约定动手的暗号。

  话音未落,陈伯平上前猛的向恩铭扔出一颗炸弹,不料这个自制的炸弹竟然未响。

  恩铭大惊失色,急忙夺路而逃。

  只见徐锡麟飞快地从军靴中拔出两支勃朗宁手枪,对着恩铭连开数枪。

  接着又向两边的官员射击。可是因为徐锡麟天生眼睛近视,无法瞄准只能一通乱射,并未击中要害。

  护卫们背起恩铭慌忙逃走,就在将要出门之际,陈伯平上前向恩铭腹部开了致命的一枪。

  藩台冯煦急命护卫侍从们将恩铭塞进轿子,两脚还搭在轿外,便抬起轿子飞奔而去。

  此时会场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一名文巡捕在保护恩铭时,背部中弹当场毙命。

  道台巢凤仪双腿中弹,安庆知府龚镇湘背部负伤。

  巡警处收支委员顾松曾经向恩铭告发徐锡麟是革命党,他刚逃到门外就被抓住,徐锡麟连劈数刀将他砍伤,命令马宗汉开枪将其击毙。

  徐锡麟对场上剩下的数十名巡警学生大呼:“巡抚已被杀,我们快去占领军械所,跟着我革命!”

  他随即命令学生们取枪站队,与马宗汉﹑陈伯平一道,率领学生们直奔军械所。

  占领军械所后,徐锡麟命陈伯平和马宗汉分别把守前﹑后门。

  他们原计划从军械所的仓库中取得弹药后再去攻打巡抚衙门,不料军械所总管临时变卦,没有如约打开库门,而是携带仓库钥匙从后门逃走了。

  坚守近4小时后,马宗汉提议点燃军械库与清军同归于尽。

  被徐锡麟制止了,他认为点燃军械库,势必殃及全城百姓。

  清军在死伤多人后,终于攻破军械所。

  徐锡麟在军械所内院中被捕,马宗汉也在逃亡途中被抓。

  接着,在徐锡麟的住所内搜出光复军旗帜﹑会员名册以及子弹﹑枪械。

  再说恩铭被背回巡抚衙门后,马上请教会医院的英籍医生治疗,可是没等子弹取出恩铭就不治身亡了。

  这场历时7个多小时的安庆起义,清军官兵死伤百余人,清廷大员巡抚恩铭被杀,震撼满清朝野。

  05

  审讯中,徐锡麟被反绑双手依然昂首阔步,他见了藩台冯煦微笑点头问:大帅安否?冯煦责骂他:恩铭大人待你何等恩厚,你反到刺杀他,怎么如此忘恩负义?

  徐锡麟高声回答:恩铭待我甚厚,是私恩;我为国家革命,是公义也。

  徐锡麟还在供词中写到:我蓄志反满已十余年,今日始达目的。本拟杀恩铭,再杀端方、铁良、良弼。

  第二天,徐锡麟在安庆巡抚衙门东辕门栅外的空地上从容就义。

  他临刑前身着囚服拍了一张照片,目光坚定,面含微笑。徐锡麟被斩首,死后还被挖出了心肝,祭祀恩铭,“卫队某取其肝烹而食之。”

  安庆起义失败后,徐锡麟的弟弟徐伟在供词中牵连到了秋瑾。

  7月15日,秋瑾在绍兴轩亭口英勇就义,一个多月后,马宗汉在安庆监狱内被杀。

  藩台冯煦后来升为安徽巡抚,他内心其实也佩服徐锡麟不畏牺牲,伸张民族大义的精神。

  冯煦在安庆西门外大观亭旧址建了一座望华楼,在楼中将徐锡麟遗留下来的刀剑、血衣、枪支和文件等保存起来。

  徐锡麟牺牲一年多后,他的学生熊成基组织马炮营在安庆起义,打响了新军反清起义的第一枪。

  辛亥革命胜利后,追赠徐锡麟、马宗汉和陈伯平为三烈士,合葬于杭州西湖孤山南麓,称为浙东三烈士墓。

  如今安庆市繁华的人民路上,有徐锡麟纪念雕像,那里就是他当年慷慨就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