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位上到初二就辍学的大妈,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了半生,却一写就写到了联合国的讲台,还写出了一本自己的诗集。
——田埂上的诗人——
1971年,湖北一户普通农民家里迎来了第5个女儿,韩仕梅,
原本就不被期待出生的女儿,因为出生时头朝下,就被迷信的长辈认定长大后会不孝,母亲一气之下就要把她塞进尿桶里溺死。
幸好在关头心生恻隐,让她活了下来。
只是,韩仕梅的前半生好像就幸运了这么一次。
活了下来的韩仕梅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贫穷与饥饿用力地在她的童年中刻出划痕。
韩仕梅从小就喜欢读书,却在初二那年因为交不上18块钱的学费,永远离开了学校。
辍学成了韩仕梅心中第一个不曾结痂的伤口,第二个是包办婚姻。
对韩仕梅的母亲来说,家里的孩子跟猪圈里的猪没什么两样,只要能赚钱,都可以卖。
韩仕梅大姐的婚姻是为了那400块彩礼。三姐的婚姻是因为爷爷去世了了没钱下葬,急等着用收来的彩礼给爷爷下葬。
韩仕梅的婚姻,是为了那3000块彩礼,这在当时的农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高额的彩礼背后,是这个大她六岁的男方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韩仕梅并不愿意嫁给他,为这事她哭过、闹过。
19岁说媒到22岁结婚,她抗争了3年,最后母亲轻飘飘一句“要不退了吧”,却砸醒了韩仕梅,
家里穷,她还有个小2岁的弟弟,过几年弟弟还要娶妻,3000块可是笔巨款!
韩仕梅一咬牙,不就是这几十年吗!
然而放狠话容易,脚踏实地地过下这几十年的生活并不容易。
正式结婚后,韩仕梅发现丈夫家家徒四壁,连彩礼都是公公婆婆东拼西凑是借来的,刚进门的韩仕梅马上要开始还账。
娘家收了3000块彩礼,韩仕梅嫁过来后却还了4800,相当于自己出钱娶了自己。
韩仕梅年轻时在服装厂上班,一天工作14个小时,下班回家还要给丈夫做饭。
丈夫除了当甩手掌柜,更是一天到晚不着家,逮着点空就出去赌博。刚结婚那几年,韩仕梅天天都在生气。
因为丈夫赌博和举债结婚,最多的时候,她家一天来了3波要债的人,韩仕梅恨不得把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还债。
农忙时下地干活,农闲时出去打零工补贴家用,操持家里家外,孝顺伺候公婆,大着肚子也不能休息片刻,直到生孩子的前一天,韩仕梅还在水井边挑水。
而她的丈夫,在她鞋子掉了时,都不会帮她捡起来。
怀孕时三姐买给她的30个土鸡蛋是她这辈子吃的最香的鸡蛋。
从22岁到50岁,年轻的韩仕梅操心家里几口人的债务和吃饭,有了孩子后,韩仕梅还要操心孩子上学、成家···
柴米油盐酱醋茶,活了半辈子的丈夫从来没考虑过一点。
物质上的匮乏尚可忽视,精神上的冷漠才是韩仕梅无法忍受。
她形容丈夫就像一棵树、一堵墙,她努力与丈夫沟通都无济于事,
“和树生活在一起不知有多苦,和墙生活在一起不知有多痛,没人能体会我一生的心情,欲哭无泪,欲言无词。”
她哀莫大于心死,“我好像找一片岛屿,把我肉体埋葬,那里不再有束缚,只有无数野花,覆盖身上。”
后来,“长夜难眠,祈祷化诗,我终于盼来火花。”
2020年,韩仕梅开始写诗,“从此人比诗字瘦,爱比蚕茧肥”。
韩仕梅没有受过成体系的文学教育,让她写下动人诗句的,是她经历的苦难。
“我小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可触的。母亲的脸是,破败的屋墙是,粗陋的田埂也是,连贫穷和饥饿都有独特的触感。”
“可长大后,我的触觉仿佛失灵了,锄头、风雨、婚姻,摸上去只有冰凉的虚无。”
还有那颗不甘麻木接受现实的心,“别人期待与世界润滑,我却期待与它摩擦。”
韩仕梅把没有体会到的亲情、爱情,通过想象落到诗句上。
她希望有一个人能懂她,“我想和你一起谱曲歌唱,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她对女儿说,“我不会让你,痛苦着我的痛苦,悲怜着我的悲怜,不会让你踏着我的足迹,走进无爱的坟墓”
写诗让她的精神有了寄托。“是诗,弥合了我与世界之间的罅隙;是诗,敲醒了我头顶上熟睡的一颗星。”
韩仕梅不为所动,依旧坚持。
最终,这位初二辍学、半辈子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农妇,走上了联合国的讲台。
2021年11月25日,国家消除暴力日这一天,联合国妇女署请韩仕梅为代表进行了一次主题演讲。
这个被包办婚姻困了近30年的妇女的故事被许许多多的人看到,人们开始支持她离婚。
韩仕梅也找了律师开始走离婚程序。
丈夫不理解,大家都是农村人,本本分分地生活就好,为什么要折腾?
他不明白韩仕梅为什么不满足于现在平平淡淡的生活,她是不是刷快手刷的心野了?
韩仕梅无话可说。
为什么年过50还要折腾?
大概是因为受委屈的人从未得到过补偿,也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吧。
韩仕梅丈夫口中所谓农村朴实的幸福,是建立在韩仕梅几十年的血泪上,而他从未有一丝愧疚或感恩。
后来,在女儿的反对下,韩仕梅撤销了离婚诉讼,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不过,见过世界、见过自己的韩仕梅再也不会轻易被痛苦的婚姻磋磨,
“灵魂释然,所有过往清零,东方日出时,起航”
2023年,韩仕梅的第一本诗集《海浪将我拥起》正式出版;2024年央视网络春晚,《生活的倒影》由韩仕梅参与作词,
2024年4月2日凤凰网公益频道,韩仕梅发表主题演讲《我想成为怎样的自己》。
未来,还会有更广阔的世界等着她……
在当了半辈子的女儿、妻子、儿媳、妈妈后,她终于被人记起了名字,她叫韩仕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