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风已住(ID:fengYiZhu007),作者:风已住,原文标题:《消失的年味儿》,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三星撵船把儿,撵上就年下”,每当进入腊月,奶奶总是这样说。


“三星”就是夜空中相连着的三颗星星,“船把儿”应该就是勺子星,具体的是哪个星座,记不清楚了,它们的官方叫法也无从知晓了。“年下”是方言,过年都是会叫做“过年下勒”。


小时候过年,是从一件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子开始的。一进入腊月,就会嚷着让父母给自己去买新衣服新鞋子。母亲就会和邻居们骑自行车去很远的镇上买衣服。


买回来之后,不管多早,都不会去穿,要等到初一早上穿。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去拜年,好讨压岁钱。


腊八节一过,家里都要开始张罗去买过年的年货了。会先准备蔬菜类的,可以储存的,例如买几捆大葱,买点大鱼,挂上风干。


过春节的第二件事就是蒸馒头了,在传统观念里,不过完正月十五不能起锅蒸馒头。父亲负责劈柴,把蒸馒头要烧的柴准备好后,便开始和面蒸馒头了,一般选择双数的日子,双数能够给这个家在新的一年带来吉祥。


蒸馒头这天,会在前一晚上和面,那时候都是用老酵子和面,为了能够保持好发开的温度,早早地起床,把面盆放进被窝儿里。等面完全发开,这忙碌的一天就开始了。


堂屋会打扫出来,撑上席子,用高粱杆做的,用来晾出锅的热馒头。


蒸馒头不让小孩子站在旁边,怕说不吉利的话,所以都会先蒸几锅大葱猪肉粉条包子,让孩子们一边吃去。白花花的馒头一锅一锅蒸出来了,母亲笑开了花儿,今年的馒头真的特别好。馒头蒸完了,要蒸枣花了,各式各样的枣花,最后要做的是一个“枣山”,是母亲用来上供用的,叫做山,是真的像山,面里都是大红枣。


为啥要蒸那么多馒头?那时候说,在正月里,不过完元宵节是不能再发面蒸馒头。


蒸完馒头,就要选另外一个日子炸东西了,炸油条、炸蔬菜丸子、炸鱼、炸鸡……想吃的都能炸。些炸货,是要伴着吃半个正月的。炸东西的时候,不能说渴了、饿了,灶王爷听到会不高兴,炸丸子不能崩油,要不然会在新的一年不顺利。


这些准备好后,就要去赶集,要开始准备春联和鞭炮了。


贴春联,放鞭炮。还有最磨人的,坐那包饺子,要包很多饺子,坐在那里半天,才能包完饺子。擀饺子皮到手发酸,那时候就认为擀饺子皮是过年里最让人害怕的事情了。


初一那天不能赖床,也不能喊人起床,起床后不能翻箱倒柜找东西。每到那一天早上,就会自己起床,慢慢地走出房间,看着母亲在供桌上点起的红色蜡烛,和燃着的幽幽檀香。内心也充满敬畏之感,希望神明保佑,我们家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过年是让人最期待的事情了,整整一个腊月都在为春节做准备,隆重、繁琐,但让人特别开心,即使那些被约束的条条框框,现在看起来都是让人向往的。


长大后,年味儿就没了。


随着父母年龄大了,能省的习俗就省了,像是之前说不到破五,不能喝稀饭的说法也摒弃了。据父亲说,那时候家里种地,喝稀饭容易地出现裂纹,因为稀饭干了就是结疤的感觉,现在完全依赖种地收入了,而且有化肥,能让土地看起来肥沃。


不知道这匍匐着的黄土地是否也怀念那年味,总是被寄予厚望的土地,如今也在种地人的视野中慢慢淡去,不知道它是否也会惆怅。


年味去哪了呢?


工作后,生活的压力不敢让人停下工作,肆意地去享受假日。很多人远离故乡,在异乡打拼,就像是迁徙的候鸟,只能等到春节回家陪陪父母。那一年才回一次的故乡,仿佛是割不去的纽带。朋友说父母在,根就在,父母不在了,在哪都是漂泊的感觉。


还没等到过完元宵节,就要回去上班了。之前父亲总说,过完十五再出去打工。年味一下子就到了元宵节,那时候最怕的是元宵节,元宵节一过年味就没了,那过年的热闹景象是多么让人不舍得啊!现在对元宵节已经没有感觉了,汤圆也很少吃了。


每当过春节,都会去仰望夜空,看一下“三星”是否撵上了“船把儿”,就在今年奶奶去世了,对春节的期待又少了一分。每当内心再次想到之前的过年景象,那些回不去的美好,成为了生命中的记忆。


带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记忆,马不停蹄地奔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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