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5时30分左右，一艘空载集装箱船从佛山南海开往广州南沙途中，因船员操作失当，触碰沥心沙大桥桥墩，致桥面断裂。
经核实，共有4辆车和1辆电动摩托车从断裂处坠落，其中1辆空载中巴车、1辆货车和1辆电动摩托车坠落到船舱内，2辆小货车掉落水中。事故造成5人死亡，2人在医院救治，目前生命体征稳定；肇事船舶一名船员轻微伤。
受此影响，大桥一侧连接的三民岛处于断水状态、居民出行受阻，目前只能通过临时疏水通道解决相关问题，临时应急渡口也在加紧建设，恢复正常生活仍需时日。
根据公开信息，沥心沙大桥（洪奇沥第二大桥），位于广州市南沙区万顷沙镇，跨越洪奇沥水道。洪奇沥水道是珠江入海水道之一，也是广州和中山二市的界河，上经顺德水道连接西江、北江，下经洪奇门进入珠江口，可直达广州港南沙港区、深圳西部港区及港澳地区。出海口洪奇门也是珠江“八门夺海”之一。
一起撞船事故，让沥心沙大桥连同所在的洪奇沥水道，一道进入大众视野。
一、航道升级的挑战
从现有讨论来看，一个核心关注点落在桥梁加固问题上。
沥心沙大桥建成于1992年，原设计荷载等级为公路Ⅱ级，汽—20级、挂—100，建成后通行车辆较多，于2009年经维修加固，将桥梁荷载等级提高至城—A级荷载。
公开信息显示，沥心沙大桥曾经历多次加固。2019年，因沥心沙大桥（中心桩号K3+083）引桥箱梁出现较严重病害，经桥梁检测单位评定为“四类桥”。
根据《公路桥梁技术状况评定标准》，“四类桥”为主要构件有大的缺损，严重影响桥梁使用功能，或影响承载能力，不能保证正常使用。
到2020年7月，南沙区交通运输局发布公告称，沥心沙大桥已完成维修加固，并被检测评定为“二类桥”，即“有轻微缺损，对桥梁使用功能无影响”。
此外，沥心沙大桥还面临水道升级的挑战。
事实上，水运交通的不断升级改造，一直是桥梁建设的重要挑战。
有业内人士曾分析指出，随着内河航运和内河通航标准的不断发展，不仅对桥梁净空要求提高，而且航道净宽增大，使跨航道桥梁的跨径增大，也令桥梁结构物厚度随桥梁跨径增大而增加。
随着内河船舶大型化发展，一些既有的城区桥梁已经不能满足航道等级要求，矛盾日益突出。
在沥心沙大桥通行的30年间，洪奇沥水道也经历数次升级。
2010年，《全国内河航道与港口布局规划》将洪奇沥水道纳入珠三角高等级航道网建设中，随后洪奇沥水道航道整治工程推动，目标为从内河IV级水道升级为III级水道，2019年实现竣工验收。
图片来源：《全国内河航道与港口布局规划》
根据《内河通航标准》，我国内河航道按可通航内河船舶的吨级划分为7级，III级为可通航1000吨级的船舶，而最高等级为I级，可通航船舶吨级为3000吨级以上。
新一轮升级很快到来。2020年12月，《广东省航道发展规划（2020-2035年）》对外发布，将洪奇沥水道的发展规划技术等级定为I级，并特别提到“跨河桥梁通航净高按24米控制”。
随之而来的是沥心沙大桥的新一轮加固。2021年10月，广东交通运输厅同意对沥心沙大桥进行防撞能力加固提升工程，在审核意见中亦提及洪奇沥水道等级提升的现实情况，并指出加固工程是“综合考虑桥梁结构安全和通航安全需要”。
图源：广东省交通运输厅网站
具体而言，如中国铁建华中区域总部苏南指挥部的田怀念在一篇论文中分析，洪奇沥水道航道升级增加了桥墩受船舶撞击的风险，加固沥心沙大桥意在提升其防撞能力。
2月22日，广州市南沙开发区管委会秘书长欧阳刘兵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2022年12月，沥心沙大桥防撞加固工程已完成施工并投入使用。南沙区还将对辖区内桥梁开展全面安全排查。
二、航运扩能的迫切
不幸的是，此轮加固未能让沥心沙大桥幸免于此次事故。这无疑为更有效协调航道升级和桥梁建设的关系敲响了警钟。
而对广东而言，还将迎来更大的挑战：包括洪奇沥水道在内的珠江航道进一步升级已提上日程。
航道升级被认为是广东发展的必经之路。《广东省航道发展规划（2020-2035年）》曾指出，珠江流域已是广东产业布局的重要载体，加快沿海和内河航道建设十分迫切。与此同时，广东正面临土地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的挑战，“亟需充分发挥水运占地少、运能大、污染小等优势，增强全省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后劲”。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物流与供应链管理研究所所长王国文进一步指出，珠江主航道已较为拥挤，广东理应进一步发挥好“八门夺海”的优势，提升八个出海口对应的八条水道能级，通过航道网的建设提升整个珠江航道的效率和韧性。
沥心沙大桥所在的洪奇沥水道正是其中之一。从地理位置上看，洪奇沥水道扼洪奇门这一出海口，不仅紧邻广东第一大海港广州港，通过珠江口也能直达深圳西部港区，而且上接广东唯一破亿的内河港佛山港，经由其进一步串联起西江和北江，可谓广东河海联运格局中的重要角色。
眼下，航道升级还展现出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潜力，佛山正是最大受益者之一。
去年，在洪奇沥水道上游，顺德水道航道扩能升级工程建设动员会在佛山举行，其50公里航道将按照内河Ⅱ级航道标准建设。
顺德水道是北江、东平水道西端船舶通往珠三角南部的水运捷径，也是南沙港区主要集疏运通道和南沙港区开发建设的资源运输通道。根据测算，西江、北江船舶经顺德水道到达广州南沙、深圳西部等港区，航程比通过西江南华进入莲沙容水道到达港区缩短约40公里，而此航程的出海口正是洪奇门。
据测算，改造后的顺德水道，运量将大大提升，并更能适应船舶大型化发展趋势，货运量有望到2050年翻倍至20050万吨。而要达到该水平，洪奇沥水道的改造就显得格外重要。
对于佛山而言，航运业新一轮“起航”对城市经济的影响更将是全方位的。如佛山航道事务中心崔剑南撰文分析：
“顺德水道沿岸规划五处作业区，分布机电设备、金属制品、家具等行业众多佛山园区，均依赖水道运量大且廉价运输能力，改造的水道不仅能推动产业发展，还有望带动佛山临港物流服务能力的提升，使其成为服务大湾区、辐射全国的物流中心。”
但无论如何，安全永远是发展的前提。面对撞船事故的隐忧，王国文认为，目前对主航道安全考量已经比较充分，更迫在眉睫的是对整个珠江航道的通行条件，包括船舶、桥梁安全等因素，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和评估，以尽可能避免悲剧重演。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城市进化论 （ID：urban_evolution），作者：杨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