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饱受折磨20多年的朱令女士来说,死亡未必是恐怖的,也许是一种解脱。
萨沙写过朱令的文章,今天不再多说案情,主要说一说新的科学证据。
2018年美国大学发布了一篇学术论文(作者中有一名华裔科学家),被认为是利用最新科技,分析朱令头发后提出的新证据。
当年的朱令留着长发,头发数量很多。她的头发曾经全部脱落,很快又长出一些短发。女孩子的卧室里面,想要找到一些头发是不困难的,这才留下了重要的证据。
这篇论文有三个新的观点:
第一个观点,受害者不是之前认为的两次急性中毒,而是在长达4个月内反复慢性中毒。
最初认为朱令是两次急性中毒,第一次中毒是1994年11月24日前后中毒,肚子疼、胃疼、头发全部掉光,在12月初被迫住院治疗。第二次中毒1995年3月6日前后,朱令出现腿疼、眩晕症状,在3月15日陷入重度昏迷长达5个月,失去了自主呼吸,差点死去。
2018年美国科学家对朱令头发检测表明,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
投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994年8月底到10月。
根据检测显示,这2个月时间内朱令体内的铊含量,有过高达9次峰值(高于基本值20倍以上)。
前8次大体一致,第9次出现了一个远高于之前的峰值(是基本值的200倍)。
这就解释了,之前让大家迷惑不解的一个现象:朱令曾经在1994年10月出现了不明原因的两次短暂失明,为此还去北医三院眼科检查,但没查出原因。
第二个阶段是从1994年10月开始到1994年12月,铊从较低的多次峰值(比第一阶段还低),突然出现猛增情况。
尤其在11月底到12月初,出现了连续多次的高峰值,为基本值的50到80倍,相当惊人。此时朱令出现明显症状,被迫住院1个月之久,头发也全部掉光。
第三个阶段是从1995年3月初开始,铊含量连续出现更高的峰值,尤其最后几次创造了峰值记录,这是致死量。
通过朱令后来长出的一根短发,我们发现铊最高峰的数值,竟然是基本值的180倍。
而朱令因此陷入重度昏迷长达5个月,命悬一线。如果不是贝志诚通过互联网向国外医学专家求救,她早就死了。
检测表明,从1994年10月到1995年3月,朱令体内的铊含量共有25次峰值,持续时间长达4个月。
这不是急性投毒,而是反复的慢性投毒,数量可能有18次之多。
中毒次数如此之多,可以肯定是恶意投毒,不存在第二种可能。
第二个观点,受害者第三阶段不仅有铊中毒,还有铅中毒。
在1995年3月的第三阶段投毒中,检测出大量铅中毒。
朱令的中毒是混合中毒,并不是单纯的铊中毒。要知道,急性铅中毒会导致死亡,即便慢性铅中毒也会严重致残。
这说明投毒者毫不留情,一定要将朱令置于死地。
第三个观点,投毒者前后采用了三种下毒手段,不是单一的。
研究推断认为,朱令第一阶段中毒,同第二和第三阶段不同。
第二和第三阶段很有可能是口服了毒药,第一阶段则是接触中毒,最有可能是隐形眼镜药水中有毒,出现了短暂性失明的情况。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下面慢慢分析。
根据这篇论文,我们进行纯理论的推断,看看投毒者的手法。
1993月8月底,当时清华大学已经提前开学,学生们回到学校。投毒者此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刚刚到校的朱令下毒。这说明投毒者对朱令仇恨已久,早就准备报复,两人应该是老相识。
投毒者是相当高明的,具有一定的化学知识。他知道铊是无色无味,铊中毒很难被检测出来,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不过,朱令如果突然急性中毒后暴毙,投毒者终究存在被发现的危险。
所以,他采用了慢性投毒方式,一来可以长期折磨朱令致死,二来可以让大家认为朱令是患上什么疾病慢慢病死,不会怀疑是中毒。
朱令曾有连续8次中毒,身体也有不适,却没有出现严重后果。
推测凶手巧妙的将铊,下毒在朱令的隐形眼镜药水中。
这种下毒手段,是非常巧妙的。
朱令是个学生,除了水杯以外,她几乎没有什么只有自己口服或者单独长期接触的物品。
对于投毒者来说,如果她是仅有21岁的女大学生,又是第一次下毒,想要多次在朱令水杯中投毒,恐怕也没有这种胆量。
投毒可是故意杀人罪,在90年代可是要枪毙的严重罪行!
相反,隐形眼镜药水不可能给别人用,别人也不会借用,铊可以直接从眼部,通过接触进入体内。
将铊投毒到药水中,就不需要向投毒在水杯里那样反复下毒,一次下毒就可以反复毒害朱令。
为什么朱令连续中毒8次,铊的峰值都差不多?主要是她在2个月多次使用隐形眼镜药水,为了外表的美观而选择不戴框架眼镜。
这种接触方式导致铊进入体内的剂量不够多,加上朱令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又只有21岁,身体特别好,竟然没有什么明显的中毒表现。
其实铊已经在朱令体内保持一定的含量,对人体也是有破坏的。这是慢性中毒,破坏没有在短时间内表现出来,当然也不可能致命。
眼见1个多月了,第一次投毒的铊,似乎没有让朱令中毒,凶残的投毒者忍不住了。
在第一阶段的最后一次,也就是铊含量出现第9次峰值时,投毒者没有改变投毒方式,却再次投毒。他在隐形眼镜药水中增加了剂量,让朱令出现急性中毒症状。
朱令因此两次短暂失明去就医,在大学班上引起了轰动。
投毒者毕竟年轻,唯恐此事闹大后穿帮,暂时停手了一段时间。
不过,失明恢复后,朱令因为眼睛不适,不再使用隐形眼镜,完全改用框架眼镜。投毒者无法在药水中下毒,被迫改变了投毒方式。
第二阶段从10月开始,朱令体内铊含量又出现峰值,但没有超过之前的数字。
推测投毒者改为在朱令口服的东西内下毒,比如下毒在饮用水中或者咖啡内。这家伙改换下毒方式以后,之前方式的投毒经验,也就没有用处了。
投毒者只能从低到高多次下毒,慢慢增加剂量,还是执行之前的慢性下毒策略。
奇怪的是,在11月底和12月初,投毒者突然将剂量提到很高,达到了致死量。他还多次大剂量下毒,违背了慢性下毒的原则。
有一种推测是,12月11日朱令会在北京音乐厅,参加清华大学民乐队的演奏曲目,尤其负责压轴的《广陵散》独奏。
在11月底,这个日程已经确定了,投毒者也知道。也许是难以忍受朱令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享受无数人的瞩目和赞扬,投毒者开始疯狂投毒阻止。
我们可以看到,在12月12日前出现了两个铊含量的高峰值。此时朱令的情况很严重,腹部、腰部和四肢剧烈疼痛,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落,连饭都吃不下去。
然而,朱令以强大的毅力完成了独奏表演,但演出的第二天,她就支持不住,回家直接躺倒。接着,她住进同仁医院消化内科住院1个月,头发全部脱落。
由于住院和大学放假,投毒者失去了在朱令的饮料中继续下毒机会。
由此,朱令体内铊含量开始降低,身体出现好转,疼痛大体消失,头发重新长出来。
第三个阶段开始,也就是开学后朱令回到学校。从2月19日开始,朱令体内的铊开始迅速增加,出现多个峰值,明显高于之前的水平。尤其3月7日之前今天,铊的峰值持续达到历史第二高峰,还混合了铅中毒。朱令就此昏迷,差点送命。
这说明什么?投毒者目的就是将朱令毒死。等到朱令回到宿舍以后,他立即开始多次投毒。唯恐铊中毒不能致命,投毒者还同时让朱令铅中毒,保证将她彻底毒死。
需要说明的是,铅不是无色无味的铊,铅超标的溶液会有一种金属的味道,正常人应该可以发现。
投毒者采用铅和铊混合下毒,就不能随便下在水或者食物中,而需要下在一种味道较为浓重的东西里。
而朱令在第三阶段,曾经多次喝治病的中药。朱令的母亲心疼女儿,每天将中药在家里熬好,装在罐子里盖上盖子,送到学校交给朱令。朱令喝的时候就不需要熬药,平时将中药罐子放在宿舍,喝的时候跑到团委办公室将药加热后饮用。
那么,投毒者最有可能,就是在放于朱令宿舍的中药罐下毒,又改变了一次下毒方式。
朱令母亲每天都会送来新的中药罐,投毒者必须多次下毒,要冒着一定的危险。
通过科学证明,朱令是被长达4个月时间慢性下毒。而下毒时间点同朱令上学时间点重叠,说明她确实是在校园中被下毒。
投毒者采用慢性下毒的方式,本身是把双刃剑。慢性下毒可以避免恶行的穿帮,但穿帮后却大大降低了警方抓住凶手的难度。
投毒者之所以采用慢性下毒,唯一的解释是唯恐警方发现朱令死于投毒。
如果投毒者同朱令关系很普通,接触也有限,就根本不需要费时费力,还要冒着被人当场发现的危险慢性投毒。
因为警方很难通过朱令社会关系的排查,锁定他是真凶。
只有投毒者同朱令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就在朱令的身边,才会千方百计掩盖下毒的迹象。
他不是傻子,知道警方发现朱令中毒而死后,最低程度也会调查身边最亲密的人,比如同宿舍的室友,投毒者就有相当大的危险。
在下毒的4个月时间,铊含量的峰值有25次之多,排除最初可能是在隐形眼镜药水中一次性投毒,投毒者也有18次直接下毒。
同时,下毒者一共采用了3种下毒方式,20多次在放在宿舍的隐形眼镜药水、水杯、中药罐中反复下毒,可见他对朱令的生活甚至起居非常了解,应该是很亲密的人。
想要这么多次变着花样下毒,又要躲避宿舍众多学生的眼光,基本可以锁定是同住一室的人下毒。
既然下毒这么多次,投毒者不太可能躲避所有目击者,总有个别人会看到,仔细找找应该可以发现直接的证人。
通过投毒者下毒的手段,可以看到他对于铊有一定的了解,这在整个北京市也是极少见的。然而投毒者又对铊的了解不太深,不知道致死量究竟是多少,更不敢去问。这就出现长期慢性下毒和突然大量下毒交替出现的情况,前后用了三个阶段花费4个月,才将朱令差点毒死。
也就是说,投毒者应该是从事铊的实验或者研究工作,又是刚刚接触。
试问,整个清华大学又有几个人符合这个标准?这几乎可以精准定位到某个人身上。
再说,投毒者从开始到最后都是非常狠毒的,下手没有任何犹豫。他前后花费长达4个月,使用了3种下毒方式,可能一共投毒18次之多,最终甚至加入铅中毒,就是要彻底弄死朱令。
此人一定同朱令有什么矛盾,对朱令恨之入骨或者极为嫉妒,到了可以不惜代价杀人的地步。
朱令是个90年代初的女学生,社会关系有多少?接触的人能有几个?勉强算是仇人的对象,恐怕更是只有区区几人,嫌疑人范围是极小的。
至于投毒者,他的内心毒如蛇蝎,是个非常恐怖的家伙。
这种人就是我们所说的顶级恶人,一生不太可能有什么变化,只要活着还会各种作恶。
这种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懊悔、忏悔,反而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甚至因残害朱令而一辈子得意洋洋。
至于朱令案件,萨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能告诉大家这么一句话:自古山水尚且有相逢之日,更别说真相了。
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那些“大人物”们总想试图将其变成天堂的东西---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