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对于中国汽车出海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伴随着新能源和智能化浪潮，中国汽车出口超越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出口国。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显示，2023年，汽车出口491万辆，同比增长57.9%，出口对汽车总销量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5.7%。其中，乘用车出口414万辆，同比增长63.7%；商用车出口77万辆，同比增长32.2%。
其中，作为拥有庞大汽车消费市场的北方邻国，俄罗斯对中国汽车出海贡献良多。一方面是欧美车企纷纷退出俄罗斯留下了市场真空，另一方面，中国制造的汽车也凭借成本和智能配置等优势，逐渐赢得俄罗斯消费者的青睐。
俄罗斯汽车市场分析机构Autostat表示，中国品牌乘用车在俄罗斯市场的新车市场份额从2022年的19%增至2023年的51%，中国汽车已然占据俄罗斯汽车消费市场的半壁江山。而在2年前，这个数字还只停留在9%。
其实，参与其中的的不止主机厂和经销商，还有不少个人卖家通过平行出口的方式，将星越L、理想L9等明星车型不断通过中亚销售到俄罗斯。多个卖家表示，刨除各项费用，每辆车平均可以赚到万元利润。而在小米汽车发布后，已经有俄罗斯客户对新车表达了兴趣，新车或许不久后也将出现在俄罗斯街头。
中国车企抢滩俄罗斯市场
在2022年之前，中国汽车品牌已在俄罗斯市场耕耘多年。
公开信息显示，2019年，长城汽车位于俄罗斯的图拉工厂竣工。该工厂是中国汽车企业在海外首个涵盖冲压、焊接、涂装、总装四大生产工艺的整车制造厂，总投资5亿美元，产能15万辆。
除此之外，奇瑞采取了与俄罗斯本地车企UAZ汽车厂联合制造的代工模式，吉利则以整车出口模式进入俄罗斯市场。
近年来，奇瑞、长城、吉利纷纷在俄罗斯推出主力车型，如哈弗大狗、吉利星越、奇瑞瑞虎8等，迅速填补了一些跨国车企退出后的空白市场。
叶卡捷琳堡街头的哈弗汽车。受访者供图
根据欧洲企业协会汽车制造商委员会（AEB AMC）统计的数据，俄罗斯2023年销量前十的汽车品牌中，中国品牌占据六个席位。其中，哈弗品牌去年在俄罗斯销售118826辆，同比大涨253%，仅次于俄罗斯本土品牌拉达，排名第二；奇瑞紧随其后，共销售118055辆，以不到800辆的差距排名第三。
长安汽车方面表示，2023年，长安在俄罗斯零售销量约5万辆。主要有CS15、35、55、75、95、UNIK、T、V等10款车型在售。
除了销售汽车，中国汽车品牌还展开了其他合作。2024年3月，据《俄罗斯商业咨询报》（RBC）消息，俄罗斯“莫斯科人”汽车厂计划在江淮汽车之外寻求第二家中方伙伴，以展开汽车组装合作。报道称“莫斯科人工厂迫切需要扩大车型范围，提高产量和销量或者寻求外部客户，以便按照合同组装其他品牌汽车。”
而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此前报道，2023年11月，“莫斯科人”汽车厂向俄罗斯内务部莫斯科总局交付了206辆“莫斯科人3”汽车。而“莫斯科人3”是江淮汽车JS4在俄组装版本。时代财经就此采访了江淮汽车，截至发稿尚未取得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汽车品牌在俄罗斯市场的热销正成为我国汽车出口量增长的重要推手。乘联会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对俄罗斯出口量达到95万辆，同比增长481%，占当年中国汽车出口增量的42%；出口额为197亿美元，同比增长388%。
国产汽车装车。受访者供图
俄罗斯汽车分析机构Autostat数据显示报告，2024年2月，俄罗斯共售出103954辆新乘用车（数据包括平行进口车），比去年同期增长85.1%。中国品牌在俄罗斯销售增长明显，最突出的是长安汽车，销量同比增长了1169.7%，其次是吉利汽车，增长了276.5%，哈弗汽车销量增长了137.6%，奇瑞汽车增长了45.4%。
Autostat预测，2024年将有30~45款中国品牌新车型在俄罗斯汽车市场上市，预计将销售约120万辆新车，占据当地80%的市场份额。
对于汽车出海，沃达福数字汽车国际合作研究中心主任张翔表示：汽车出口是出海的初期阶段，到当地建厂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以日系车企为例，早年出口量大增，美国政府对其设置了配额。中国车企出海可能也会遇到配额等限制，在当地建厂可以降低成本增加规模，这也是国际车企走向全球化的通用做法。”
车商涌入“平行出口”赛道
除了在当地设厂和铺设经销商网络的主机厂，俄罗斯汽车市场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那就是数量庞大的中国二手车商，他们把自己的生意模式称作“平行出口”。
从事中俄贸易服务多年的开然解释道：平行出口是指非厂家授权的商家或个人从国内经销商或车商处采购车辆，在国内完成上牌、落户、上完保险后，再以二手车的名义出口到海外。“这样可以避免和当地的授权经销商产生冲突。”
俄罗斯消费者喜欢的车以燃油车和SUV为主，但中国新能源车凭借智能化的优势，也闯出了一片天地。
曾多次考察俄罗斯市场的吴经理表示：“极氪、理想有很多智能化的配置，这些在本土品牌拉达上面是没有的。而且俄罗斯的车颜色普遍暗淡，中国的车各种颜色都有，符合科技尝鲜的需求，所以卖得很好。”
出口到俄罗斯的极氪汽车。受访者供图
俄罗斯版的汽车之家auto.ru网站上，特意给理想、极氪、吉利、捷途等品牌设置了一个板块，头图标注：来自中国的汽车。
2023年7月，理想汽车董事长兼CEO李想就注意到了平行出口的存在。他在微博发文称：“本月前两周，理想汽车私人平行出口了200多辆车，数量恰好填补了交付量与上险量之间的差额。而出口的市场以中亚和中东为主。”李想同时表示，2025年之前理想汽车不会做海外市场，会集中全部资源实现2025年的目标，海外市场仍然会保持直营的销售模式。
Autostat数据显示，2024年2月，理想品牌凭借2691辆的销量登上销量榜第八位。这一成绩全凭平行出口而来，可见俄罗斯消费者的热情。
平行出口车的热销，一方面源于消费者的认可，另一方面丰厚利润也不断刺激车商将其运往俄罗斯。不少车商均表示，比较畅销的车型有三款：理想L9、极氪001、吉利星越L。通过平行出口到俄罗斯的极氪001售价约7万美元，约合50万元人民币；理想L9售价约1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70万元，相比国内价格都有高额溢价。
不过，高溢价的部分并非都由平行出口商赚取，其中相当一部分成本来自关税以及当地分销商。有从业者透露，以理想L9为例，俄罗斯方面的关税就高达46%，再加上运输等成本，因此相比国内售价溢价70%属于正常情况。
出口到俄罗斯的理想汽车。受访者供图
多位贸易商表示，2023年，平均每辆车能够带来一万元左右的利润，明星车型会更高。以2023年10月的价格为例，一辆理想L9可以获利近2万元，极氪001也能拿到1万元的利润。陕西一家汽车贸易公司负责人向时代财经透露，公司2023年销售到俄罗斯的车大约800辆，平均每辆车的利润在15000~20000元之间。
平行出口还延伸出了汽车改装和刷机的产业链。譬如，在口岸城市霍尔果斯，为中文车机刷成俄文版系统的价格一度达到万元。吴经理向时代财经表示：“同样的车，刷成俄文后运到俄罗斯能多卖2000美元，所以多花一万元刷机依然是值得的。”
在小米汽车3月28日上市发布会后，吴经理第一时间在朋友圈用两种语言发布了小米汽车的广告。3月29日，吴经理向时代财经透露，已经有两位俄罗斯客户表示感兴趣：“他们的评价是车很漂亮，算上运到中国口岸的成本价格也合适。打算观望一下再下单。”
3月28日晚，贸易商在朋友圈推荐小米汽车。
不过，随着参与者越来越多，把车卖到俄罗斯的利润正在降低。
2023年，极氪001在俄罗斯的售价在7万美元左右，近期已经下降约1万美元，其他车型也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即便如此，把车卖出去依然是个相对不错的生意。
多位从业者表示：“国内卖一台车，利润可能在几百元到一两千元。卖到俄罗斯即使加上几万元的成本，最后还能赚一万元，所以这个赛道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涌入。”
此外，全国多地正在鼓励二手车贸易。华南某大型汽车贸易公司高管表示，早期要拿到二手车出口试点资格，要求企业注册资金在2亿元以上，同时需配备检测仪器等多种要求，此后为鼓励二手车出口，门槛不断放低，不少中小企业在今年2月份获得了资质。“行业正在走向正规化，这对于健康发展无疑是有益的。”
对于二手车贸易，沃达福数字汽车国际合作研究中心主任张翔表示，国内汽车市场竞争激烈，新车普遍降价，对于部分品相不好难以销售的二手车，可以通过一带一路等渠道销售到海外，有助于消化二手车库存。
新政延期，市场波动
多位从业者表示，过去一年，俄罗斯对关税政策进行了数次调整，不断填补漏洞。即将到来的4月1日新政，不但可能让个人卖家的成本优势消失，还导致近段时间中国卖家抛售库存车，令价格进一步下挫。
原定于2024年4月1日生效的文件。
上述提到的新政，指的是原定于2024年4月1日生效的俄罗斯联邦政府第152号法令。新政策意味着，从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亚美尼亚或白俄罗斯进入俄罗斯的汽车，清关汽车节省的一切费用都必须补齐，包括关税、增值税和消费税等。
业内普遍认为，新政实施后，从中亚辗转俄罗斯的汽车通道被堵死，平行进口汽车价格可能会上涨近三分之一。
3月22日，西安一家汽车贸易商举例称，昔日的“中国神车”——吉利星越L，此前在莫斯科的售价在31000~33000美元之间，如果4月1日新政落实，预计将达到4万美元。与当地经销商的竞品车型价格相差无几，且缺乏售后等服务，竞争力直线下降。
这位贸易商同时表示，公司决定退出俄罗斯市场，接下来的重点会放在非洲地区。“非洲地区最畅销的二手车均价在1万到2万美元之间，虽然运输距离比运到俄罗斯更远，但海运成本低，而且非洲市场竞争小，将国内几千元收来的二手车运过去，去掉成本利润依然可观。”
仓库内等待出售的国产汽车。受访者供图
另有贸易商表示，公司已经不再做俄罗斯市场，而是专注于中亚市场，今年已经取得了二手车试点资格，并在白俄罗斯建立了直营店，将会深耕下去。
新政引发了行业震动，不过最新的消息可能会让不少从业者出一口气。据欧亚经济联盟官网3月26日消息，根据成员国的提议，将委员会若干决定生效日期从原定2024年4月1日改为2025年4月1日。这意味着，如果政策没有再变动，现有出口模式或能继续。
对于新政的延期，上述华南地区汽车贸易公司负责人分析称：部分认为新政后无利可图的中小企业，在得知新政延期消息后，已经重返市场。
影响中俄汽车贸易的除了政策，还有品牌认可度。他同时提到，俄罗斯消费者对于日系欧美车认可度仍然较高，对中国汽车还处于逐步接受的过程。“如何尽快让俄罗斯消费者对中国汽车产生认同，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思考的课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时代财经APP （ID：tf-app），作者：张旭，编辑：张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