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方分析及民调结果均显示,在本届印度大选的竞逐中,现任总理莫迪带领的印度人民党及其盟友将获得胜利,而莫迪也将实现连任。“今天(1日)是投票的最后阶段,希望大家都去投票。”莫迪在社交平台发文呼吁。
▲印度选民排队投票
然而,伴随着印度选民排队投票的,是“极其炎热”的高温天气。据悉,该国首都新德里的气温在5月29日录得52.9℃的历史最高值。在印度东部,最高气温也一度升至49.9℃。印度官员5月31日表示,高温天气已导致至少33人死亡,其中包括多名值守的选举官员。
相关数据显示,印度东部的比哈尔邦已有14人因高温天气死亡,其中有10人是值班的选举官员。而在该国人口密集的北方邦,有至少9名选举官员在5月31日死亡。“他们被送来医院时体温都非常高,可能是中暑。我们目前还在治疗23名被热倒在岗位上的选举官员。”北方邦一家医院的院长卡马尔说道。
据报道,这些负责选举值班的官员通常需要整天站岗,且很多时候都在户外工作。
▲5月29日,印度一名男子为脸部泼水降温
除了印度,包括泰国、柬埔寨、孟加拉国、菲律宾、缅甸、越南等在内的南亚及东南亚国家此前也迎来了“创纪录”的高温天气。(此前报道:创纪录!亚洲多国气温已破40℃,世界气象组织:亚洲气温升高速度快于全球平均水平)
不过有报道指出,尽管人为因素引发的气候变化加剧影响了数亿印度人的生活,但无论是该国的执政党还是反对党,在竞选过程中都很少会谈论到气候变化的相关话题。
“气候变化对印度人的生活产生了明显影响,但这一问题并未成为此次大选的重要议题。”多次撰写联合国气候报告的作者安贾尔·普拉卡什说。
印度大选进入最后阶段,支持和反对莫迪的人都怎么说?
◆随着印度大选接近尾声,印度总理莫迪说,他相信自己已经被神选中。(来源:路透社)
当地时间5月5日,一个繁忙的周日下午,原定从印度教圣地瓦拉纳西发车前往古吉拉特邦最大城市艾哈迈达巴德的萨巴尔马蒂特快列车晚点了两个半小时——在中国,这足以从北京前往郑州。气温逼近40摄氏度的阳光下,无论你买了什么等级的车票,也不管你多大年纪,乘客们无一例外在第八站台上耐心等候。随着人们纷纷想办法解暑,售卖水和果汁的摊位生意兴隆起来。然而,由高温引发的不适与烦扰显而易见——无法正常运行的自动扶梯给残疾人和老年人在站台间行动带来了不便。乘客们急切地等待着有关列车延误的通知。由于站台远离售票处,使得乘客们无处询问官方信息。负责现场监管的铁路警察也毫无头绪,只能笼统回答:“火车会来的。”有人拨打铁路求助热线也未得到回应。
面对列车的延误,仅有少数乘客表示不满,大多数人似乎将此视为旅行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以一种坚忍的态度默默承受。这一幕成为印度不断变化的政治格局的一个缩影。
◆瓦拉纳西火车站第八站台上等候晚点车辆的乘客们。
这列火车的终点站是艾哈迈达巴德,中途将在阿约提亚停留。这几座城市对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而言意义非凡:艾哈迈达巴德位于他的家乡古吉拉特邦;瓦拉纳西是他当选的选区;阿约提亚是他最在意的项目所在地,它被认为是印度教重要神祇罗摩的出生地——一座寺庙于今年年初在此处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有的巴布里清真寺。
此外,萨巴尔马蒂特快列车还承载着一段沉重的历史记忆——二十年前,有59人在这里被活活烧死,他们大多是穆斯林。时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的莫迪被指控故意纵容暴力发生。不过,当时的特别调查组在2012年对他和其他相关嫌疑人进行了无罪结案,理由是“没有可起诉的证据”。
在瓦拉纳西,执政的印度人民党(BJP,下称“印人党”)正大力宣扬名为卡希-维什瓦纳特走廊(Kashi Vishwanath Corridor)的项目,它总长300多米,将古老的神庙与神圣的恒河连接起来,极具政治和文化意义。但另一边,瓦拉纳西车站的铁路基础设施依旧不够完善,这让当地人和旅客们叫苦连天。
◆修葺一新的恒河河坛。
回首2014年,火车旅途中的氛围大为不同。彼时,普通车厢同样拥挤不堪,但大家的讨论都是围绕着即将到来的选举、莫迪的发展与变革承诺,以及他是否能够实现对瓦拉纳西乃至整个印度的宏伟愿景,言谈之间充满乐观情绪。
莫迪作为瓦拉纳西的候选人,激发了外界的好奇与期待,人们希望政府做出的承诺能转化为基础设施与日常生活实实在在的改善。然而,十年后的今天,人们却不再热衷于进行政治辩论,而是顺从接受眼前的一切,这似乎映射出莫迪寻求第三个任期时所面临的持久挑战。
莫迪选区瓦拉纳西:“他像神明一样”
截至5月29日,其中的六个阶段已经完成,覆盖了543个投票选区中的近488个。36个州和联邦属地中的约28个已完成选举。目前的投票率约为65%,迄今已有约5.78亿人投票。
6月 1 日,瓦拉纳西迎来投票日,这也是印度大选的最后阶段。约半个月前,莫迪在此提交了竞选文件,他在提交前说:“我向神明发誓……我将心怀信仰并恪遵印度宪法。”
瓦拉纳西是印度教徒的精神首都,全国各地的信徒会前往当地,在恒河旁火葬家人。自2014年以来,莫迪一直是人民院瓦拉纳西选区的议员。一些当地人说,对于瓦拉纳西的民众,莫迪就像神明一样。
38岁的阿克利什·克里希纳(Akhilesh Krishna)在瓦拉纳西开了十年突突车,可以轻松穿梭于这座城市的繁忙街道之间。他属于劳动阶层,这个群体亲眼见证了城市的转变。阿克利什认为城市的进步显而易见:道路更平坦了,也不再常常停电,这些确实给生活带来了便利。
然而,他提出突突车司机们普遍担忧的问题——生活成本日渐上涨。“通胀率和商品及服务税(GST)的增加给我们带来大难题。”他解释道,“尽管城市发展了,我们的生活却没有实质改变,许多人每月依然只能赚到10000至12000卢比(约合850元至1120元人民币)。”
◆因为难就业,不少印度大学毕业生不得不开始驾驶突突车。只读到八年级(相当于中国初二)的阿克利什向《凤凰周刊》指出,尽管城市的建设使商人受益并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但劳工阶层的生活却停滞不前。“城市发展了,一些商人的生意也兴旺起来,但对我们来说变化不大。我们挣的钱都花在了购买日常必需品上,几乎没有储蓄。”城市进步与工人阶级持续挣扎之间横亘着一道鸿沟,阿克利什的遭遇就是真实写照。
被问及为什么不上街抗议或投出反对票时,阿克利什说,人们普遍害怕批评印人党可能会招致伤害。此外,他注意到许多人受单维度信息传递的影响,宗教与政治的交织让他们对其他观点视而不见。
当深入到河岸区域及寺庙周边,人们的谈话常常围绕着莫迪对宗教的重大贡献,比如修建卡希-维什瓦纳特走廊、推进阿约提亚罗摩神庙项目,以及他对维护印度教宗教情感的重视。
72岁的曼加尔·普拉萨德(Mangal Prasad)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一直在当地繁华的市场经营一家杂货和甜品店,他对此有着不同看法。他向《凤凰周刊》回顾了这些年来的变化,特别是顾客构成的变化和基础设施的发展。
“现在,店里80%的顾客是游客,过去则基本为本地人,这让我的收入增加了很多。”他骄傲地说,“这里的垃圾收集做得更好了,每天至少清洁四次。”曼加尔说,他的家庭长期以来一直支持执政党所在的政治联盟,基于“宗教指引我们,我们信赖长辈”的信念。“我支持莫迪的发展政策。”他最后说。
普拉萨德的观点在河岸区域颇有共鸣,人们往往公开表示对印人党的忠诚。但那些想要批评政府的人则保持沉默,不愿像以前那样公开评论。
◆瓦拉纳西人认为,随着多年来政府治理,当地环境有了很大改观。
65岁的维施努·亚达夫(Vishnu Yadav)属于少数敢于发声的人,他指出了印人党选择性的发展策略及虚假的宣传。“发展仅仅发生在瓦拉纳西的某些区域。在河岸区之外,基础设施破败不堪。”亚达夫说,印人党执政十年来,除了在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煽动仇恨外,几乎无所作为。“像图尔豆和鹰嘴豆这样的基本食品价格自2019年以来翻了一番……所有承包工程都流向了古吉拉特邦的商人,而工人则来自北方邦、比哈尔邦和马哈拉施特拉邦。所以,到底是谁从中受益了呢?”他质问道。
◆瓦拉纳西居民维施努·亚达夫谴责了印人党的10年统治,指出经济差距和社区分歧。“人们感到害怕,也在被错误信息所误导……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再强大的反对派候选人也无法与印人党对抗。”亚达夫还谴责了印人党的分裂策略,“我们都是印度教徒,关心穆斯林。我们的敌人是印度教徒本身,而非如印人党所塑造的穆斯林。”
亚达夫来自于“其他落后阶层”(OBC),该群体占到印度总人口的四成以上,主要由过去的首陀罗低种姓组成。他的观点反映了部分印度教选民对印人党的不满情绪。但城市地带的核心选民仍倾向于支持莫迪。
不远处,一群穆斯林男子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讨论着莫迪心腹之地的发展现状,他们身后是一处很大的路面凹陷。因为担心遭遇报复,萨米尔不愿透露他的全名,他向《凤凰周刊》分享了自己从事纺织业的经历。
◆几位穆斯林居民在一处坑洼旁反思瓦拉纳西的发展问题。由于现有体制系统性阻碍了穆斯林商人的机会,使得后者难以获得订单或小额贷款,萨米尔不得不放弃这一行。萨米尔有两个孩子,他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并一直教育他们要懂得“拒绝仇恨”,他认为这是孩子们未来面临挑战时唯一的解决办法。
50岁的纳伊姆·汗(Nayeem Khan)在确认我不是印人党派来的特工后,敞开心扉谈论起现政府。他讲述了当地穆斯林女性因担心可能遭遇骚扰而害怕外出,并质疑政府有关实现妇女自由的承诺,这一点从街头戴面纱的女性无比稀少中可见一斑。
这种情绪也在全国获得共鸣,穆斯林正团结一致反对印人党,转而支持国大党或其他地方政党。印度14亿多人口中,印度教徒约占80%,穆斯林约占14%,基督徒和锡克教徒各占2%左右。
◆为了寻求精神慰藉,一位印度教徒来到瓦拉纳西河坛旁冥想。
选举期间充满攻击与谩骂
5月13日,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核心城市斯利那加举行了投票。作为查谟和克什米尔邦,该地区在长达70年的时间里拥有自治权。2019年,莫迪政府废除第370条(赋予该地区特殊地位的印度宪法条款),将其划为中央直辖区。本次选举是此后的首次议会下院选举。
当天的投票率高达38%,为1989年以来最高值。莫迪在社交平台X上写道:“我要特别赞扬斯利那加议会选区的人民,他们的投票率令人鼓舞,比以前好得多。”
不过,当地选民和当地政界人士表示,这并不是对印人党或其政策的认可。相反,他们说,这反映了该地区政治格局的巨大变化,
随着选举到来,执政党与反对党之间的对决愈演愈烈。
印度政治分析家贾维德·安萨里告诉半岛电视台,对反对党来说,这次选举不是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多名反对派领导人面临调查机构的询问——无论是税务机关还是投资局。”安萨里说,“然而,对于那些加入了执政联盟的人,就算以前有过针对他们的案件,调查突然就停了。”
今年3月,德里首席部长、平民党(AAP)主席阿尔温德·凯杰里瓦尔因一起腐败案件被捕,成为印度首位被捕的在位首席部长。凯杰里瓦尔后经法院命令获准保释,他所在政党及反对派声称,他的被捕是印人党为在首都德里的选举中获得优势而策划的政治阴谋。
与此同时,选举委员会也驳回喜剧演员希亚姆·兰格拉提名参选瓦拉纳西总理候选人资格的申请,因为他的竞选对手是莫迪。擅长模仿莫迪的兰格拉声称,在55名候选人中,有36人被取消资格,他指责提名过程中存在障碍和不公对待。
为了争取选民,莫迪一度宣称最大反对党国大党计划没收印度教徒的黄金、吉祥圈(新郎为新娘佩戴的项链)和水牛,为的是惠及穆斯林群体。尽管他声称自己引用的是国大党的竞选宣言,但事实上后者并未提及此类内容。
在南部特伦甘纳邦的一场集会上,莫迪指责国大党从印度商人阿达尼和安巴尼那里收钱,称“一车车的钞票”让国大党停止对这些富豪进行攻击。对此,国大党领袖拉胡尔·甘地回应称,政府可以就此启动中央调查局(CBI)或执法局(ED)的调查,并讽刺说“莫迪的言论是否基于其个人经验”。
◆2023年3月25日,印度反对党国大党领导人拉胡尔·甘地在位于德里的党总部举行新闻发布会。无独有偶,印人党高级领导人也在X上发帖,帖中的动画视频描绘了资深国大党领导人将以牺牲边缘种姓和部落人民的利益为代价,向穆斯林提供福利。印度警方对此展开调查。在警方立案几小时后,印度选举委员会要求X删除该视频。
今年4月,莫迪发表的一番言论再次引发争议。他表示,如果国大党在此次选举中获胜,将把国家财富分配给“渗透者”和“那些有更多孩子的人”。外界认为,这显然是指穆斯林。为此国大党代表与选举官员见面,敦促他们调查莫迪的言论是否违反选举行为准则,该准则禁止政客基于种姓和宗教感情吸引选民。
来自北方邦沙赫兰布尔的24岁穆斯林青年阿里·萨奇布告诉《凤凰周刊》,当前的形势令他忧虑,并表示自己受到拉胡尔·甘地发起的“团结印度正义行军”(Bharat Jodo Nyay Yatra)的鼓舞。萨奇布说,他会用投票来反对仇恨政治,并努力消除印人党的影响。
在2019年的上一次大选中,国大党仅在人民院获得52个席位,印人党则以303个席位赢得压倒性多数。今年1月到3月,拉胡尔·甘地展开了长达6600公里的徒步游行,从印度东部到西部,他呼吁要消除印度的贫困、失业和印度教徒与穆斯林之间日益严重的两极分化。印人党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其目的是在“分裂”印度,而非“团结”印度。
虽然印人党展现出将在本届大选中赢得400个人民院席位的信心,但种种迹象表明,执政党内部仍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安。由于投票率下降,对印人党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国民志愿服务团(RSS)开始介入,帮助其重拾势头。RSS新德里地区高级宣传官员里特什·阿加瓦尔(Ritesh Agarwal)5月下旬表示,该组织的志愿者会在家中举办社区会议,说服人们出去投票。
“近几周来,投票率下降一直令人担忧,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一情况。第一阶段投票之后,通过会议、外展活动,甚至重新提醒选民确保多数政府上台确实变得至关重要。”阿加瓦尔说。不过,他补充表示,低投票率影响了所有政党,而且在前两个阶段之后选民人数有所增加。
印度教徒:“我不信有人能挑战莫迪”
5月5日晚9点,当萨巴尔马蒂特快列车缓缓驶入阿约提亚时,已经晚点了三个小时。乘客们匆忙下车,渴望尽快到达距离车站仅一英里之遥的目的地——那座著名的寺庙。然而,他们的去路被莫迪路演后遗留下来的路障所阻隔。
◆信徒们热切地等待进入哈努曼神庙,该神庙毗邻阿约提亚新建的罗摩神庙。
罗摩神庙的大门定于次日早上6点半开启。门外,年迈的妇人们和谐地吟唱着献给罗摩的赞歌。一名小男孩在父亲的陪伴下,挥舞着一面巨大的印人党旗帜。这面旗帜强调了该党在罗摩神庙运动中的作用。
成群的男子反复聚集,齐声高呼强有力的口号——“胜利归于罗摩(Jai Shri Ram)”。孩童也加入其中,模仿家长的吟诵。这本是一句古老的祈祷词,但自从2014年大选之后,它逐渐演变为印人党的政治口号。
大门缓缓开启,人群急切地往里涌动,朝着寺庙的圣所(即最内部放置神像的部位)进发。兴奋之中,一些妇女不慎绊倒,但她们迅速站稳脚跟,毫不气馁。一块显眼的告示牌上写道:除黄金、现金和银行卡外,其他物品必须存放在储物柜中。这条规定一方面是为了确保安全,另一方面也能鼓励信徒向寺庙捐赠。
◆当罗摩神庙大门打开,信徒们涌向圣所。
通过给信徒的额头点上吉祥痣(tilak,一种宗教标记),这里的祭司每天能额外获得700至1000卢比的收入。
不过,据《凤凰周刊》观察,神庙周围没有穆斯林的踪迹。过去多年,巴布里清真寺区域及其周边,原本有穆斯林居住的地方,现在已经看不到他们外出的迹象。阿约提亚作为法扎巴德选区的一部分,在5月20日进行了投票。
每小时有成千上万的人参观神庙,他们无一例外地支持印人党。25岁的祭司苏特里帕蒂(Suyash Anand Tripathi)向《凤凰周刊》直言,该地区的发展归功于印人党。他指出,由于寺庙周边酒店短缺,许多住宅纷纷改造成民宿,让当地旅游业蓬勃发展。最近仅通过为访客额头点吉祥痣这一项服务,特里帕蒂的月收入达到25000卢比(约合2130元人民币),这还不包括他担任祭司职责的其他收入。
◆瓦拉纳西,当地人正在额头上涂抹带有Jai Shree Ram印记的吉祥痣。
特里帕蒂坚定地说:“我们会投给莫迪,支持他的发展议程。没有其他领导人能与他的地位相匹敌,也没有谁能如此有效地为印度教徒的利益工作。”
这种情绪在首都德里也引起共鸣。来自比哈尔邦东查姆帕兰县、现在德里工作的26岁青年沙楚根·库马尔(Shatrugan Kumar)对执政党的表现非常满意。尽管存在通胀,但他指出自己的收入确实在增加。“作为一名选民,我不相信有谁能挑战莫迪。印人党应该瞄准(在人民院赢得)超过400个席位。” 库马尔赞扬说,莫迪兑现了建造罗摩神庙的承诺,这是整个印度教社群的骄傲之源。
◆来自比哈尔邦的26岁青年沙楚根·库马尔大力赞扬印人党在经济治理中的表现。
2022年8月,比哈尔邦的地方政党人民党统一派(JDU)终结了与印人党的执政联盟,转而与另一地方政党全国人民党(RJD)携手。比哈尔邦人口超过1亿,是向印度议会输送民选议员第四多的邦。
不过,库马尔批评说,地区性政党多年来未能有效管理比哈尔邦,导致人们无法信任这些政党。库马尔还注意到,过去的抗议主要集中在民生问题上,但是当前的运动,包括农民抗议,变得十分政治化。因此,他不会轻易选择支持或信任这些运动。
南北竞选策略有所不同
今夏的高温也为选举过程平添复杂。此前,奥里萨邦、西孟加拉邦、恰蒂斯加尔邦、中央邦及安得拉邦等地气温攀升至45摄氏度以上,导致投票率显著下降。而在最近,新一轮热浪席卷包括德里、旁遮普邦、北方邦和哈里亚纳邦在内的印度西北部地区。印度气象局频频发布热浪“红色预警”。为此,印度选举委员会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审查热浪和湿度对选举的影响。
◆选民在西孟加拉邦的一个投票站排队投票。(来源:法新社)对印度教民族主义的支持程度,在印度南北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印人党的竞选策略也有所不同。在南部喀拉拉邦,印人党目前在议会中没有代表,他们的候选人苏雷什·戈皮——一位从演员转型为政治家的人物,采取了一种不同策略。他没有激烈针对穆斯林,而是集中精力说服选民为了变革选择印人党,并关注诸如合作社涉嫌欺诈等地方问题。
作为他的对手,来自左翼民主阵线(Left Democratic Front)的苏尼尔·库马尔(Sunil Kumar)在接受《凤凰周刊》采访时批评了印人党。左翼民主阵线由印共(马)、印共等左翼政党组成。
库马尔将印人党描述为一个反对世俗主义和民主的法西斯主义和宗教政党。他自信认为,印人党的策略在他的选区不会成功,因为那里由左翼意识形态占主导。
“左翼主要致力于保护少数群体和边缘化群体。”库马尔说,“喀拉拉邦没有经历像北方邦那样的严重两极分化。这里的农民自杀现象微不足道,占全国农民自杀事件比例不到1%,所以我确信人们会继续投给我们。”
竞选班加罗尔北选区的国大党代表拉吉夫·戈娃达着重强调了诸如水资源短缺、青年失业率以及提升技能项目需求等关键问题。他还提出填补政府空缺职位的紧迫性,并强调国大党在该州实施的诸多福利措施。
印人党承诺将在基础设施、教育和社会福利方面取得进展,主要举措包括为贫困家庭提供免费电力、将免费配给计划延长五年,以及通过增设更多像印度理工学院(IITs)、印度管理学院(IIMs)和全印医学科学研究所(AIIMS)这样的院校来扩大教育机会。健康和福利计划涵盖了印度全民健康保险计划下的所有70岁以上老年人,并确保所有家庭都能获得清洁饮用水。
基础设施与现代化的愿景包括申办2036年奥运会,在印度北部、南部及东部建设高速列车走廊,以及推出三种型号的“致敬巴拉特”列车。为确保公共考试公平,印度还将实施防止考题泄露的法律,并推动实现“一国一选”倡议。
国大党的竞选纲领则承诺在社会经济政策与治理上带来变革,以应对失业问题。该党承诺将开展全国性的社会经济与种姓普查,并保证宪法修正案以提高对表列种姓、表列部落及其他落后阶层预留配额的50%上限。
为解决失业问题,国大党承诺将填补中央政府各级别约300万个已批准岗位的空缺。此外,该党计划采纳拉贾斯坦邦模式的无现金保险体系,为全民医疗保健提供最高250万卢比的保险金。该党还宣称,自2025年起,政府一半的工作岗位将为女性保留,以促进公共就业中的性别平等。
国大党还承诺,如果上台,会将国家最低工资标准设定为每天400卢比。此外,该党还将引入新的《学徒权利法案》,为25岁以下所有文凭持有者或毕业生提供为期一年的学徒培训,以确保年轻人能更好适应工作并提升技能。
青年失业率成选举核心议题
各政党轮番上阵,竞选活动却让部分人感觉乏味,不少年轻人不愿接受执政党大力鼓吹的发展成果。在他们看来,印人党候选人总是聚焦于他们所取得的关键成就,比如废除第370条、修建罗摩神庙、莫迪领导地位在全球的凸显以及缺乏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等。相比之下,他们鲜少提及失业、女性安全及农民关切等议题。
来自贝拿勒斯印度大学(BHU)的硕士研究生安布吉·亚达夫(Ambuj Yadav)向《凤凰周刊》讲述了他所在社群普遍存在的经济困境。
◆贝拿勒斯印度大学硕士研究生安布吉·亚达夫向《凤凰周刊》阐述了学生们面临的经济挑战。“十年前我家还没有电视,直到2019年底才有了手机。我们出身贫寒,家里好像到2014年左右才用上了电。”亚达夫介绍说,“在我住的地方,很多家庭每月收入不超过10000到12000卢比。这种经济条件阻碍年轻人接受高等教育,许多有才华的孩子不得不辍学去打工养家。”
更严峻的是,即使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同样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许多人在完成12年级(相当于中国高中毕业)后的8到10年里攻读了硕士或者博士学位,最终依然无法找到工作,或者只能拿到与低学历者相差无几的低薪。”亚达夫惋惜地说,“这不禁让人质疑,当众多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士处于失业或未充分就业状态时,我们的社会发展程度究竟如何。”
国际劳工组织(ILO)近期对印度劳动力市场的调查显示,印度大学毕业生的失业率高达29.1%,而文盲的失业率仅为3.4%,几乎是前者的九分之一。国际劳工组织就业研究中心主任斯里瓦斯塔瓦(Ravi Srivastava)表示,青年失业是印度失业问题的核心。“其余的是就业不足,或者我们所说的变相失业,即人们在工作,但工资很低或工作天数很少。但就公开失业而言,大部分是青年失业。”
国际劳工组织的报告还显示,印度劳动力正变得更加非正规化,就业质量受到影响,尤其是新冠疫情之后。调查发现,约70%的印度建筑工人和62%的临时农业工人的工资低于最低工资。即使在正规部门,约18%的工人也没有可以保护他们的工作合同。
虽然莫迪政府总是谈论由更多劳动力带来的“人口红利”,但专家们警告说,如果经济不能创造出足够的就业机会来吸纳涌入市场的劳动力,这一红利可能会变成“负债”。
印度经济学家库马尔(Arun Kumar)说,根据他的计算,全国大约积压了2.8亿个工作岗位,除此之外,每年有约2400万年轻人加入劳动力大军。他告诉德国之声:“但国家只在有组织部门创造了50万个工作岗位,其他所有工作岗位都落在了无组织部门。”
在印度引以为傲的IT和工程行业,情况更不乐观。印度政府的统计报告显示,由于课堂输出的知识结构落后于信息化时代的发展,超八成相关专业学生很难找到工作。报告显示,印度计算机等专业的学生中只有5.5%掌握基本的编程技术,2.5%对AI有一定了解,综合来看,仅有1.5%的学生能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浪潮中占据一个岗位。
◆印度卡纳塔克邦政府在班加罗尔皇宫举办的州级招聘会上,求职者等待参加面试。(来源:法新社)在圣雄甘地国际印地语大学(MGHV)攻读博士学位的钱达·萨罗杰(Chanda Saroj)向《凤凰周刊》谈到了印度高等教育面临的严峻挑战。2019年他从该校完成硕士学位后,目睹了同龄人的挣扎。据他说,周围90%的学生根本找不到工作。此外,由于缺乏进一步深造的资金和支持,这些人也很难进入优秀的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萨罗杰批评了莫迪关于“卖油炸饼日赚200卢比也算就业”的说法。他担心政府将此标榜为成功,“高等教育领域的机会明显减少,且政治影响力干预了基于成绩的选拔过程”。他同样谴责学术界中的游说行为以及竞争性考试中的不公平现象——例如考题常常遭到泄露或被贩卖。
萨罗杰认为,印度教育的私有化破坏了原本的预留制原则,让有能力支付学费的人比有学术潜力的人更占优势。“这加剧了种姓和经济上的不平等,剥夺了印度教育系统的公平性和包容性。”
为了消除种姓制度带来的不平等,印度宪法规定对“落后阶层”“贫弱人民”给予特殊照顾,强制性地在各级议会、政府部门、公共事务部门和教学机构中为他们预留席位,这也被称为“预留制”。然而,该制度也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如高种姓群体的怨恨和伪造种姓证书的产业链。
“少数特权阶层和某些印人党成员在谈论取消对达利特人(贱民)和其他低种姓群体的预留配额,这显示出他们的无知和社会正义的缺失。我们必须挑战这些不平等,努力构建一个能真正赋权每位学生的教育体系,无论他们的背景如何。”萨罗杰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