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岩
明朝时期,云南府安宁州禄丰县(今属云南楚雄禄丰县)有个女子徐氏,家境殷实,丈夫去世后,她守着一个儿子寡居,家中只有一个叫桂馥的婢女服侍左右。
《皇明诸司公案》记载:徐氏“闺门整肃,庭无闲杂”,每年只雇佣一次年纪不大的男仆,“给些薪水,差遣买办”,做一些出门购物、干体力活等差事,为了避免外面说闲话,从来不雇用成年的男子。
周围邻居都口口相传,夸赞徐氏“清白,治家有法”。
有一天,附近有个叫尧烛的市井无赖,挑唆邹福说:“你家女主人寡居很久了,倘若家中藏着一个汉子,她必定会暗暗欢喜。自古以来,寡妇都喜欢汉子,只不过是没有门路而已,你能否帮助我进入她家呢?”
邹福怒斥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家女主人持家极严,每天夜里都和婢女打着灯笼,检查家里各处的门窗,确定都关闭锁好了,才会安然入睡。就算是有男子不怀好意,想要进入内室,外边还有婢女看护着呢!”
尧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邹福说:“你睡觉的房间,女主人也会查看吗?”
邹福说:“那当然了,我家女主人每天都会检查一遍的。”
尧烛脸上堆满淫笑说:“你既然不肯引我进门,那我就教你去戏弄她的法子,若得手之后,你小子可不能忘了我的恩德啊!”
邹福毕竟是年轻气盛,当时就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问:“有啥好办法呢?”
尧烛压低声音说:“到了夜间,你故意不关房门,装睡。她发现了,必定会动情,说不定会自己投怀送抱。”
当天夜里,邹福果然按照尧烛的计策行事。徐氏和婢女提着灯笼查看房门,发现邹福的房门没关,于是就进了房间。
徐氏发现眼前一幕,脱口骂道:“这奴才!门也不关闭,就睡了。”
于是命婢女桂馥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夜里,邹福照样假寐,又被徐氏撞见。
徐氏对桂馥说:“你去给他盖上被子,不要把他弄醒了。”
第三天夜里,邹福依旧如此。
这一次,徐氏把桂馥支走,自己提着灯笼进了房间。
邹福假装刚刚醒来,此后每天夜里都是如此。
徐氏担心被婢女发现,就让邹福以同样手段和桂馥私通,主仆二人自此心照不宣,半年后,徐氏怀孕了,就命邹福出去给她买打胎药。
这邹福自从得到了尧烛的指教,就把尧烛当成了恩人,遇到事儿就会找他商议。
邹福不知道在啥地方能买到打胎药,于是就找尧烛讨教。
尧烛哄骗邹福说:“我有认识的人,她能搞到,我这就去找她寻药。”
尧烛暗中买来保胎膏药,邹福带回去,徐氏用了不见效果。
邹福又找到尧烛说:“这药也不管用啊,我还得去别处看看。”
尧烛忽悠道:“这药灵着呢,可能是你主母的胎太顽强了,即便是虎狼之药恐怕也不管用,弄不好还害了产妇性命,不如养着生下来算了。”
邹福回去和徐氏说了尧烛那番话,徐氏信以为真。
徐氏腹内胎儿快足月的时候,尧烛找到邹福说:“我需要一个刚出生的血孩子做药引子,你主母生下娃儿,就送给我。”
邹福当场答应了,不久把徐氏生下的男娃秘密送给了尧烛。
尧烛就用石灰淹没婴儿,随即变脸说:“你主母一个寡妇,做出这等丑事,要给我一百两纹银,否则我就去官府告她不守妇道!”
邹福大惊失色:“我一直把你当成恩人,如今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呢?”
尧烛怒斥道:“你和主母私通,也是该死,这银子又不让你出,你赶紧回去通禀,晚了就怪不得我了!”
邹福迫不得已,只好回去如实汇报女主人。
徐氏埋怨他说:“私生娃儿是啥啊?你该自己埋掉,为何送到他手里啊?”
邹福说:“当年教我得到你的办法,就是这贼,如今他只是说要用婴儿做药引子,我咋能不给他呢,谁成想是他的恶毒之计。”
徐氏哀叹一声说:“我陷入这光棍的圈套,此前已经是错误,已然追悔莫及,不如就用三十两首饰,二十两现银,把孩子换回来埋掉吧。”
邹福带着首饰和银子,换回婴儿,暗中埋掉了。
尧烛得了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认为这妇人家里一定还有很多银子,于是就委托媒人任统出面说亲,说自己要迎娶徐氏。
任统说:“我没听说徐氏打算嫁人啊!她是贵妇,就算是嫁人,也轮不到你呀?”
尧烛说:“最近她家有隐私,说了要嫁人,你去说她一定同意,若不同意,我就去官府告发她,老子娶定了!”
任统于是就去了徐氏家中,商议亲事。
徐氏心中大为悔恨,暗自思量:“这光棍忒恶毒,我就算嫁给他,也还是会被人耻笑,可是不嫁给他,他必定会四处传播败坏我的名声,这是我自作自受,不如一死了之。”
徐氏想到这里,对媒人任统说:“你去找我的哥哥徐纶来我家商议。”
第二天,任统和尧烛、徐纶一起到徐氏家,准备娶亲事宜。
徐氏把家务事安排妥当,叮嘱孩子的大伯和叔叔照顾自己的儿子。
徐氏安排好了后事,就“梳洗更衣,礼拜祖先”,而后“闭房自缢”。
娶亲的人见新娘子好久不出来,媒人就派徐纶去催一催。
徐纶打发婢女去房间,发现徐氏已然吊死在房梁上。
徐纶异常愤怒,认为乡霸尧烛逼婚,造成妹妹徐氏自杀。
尧烛担心自己事情败露,于是就到官府倒打一耙,说徐纶收了他的聘礼不满足,还要勒索妹妹的嫁妆,因此造成争执,徐氏才自杀的。
县令尹某提审徐纶、尧烛等人,严刑逼供,最终案情水落石出。
尹县令判处“尧烛唆人犯法,邹福敢奸主母,各打三十”,两人依律斩首,婢女桂馥“有奸,杖责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